「所以呢,你要說的是什麼?」白靜嫻看了一眼霍娉婷,神色間有些複雜。
「思畫……雖然你設計讓那一院子的人都為思畫陪葬了,也算是為思畫報了仇。但是,靜嫻你如此聰明,定然清楚這後面肯定是有人指使,是吧?」霍娉婷意有所指的開口道,而且她面上的笑意卻是越來越明顯:「喃,你們就不想知道是誰下令殺了思畫的嗎?」
白靜嫻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而一旁的思琴更是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直直的望着霍娉婷,不等白靜嫻說話便有些焦急的開口問道:「是誰?」
只見霍娉婷的面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她的唇角微微勾着,凝着一個好看的弧度,可是她的眉眼裏卻盡藏冷意:「是我,是我下的命令。不過念着舊情,思畫她走得很快,想必沒有受多少苦才是。」
此話一出,整個房間裏陷入了一片難言的寂靜之中。白靜嫻望着霍娉婷的那張笑臉,想着她輕描淡寫的對着她們說出這樣的話來,心裏忽然覺得冰涼。而思琴卻是早已經紅了眼眶,大聲罵道:「霍娉婷,我殺了你!」
霍娉婷聞言卻完全不當一回事,仍是淡淡的笑着,一雙眼睛裏卻是帶着濃濃的諷刺:「先不說你殺不殺得了我,便說那思畫,既然已經是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還不如死了來得好,我並不覺得如此做有什麼不妥。」
「霍娉婷!」思琴一雙眼睛已經瞪得血紅,若不是白靜嫻忽然伸手拉住了她,她說不定早就已經沖了上去掐死了霍娉婷。
思畫是她的親妹妹,從小她就一直疼愛着的妹妹,也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可是這樣的思畫卻突然死了,一點預兆也沒有。而現在霍娉婷卻又是說出這樣的話來,那麼的隨意和挑釁。那是她的妹妹啊,她最為寶貴的親人啊,她還在思索着如何與她和好之時,她卻是再也來不及聽到她的那句「和好」。
白靜嫻感覺到思琴因為情緒起伏的厲害,忙再伸出一隻手來抓住了思琴:「思琴,冷靜點!」
先不說霍娉婷絕對暗中有護衛,便是霍娉婷這般特意的說出這番話來就有些奇怪。她不是那麼魯莽的人,這樣行動就代表她此舉必有深意。
思琴現在聽了這麼一席話哪裡冷靜的下來,感覺到白靜嫻抓着自己,她掙扎不開,最好卻是一咬牙給白靜嫻跪下了,一張清秀的面上滿是眼淚,她忽然抱住白靜嫻的腿道:「公主,你答應過思琴的,你答應過我會為思畫報仇的!」
「思琴……」白靜嫻蹙着眉喚了一聲。
「公主,你難道要食言嗎?是她啊,是這個女人殺了思畫的,你為什麼不給思畫報仇!公主!」思琴感覺到白靜嫻的猶疑,心裏又是一怔,哭的更是厲害了,渾身上下也驀地散發出一種煞氣。
「怎麼,靜嫻會為了一個小小的婢女殺了我麼?」霍娉婷的面上一直帶着淡淡的笑意,可是一雙眼睛卻是黑不見底,讓人望着那雙眸子就會生出一種恐懼的心理。
「……」白靜嫻沒有說話,卻是微微眯着一雙眼睛定定的看着霍娉婷,似乎要從她的身上看出此舉的深意般。
思琴見白靜嫻一直不說話,不甘和悲憤馬上化作了怨氣,但見她一把推開白靜嫻狠狠地道:「你也就每次說得好聽,會相信你,我真是愚蠢!既然你不動,便也不要攔着我!」
因為思琴情緒太過激動,她這麼一用力白靜嫻便是一個趔趄,被思琴掙開了。誰也麼有看到此時的霍娉婷的唇角忽然勾了勾,只是那個笑意太冷太涼。
眼看着思琴就要撲到霍娉婷那邊,而霍娉婷卻是一副不避不躲的模樣,白靜嫻一急,也不管自己現在的姿勢有多彆扭,左腳猛的一跨一把捉住了思琴的右手,然後猛的將她身子一扯,就在思琴轉過來的瞬間,白靜嫻右手一抬就給了思琴一巴掌,色厲內荏道:「思琴,你給我冷靜一點!」
平日裏明明不是那般嘶聲揭底的人,可是所有的事情都集中在一起後,卻是忽然失了冷靜。現在被白靜嫻這麼一巴掌打得忽然愣住了,只能呆呆的看着白靜嫻,不知道該做如何反應。
白靜嫻冷着臉看着思琴道:「你這是作甚?我看你是越發沒有規矩了。」
思琴不是沒有見過白靜嫻冷着臉的模樣,可是現在的白靜嫻一雙眼睛裏卻是一片黑暗,深不見底,而且眼睛也微微眯着,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思琴竟是被這種氣勢所迫,慢慢的冷靜了下來。
想着若不是白靜嫻攔着,只怕現在血濺當場的不是霍娉婷而就是她了。畢竟現在的霍娉婷可是顧王最寵愛的妃子不說,便是能來到這個別院也代表了她絕對是得到了顧王的默許,要是霍娉婷在這裏……後果簡直不敢想像。
死了,就什麼也沒有了,更別說什麼報仇。而且,看白靜嫻的模樣分明是另有計較的意思。思琴長長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可是一對上霍娉婷那張笑臉,思琴就覺得怒火中燒,只能咬着牙對着白靜嫻道:「公主,奴婢有些累了,可否容奴婢先行退下?」
白靜嫻點了點頭,卻在思琴退下時,安慰般的拍了拍她的肩。
霍娉婷見思琴忽然退下了,也不在乎,仍是穩穩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端起茶杯默默地喝了一口後這才開口道:「怎麼,現在輪到你來為思畫報仇了麼?」
白靜嫻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面上的表情根本無甚變化,對霍娉婷話里的諷刺之意完全聽而不聞,她優雅而緩慢的坐在霍娉婷的身邊,卻是不急着說話,先是端起自己的茶杯淺嘗了一口,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這才開口道:「何必來和我打什麼啞謎,你有話便直接說就是。」
霍娉婷淺淺一笑:「我並不覺得自己有興致和你打啞謎,我之所以這麼做,不過是想看看你身邊的人對你究竟是如何忠心,不過……也就這麼個樣子。」
「怎麼,在別處受了委屈就用這種方式在我這裏找安慰麼?」白靜嫻冷冷的開口道,卻是不再去看霍娉婷一眼。
什麼時候開始,她們之間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說着言不由衷的話,互相猜忌而互相傷害着。到底是哪裏出現了分歧點?
霍娉婷忽然愣了一下,面上的笑意卻是慢慢收斂起來,從而換上了一副無奈而憂愁的模樣,她放柔了聲音說道:「靜嫻……對不起。」
她的話音落下的瞬間,白靜嫻卻是覺得自己的頭一暈,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便眼前一黑的伏在了桌子上。
她……大意了!這是白靜嫻暈過去前唯一想到的事情。
霍娉婷看着暈過去的白靜嫻,面上的表情卻是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忽然伸手將白靜嫻喝過茶的茶杯端了起來,然後猛的就扔到了地上。她喃喃自語道:「因為你防備的太厲害,我只有趁你和思琴爭吵的空隙下手,這一次便是李君然也幫不了你了。」
因為茶水是思琴準備的,所以白靜嫻不會懷疑,而且人每次想要讓自己冷靜下來的時候都會下意識的去喝水,這也是霍娉婷為什麼要做出這麼多不合常理的事情的緣由。
聽到屋子裏忽然響起的水杯落地的聲音,一直在外候着的思琴不放心的喚了兩句:「公主?」
奈何一直得不到白靜嫻的回應,思琴心下一緊,也顧不得其他推開門就沖了進來,待看到趴在桌子邊上的白靜嫻和對面面無表情的霍娉婷時,思琴心下驀地一涼:「你將公主怎麼了?」
霍娉婷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現在不過是睡過去而已,但是若是一盞茶的時間內我看不到霍遠思出現在這裏,我可就不保證她會怎麼了。」
「你……」
「快點!我現在可沒有什麼耐心!」霍娉婷猛的一抬頭,看着思琴就冷冷的開口道。
思琴看了一眼白靜嫻,又看了一眼霍娉婷,最終沒有辦法,只能跺了跺腳道:「我家公主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定不會放過你的!」說完思琴便匆匆的出了房間,一邊叫人前去尋杜康,自己則是向着霍遠思的別院而去。
霍娉婷看了一眼思琴,又看了一眼白靜嫻,像是對着白靜嫻又像是對着自己說道:「喃,你明明比我更狠,但是為什麼還是會有人願意留在你身邊,我不明白。」
說完霍娉婷自嘲的笑了笑,然後慢慢閉上了眼睛,似在沉思又似熟睡了一般。
不消多時,霍娉婷忽聞門被大力推開的聲音,不用睜開眼睛她也知道究竟是誰出現在了這裏。她的面上先是浮起了一絲淡漠的笑意,這才緩緩睜開眼睛看向來人道:「哥,好久不見。」
霍遠思看了一眼白靜嫻,眉頭不由得微微一蹙,卻是不去理會霍娉婷的招呼,而是先走到白靜嫻的面前彎下身子將她的手執了起來切了切脈。可是她的脈象卻是平和的緊,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沒有任何不妥:「你想要怎麼樣?」
沒有不妥便是最大的不妥,霍遠思心裏已經涼了大半,若對方不是自己的親妹妹,他還真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聽到霍遠思有些冷冽的聲音,霍娉婷不禁愣了一下,隨即卻是苦笑一聲道:「哥,你還在怨我麼?上一次的事情……」
「不要讓我開口再問一遍,霍娉婷,你想怎麼樣?」霍遠思冷冷的打斷霍娉婷的話,一雙眼睛裏像是掀起了滔天的波瀾,全身散發着駭人的氣息。
霍娉婷的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用着複雜的眼神看着霍遠思開口道:「你從來不曾這樣叫過我,現在你卻是為了她這樣對我說話嗎?哥,你當真要和顧衍搶女人不成?世上漂亮的女子何其多,為什麼偏偏要是白靜嫻?」
「因為世上只有一個白靜嫻。」霍遠思淡淡地道。
「顧衍要封她為妃,時間就定在了五日後。」霍娉婷微微蹙了蹙眉開口道。
「那又如何?」霍遠思反問道。
「是,我知道你很厲害,我知道你根本不將這些事情放在眼裏,但是,哥……很抱歉,你這次只怕不得不將白靜嫻送進宮裏了。」霍娉婷沉吟了半餉,這才慢慢開口道,許是因為心裏多少還是有些在乎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她的面色有些發白和為難。
「你什麼意思?」
「白靜嫻中了毒,解藥只有顧衍才有,五日內你若是不親自將白靜嫻送進宮裏,你便親眼看着白靜嫻死去吧。莫要妄想讓李君然幫忙,他幫不了你的,你也不會找到他。顧衍說過了……他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霍娉婷面上一片冷清淡漠,可是眸子裏明明帶着不忍和悲哀。
「你既然已經做了這樣的事情,就不要擺出這麼一副表情。」霍遠思的聲音冷冽如霜。一雙眼睛不在霍娉婷身上停留分毫。
上一次的事情他便已經涼了心,只是念着兄妹情份,又是衝着自己來的,便沒有跟她再計較。可是誰知不計較換來的結果竟是她竟然向着白靜嫻下了手,然後用來威脅他。
明明是那麼熟悉的一張面容,卻是帶着往日裏絕對不會有的神情。那個活潑而溫柔的女子,那個能夠坦誠的說着喜歡靜嫻喜歡他的女子,現在卻是早已經……面目全非。
若是她沒有嫁到顧國來,這一切會不會就不一樣?
心裏面若說是沒有一點愧疚是不可能的,但是現在心裏面的失望和憤怒卻是佔了上風,霍遠思沉着臉冷冷的開口道:「為什麼這麼做?」
「為什麼嗎?」霍娉婷重複了一遍霍遠思的話題,卻是露出一個苦笑來,可是那個苦笑卻是沒有持續多久便變成了一種執拗的笑意:「他答應了,只要靜嫻進宮,我便為後。我什麼都沒有了,至少要將所有的權利抓在手裏。哥……你怨我也好,恨我也好,我不求任何人原諒,也不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
霍遠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冷冽的目光忽然變得柔和了許多,就像是從前看着她的那種眼神,讓霍娉婷一瞬間產生了回到過去的錯覺。霍遠思輕輕地開口道:「娉婷,很難過吧?」
很難過吧?
所有人都只是討厭和怨恨着她的行為,卻是從來沒有一個人想過她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心裏未必就真的如表現得那般好受。她很難過,很辛苦,可是就算這樣也想繼續前行,她以為自己已經夠堅強了,可是為什麼霍遠思問出這句話後,一直忍着的淚水就這麼毫無預兆的流了下來。
霍娉婷雙手捂着臉,想要擋住自己臉上的淚水,可是卻仍像斷線的珠子一般不斷地往下掉。霍娉婷捂着臉轉過身去,哽咽着開口道:「我只是想生存下去……我只是想在那個王宮裏生存下去而已……」
本想用着裝瘋賣傻來躲避一切,可是當她發現自己就算真的已經痴傻,顧衍也不打算放手,還要繼續利用她的價值時,她能做的只有這些。她不想被別人踐踏,她要驕傲的活着,所以她要取得高高在上的地位,即使不擇手段。
顧衍的寵愛什麼的,她從失去了自己的孩子的時候便已經不再期許。她不求成為這王宮裏最受寵愛的女人,至少也要成為這個王宮裏最為尊貴的女人。
霍遠思看着這個樣子的霍娉婷忽然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卻是沒有先說話。而是彎下身子一把打橫抱起了白靜嫻,隨手溫柔的為理了理頰邊的碎發,這才緩緩開口道:「你求的,我幫你。但是我求的,娉婷,你也要幫我。」
「我……」
「你會幫我的!」不等霍娉婷把話說完,霍遠思便斬釘截鐵的打斷了她的話,他的神色認真而執着,卻又帶着上位者特有的強勢和霸氣。
霍娉婷從來沒有見過霍遠思露出這樣的神情,一時間竟是怔住了,半餉沒有反應過來。
霍遠思卻是不再等她回答,抱着白靜嫻就要離開:「你說過五日對吧,那麼這五日我不希望任何人來打擾我。憑你的手段,當知該如何做才是。」
霍娉婷聞言竟是有些不解和着急,她猛地轉過身來看着霍遠思大聲問道:「哥,你要為了一個白靜嫻要將自己所經營的一切都毀了麼?榮華富貴,世襲爵位唾手可得,現在你卻要放棄不成?顧衍他……你若是選擇了白靜嫻,便是在跟顧衍為敵,以後便是跟這天下為敵!你究竟知不知道啊!」
「那又如何?」霍遠思無甚情緒的開口道,似乎並不將這些放在眼裏。
「那霍國呢,你就不怕顧衍會因為這件事事情牽連霍國麼?」霍娉婷竟是連眼淚都來不及擦去,猛的就衝上了前去拽住了霍遠思的一片衣袍。
「他不會的,如果他真的想要統一這個亂世的話,便應該知道什麼應當做,什麼心裏再想做也做不得。」霍遠思沒有甩開霍娉婷的手,只是也沒有再回頭看她。
「你就這麼喜歡她麼,喜歡到什麼都可以不顧。這不像你啊,這一點都不像那麼冷靜的你啊,哥。以前的你可以為了霍國而犧牲宋琬,現在為什麼不能這樣對白靜嫻?」
霍遠思聞言這才忽然轉過了身來,深深地看了霍娉婷兩眼:「若是以前的娉婷定然會明白我為什麼這麼做,可是現在的你……卻是不會再明白。」
霍遠思沉默了一會,然後忽然將目光放到遠方的一片虛無中,用着感慨和堅定地聲音說道:「有些東西失去過一次就好,我不想再失去第二次。我啊……已經找到了自己想要守護的東西。再者說了,若是連自己懷中的女子和腳下的土地都守護不了,那我還算是個男人麼?」
霍娉婷看了霍遠思良久,久到自己的手都有些微微發酸,她這才慢慢的鬆開了自己抓着霍遠思衣袍的手:「靜嫻何其有幸,竟是能讓你如此相待。」霍娉婷半是感慨半是羨慕的開口道。
霍遠思卻是微微搖了搖頭道:「幸運的是我。」說完霍遠思忽然溫柔的一笑,低下頭去看了一眼如同在熟睡中的白靜嫻,這才邁開步子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句:「娉婷,幫我。」
霍娉婷明白霍遠思剛才話里的意思,他除了會保護好白靜嫻以外,他還會好好地守護着霍國。她忽然想起顧衍曾經對她說過,若是有朝一日他能統一天下,霍遠思定然封侯拜相,霍國百姓也不會忍受戰亂之苦。
這句話換句話來說就是要霍遠思代表霍國臣服於顧國,歸順顧國。
霍娉婷微微嘆了一口氣,這才起了身走出了別院去。
回到宮裏也不過半刻鐘的時間,霍娉婷便聽得有宮人前來稟報顧衍來了。霍娉婷冷笑一聲暗道,來的可真快,平日裏怎地不見他動作如此迅速的。
若是以前她也許還會以為顧衍費盡心思如此做,不過是因為真心喜愛白靜嫻的緊。可是經歷過這種種後,她卻是忽然明白了,顧衍對白靜嫻如此執着卻還是因着娶了白靜嫻對他來說太過有利。
先不說那傳聞白靜嫻有以前被大肇滅亡的大周國的藏寶圖是真是假,便是娶了白靜嫻後,戰前可以用白靜嫻來混淆白國的視線,戰後可以利用白靜嫻來拉攏白國百姓,使其歸順,光是這一點,顧衍都不可能放開白靜嫻。更何況,他還是喜歡白靜嫻的。
就在霍娉婷還在思考之際,顧衍的腳步聲卻是越來越近了,身邊的女官輕輕喚了她一聲,她這才回過神來,清秀的面上立馬換上了一副溫軟的笑意,起身前去迎接顧衍。
顧衍微笑着向她點了點頭,便扶起了行禮的霍娉婷道:「娉婷,聽聞你回來時臉色不是很好,可是受了什麼委屈?」
霍娉婷淺淺笑着搖了搖頭,眼眸里卻是帶着一絲欲言又止。見顧衍一直望着自己,霍娉婷這才咬了咬自己的下唇開口道:「只是想着靜嫻定然會怪我,而且哥哥也與我置氣,便是有些委屈。」
顧衍安撫式的執起霍娉婷的手,聲音裏帶上了一絲歉意的溫柔:「抱歉,讓你受委屈了。僅此一次,我斷不會再讓你做這些事了。」
霍娉婷卻是搖了搖頭道:「沒關係的,都是妾身自己願意的。」
「可是你不是受了委屈麼?」
「為了你,我心甘情願。」霍娉婷直視着顧衍的眼睛開口道,一雙眼睛盈盈的閃着微光,仿若那被泉水洗滌過的寶石一般,讓人看得心動不已。
可是有誰知道看起來如此和睦幸福的一幕,不過是他們兩個人一起在演戲罷了。這裏面究竟有幾分真心,有幾分假意也許連他們自己都說不清。
連霍娉婷自己都沒有想到,以前真心喜歡顧衍時,自己都不好意思說出來的話語,現在卻能這般心無波動的說出。
「娉婷。」對上霍娉婷那盈盈的目光,顧衍感嘆的喚了一句她的名字,他的聲音很好聽,溫柔而繾綣,明明只是簡單的兩個字,可是自他口裏說出卻像是擁有了不平凡的深意一般。
霍娉婷微微側過頭,似乎有些嬌羞,輕輕的應了一聲「嗯。」
顧衍也不急着詢問白靜嫻的情況,卻是耐着性子溫柔的和霍娉婷說着話,過了許久這才將白靜嫻的事情提起:「事情可有辦妥?」
霍娉婷淺淺一笑的點了點頭,然後簡單的跟顧衍說了一下白靜嫻的情況。
「你的意思是嫻兒被霍遠思帶走了?」顧衍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
霍娉婷忙淡定的開口接道:「哥哥許是不相信我的話,現在準是帶着靜嫻在想辦法。若想讓他死心,只怕也只有這樣,所以我並未阻攔。」
顧衍轉過頭來深深地看了霍娉婷一眼,奈何霍娉婷卻是坦蕩蕩的任由他打量,一雙剪水的眸子裏還帶着溫潤的笑意。顧衍這才舒出一口氣笑着應道:「我相信你,你若這般打算定是對的。」
見顧衍應了,霍娉婷這才緩緩舒了一口氣,算是應了霍遠思那句這五天內他要和白靜嫻單獨在一起的話了。可是一想到霍遠思最後那句話,霍娉婷卻是嬌笑着開口道:「娉婷可不可以求王一件事情?」
「你但說無妨。」顧衍道。
「五日後便是娉婷父王的生辰,雖是相隔甚遠,但是按着霍國的傳統,兒女定是要為自己的父親在佛堂誦經一日來祈福。娉婷不求別的,只求大王能准了妾身不用出席那日的宴會,好讓妾身能在佛堂為自己的父王誦經以盡孝道。」霍娉婷娓娓道來,聲音裏帶着一絲期盼,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甚至有些無辜的看着顧衍。
「我道你要說什麼,原來是這件事情,娉婷孝心可嘉,本王豈會不准。」顧衍點了點頭應允了。
「如此,便謝過王了。」霍娉婷站起身來行了一禮,喜出望外的開口道。
「不過一件小事,你竟開心成這樣。」顧衍無奈的搖了搖頭,語氣里卻是有着寵溺之意。與着霍娉婷再說了會兒話,然後在霍娉婷這邊用了午膳,顧衍這才離開。
可是就在他走出娉婷的宮殿時,他面上溫柔的表情盡數收斂,一張俊美的臉上卻是帶着冷冽之意。他忽然伸出手招了招,便有暗衛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顧衍無甚情緒的開口道:「從今日起給我好好的盯着霍娉婷,若有異動隨時來報。」
「是。」那個暗衛應了一聲後,便馬上消失了。
顧衍卻是微微蹙了蹙眉,然後再次喚來一名暗衛道:「暗中注視着霍遠思的一舉一動,每日來報。」
「是。」
「等等。」那暗衛領命正準備離開時,顧衍卻是忽然出聲制止了:「離遠點,別被他發現了。」想着自己以後還有許多地方要靠霍遠思出力,顧衍不由得猶豫了,他不想將事情弄得太糟。
暗衛領命而去後,顧衍這才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天空,然後長長的,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而與此同時,霍遠思卻是抱着白靜嫻到了他們在顧國第一次見面時的那個湖邊去。說是見面,其實那個時候的他根本看不清任何東西,看不到周遭的景致如何,也看不到那個時候的白靜嫻見着他的時候面上究竟是什麼表情。但是直到現在他都還記得那個時候抱着她躍出湖面時,她曾下意識的抱緊了她的腰,輕輕的動作間帶着好聞的淡淡馨香。
而現在他能清楚的看得到一切的時候,她卻是閉上了眼睛。霍遠思將白靜嫻輕輕的放在地上,讓她後背靠着一棵大樹,自己則是坐在了她的身側,攬着她的肩。
「喃,靜嫻,你那日看到的景致可是這般?」霍遠思的聲音清潤而溫柔。
他望着不遠處的湖泊,在陽光的照耀下鋪上了一層淡淡的光輝,映襯的那湖水越加碧綠,仿若一塊晶瑩的翡翠。而湖邊的樹木卻是一片火紅,風一吹,紅葉一層層的盪開,與那湖面的波光交輝相應。煞是好看。
「靜嫻,我以為我可以護你周全,卻不想卻仍是讓你出了事。第一次會這麼恨,恨自己為什麼不夠強大,強大到可以保護你不受任何傷害。」霍遠思對着身邊一副熟睡模樣的白靜嫻開口喃喃道。
「你可能不知道,其實在京城的時候,你在白國行宮前對我說那襲話的時候,我便有些在意你了,在後來你將我錯認成白子譽時,那個時候你的語氣莫名的讓人覺得太過悲傷,那一瞬間我卻是在想,你真的很奇怪。奇怪到莫名的讓人在意。」
「我不知道該怎麼表現自己的情緒,可是你出現後,我卻每每控制不了。那次在戰場上,不是故意要那樣跟你說的,只是……只是覺得你和顧衍之間……那個時候不懂,現在想來那種情感應該叫做嫉妒吧。」
霍遠思一個人輕聲地說着,面上還帶着淺淺的溫柔的笑意,他下意識的伸出手,讓白靜嫻靠在自己肩上,這才開口繼續道:「沒見到你的那兩年,我一個人拼了命的想要變得更加強大。那個時候大家都覺得我很奇怪,就連娉婷都問我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嗎?
只是因為……我想變得更強,強大到能讓你的目光全部聚集在我的身上!我這樣說,你會信麼,靜嫻?」
一陣風起,白靜嫻的睫毛被風吹的微微扇動,像是回應了霍遠思的問話一般。
「靜嫻,等你再次醒來的時候……你肯定會難過,會怪我將你送到那個人身邊。可是,靜嫻啊,比起其他,我想要的只不過是你能好好地活着。因為活着,總有希望的。」霍遠思的眉頭緊緊皺着,俊逸的臉上帶着一絲愁苦,可是馬上便恢復平靜:「而且,只是暫時的,我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着你不在我的身邊!」
等着杜康尋到霍遠思和白靜嫻的時候,卻已經是第五日的清晨。那一日的天光很是暗淡,天邊凝結着一大片黑壓壓的雲,秋風吹得人有些戚戚然,一身白衣的霍遠思騎着馬抱着白靜嫻便從城門外趕來,見到杜康他也不多說,只是攬着白靜嫻翻身下馬落在他的面前:「我會將她送進宮去。」
杜康聞言不由得一愣,他沒有想到霍遠思見到他說的第一句話便是這個。看着霍遠思懷裏的白靜嫻依然緊閉着雙眼,而且面色蒼白的竟有些透明,想來是這幾日昏睡無法進食所致。他微微蹙了蹙眉這才開口道:「你若為難,便讓我去吧。」
霍遠思緩緩搖了搖頭道:「不用了。」
「就不會覺得痛苦嗎?」杜康不懂霍遠思為何如此堅持。
「那正好,不是麼?」霍遠思微微垂了眼角,淡淡的開口道,似乎感覺到了杜康的疑惑,霍遠思眉眼間隱含着堅定的開口道:「記着這痛苦,便不會再有下次。」
霍遠思慢慢抬起頭來,一雙如黑曜石般的眸子裏,依舊是一片淡然,可是卻也閃耀着微微的光芒。這句話他不是要解釋給任何人聽,他只是在告訴自己而已。望着這個樣子的霍遠思,杜康忽然有一點明白為什麼白靜嫻寧願選擇霍遠思也不願意去信任顧衍。
杜康點了點頭沒有再堅持,只是問了一句:「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霍遠思聞言忽然眼睛微微一眯,一雙眼睛定定的看着杜康,眉眼間的情緒竟是有些古怪,半餉他的情緒才慢慢沉澱下來,歸於了一片平靜之中。他淡漠的開口道:「如果說有什麼需要的話,那便是杜康你……是時候選擇了吧,不過,你若是選擇讓她傷心,我不介意讓你的存在變成過去。」
霍遠思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里根本沒有任何情緒起伏,但是杜康卻是感覺到了一股透骨的涼意。待聽完霍遠思的話後,杜康只覺得自己猶如墜入冰窖一般,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慘白着一張臉的向着霍遠思望去,奈何霍遠思卻已經抱着白靜嫻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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