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綽又問:「為什麼?難不成,妹妹是想瞞着父親和祖母?」
酈書雁蹙眉。她本來是想投入一些資產,讓酈綽拿去做生意。酈綽這樣咄咄逼人,她也就收起了這個打算。她淡淡說道:「因為我對大哥的生活不感興趣,這個理由夠了麼?」
酈綽有些驚訝,答道:「夠了。」
「那就再好不過了。」酈書雁扯了扯嘴角,眼裏毫無笑意,「我在這裏祝大哥蟾宮折桂。」
話音剛落,她就邁步往夜雪春雲走去。她的裙擺很長,拖在地上,顯得她平白多了不少清高冷傲的氣勢。酈綽站在橋上,遠遠看着她的背影,沉吟半晌,嘆道:「太像了。這兩個人……都很像。」
回到夜雪春雲,酈書雁想起自己要拿去典當的東西,問紫藤:「我把庫房的鑰匙放在哪了?」
庫房裏鎖着的都是長孫氏的嫁妝,將來要給酈書雁的。紫藤答道:「當然是在艾姨娘那裏呀。小姐,怎麼了?」
「在艾姨娘那?」酈書雁吃了一驚。在她的印象里,庫房鑰匙是蘇太君給她的,後來就一直在她手上。算了算時間,酈書雁又問道,「不是在老夫人那麼?」
紫藤答道:「不是。幾年之前,老夫人身體不適,曾經把所有權力都托給了艾姨娘。小姐,你忘啦?」
原來如此……這下事情就更麻煩了。酈書雁嘆了一口氣:「是啊,我忘了。」
好在再過五天,慕容清才會來拿要典當的東西。酈書雁回憶了一下長孫大公子給她的嫁妝清單,對紫藤道:「我去書房,你在廳里伺候吧。」
紫藤為酈書雁脫了斗篷,笑道:「是。小姐可別熱着。」
酈書雁發現自己竟然忘了脫下斗篷,也忍不住笑了出來。她走進書房,先往窗邊看去。看到慕容清熟悉的身影並未出現,她鬆了一口氣,又有些隱隱的失落。
她坐在桌邊,伸手拿過一個精巧的盒子,從盒子裏抽出一張紙。把盒子放回去時,她隱隱覺得觸感有異於平時,又往桌上看了一眼,臉色微變。
怪不得她覺得觸感不對,原來有人在盒子下面留了一封信給她。酈書雁拿過信封,看見上面並未署名,思量片刻,還是從裏面拿出了信紙。
艾姨娘的毒藥也只有生附子一類,讓她拿出什麼沾一沾就要命的毒,恐怕她是拿不出的。如果是旁人要殺她,只要讓慕容清這樣的人來殺,也就完全夠了。
酈書雁展開信紙,看見落款是慕容清,覺得自己剛才的草木皆兵有點好笑。她讀了一遍信,就着蠟燭的火焰,把信紙燒得一乾二淨。
「會武藝就了不起了麼?這種小事都要送信來……」酈書雁自言自語,腮邊露出一抹連自己也沒察覺到的淺笑。
那封信確實平平無奇,通篇讀下來,說的也無非是今天慕容清做了什麼、心裏又想了些什麼,在末尾又加了一句俗濫的話,說自己很羨慕那些以鴻雁、青鳥為信使的人,如此就可以與酈書雁時時聯繫。整封信既沒有什麼誇張的愛語,也沒有值得一讀的清詞麗句。
酈書雁想仔細核對嫁妝單子,卻發現自己的心思一直盤桓在慕容清的信上。她滿腦子胡思亂想,直到後來想起前世徐繹之給她的信,才全身一顫,平靜下來。
核對一會,酈書雁皺緊了眉頭。她出嫁之前,也是親手查驗過自己的嫁妝的。按蘇太君的說法,她的嫁妝不止有長孫氏的妝奩,還有酈家補上的一部分。但是,她的嫁妝卻絕對沒有這麼多。
「又出了這種事……」酈書雁嘆道。她有些生氣,也有些難過,卻絲毫不覺得意外。既然是艾姨娘保存着她的嫁妝,那麼不管丟失多少,都是意料中事。
只是,當初把嫁妝給她的不是艾姨娘,而是蘇太君。這樣看來,蘇太君也許並不是全心全意地對她好的。
這倒也不足為奇。就連她自己,也不是對蘇太君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何況,她也並非不了解蘇太君的想法——她是酈家的老夫人,而不是她酈書雁一個人的祖母,一舉一動,都必須把酈家的富貴放在最先的位置。
她把整理出的清單拿到燭火上燒了,又出了一會神。
看來,就算沒有變賣嫁妝這回事,她明天也必須找蘇太君要鑰匙了。
&&&
第二天是初五,按長安的風俗,女眷是不出門的。到了初六,各家貴婦就要往來賀歲了。酈書雁去清輝苑請安時,蘇太君正在檢查禮單。看見酈書雁來,蘇太君放下手裏的禮單,笑道:「大丫頭來了。你的年禮準備得不錯,真不像是第一次做這些的人。」
因為她確實不是第一次做這些。酈書雁給蘇太君行了禮,微笑道:「那都是因為祖母教得好。」
「也不是。萱兒擬的單子,就沒有你的合適。」蘇太君感慨萬千,「還好我沒有讓她去做這個世子妃,她實在不是那塊材料。」
酈書雁目光微動:「說到世子妃,前些日子,長孫家的表兄送了我娘的嫁妝單子過來。」
蘇太君想起除夕前幾天發生的事:「我記得的。怎麼了?」
酈書雁道:「現在,我娘的嫁妝在庫房裏。庫房的鑰匙,卻在艾姨娘那。我想了想,還是拿回鑰匙的好。一來,她一個妾室,總是掌管着主母的嫁妝,也不像話。」
「這倒是。」蘇太君點頭。
「再說,讓艾姨娘管家畢竟是權宜之計。現在她既然不管家了,其實一早就應該把鑰匙退回您這裏的。」酈書雁不動聲色道,「何況我要嫁人,為免瓜田李下之嫌,也應該清點一番才對。」
這些原因都很尋常,但也都很有道理。蘇太君道:「確實如此。——大丫頭,我再教你一條。你做主母,管着人家的內院,無論什麼時候都要小心一些。寧可鐵面無私,也不要太重情義,亂開特例。」
酈書雁配合地問道:「為什麼?」
「一來,特例一開,往後就不好收回。二來,賬目上難免會發生說不清的差錯。折損銀錢倒是沒什麼,可你主母的威信萬萬不能折損一點兒。」蘇太君肅然道。
e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01s 3.997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