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許長的明銳戟刃,從虛空中穿透出來,直刺紫君眉心。
紫君心中雖驚,出於強者的本能,腰下的天痕劍已經出鞘,清冷劍光一轉,劍鋒正點在戟刃鋒銳上。
此劍全憑天痕劍中的劍意自然反應,渾然天成,神妙絕倫。
天痕劍是王族鎮族的劍器,紫君手裏拿的其實只是天痕劍分化出的一縷劍意。
就是這一縷劍意,也有斬破萬物的無匹鋒銳,比之十階劍器也不遜色。
這縷劍意還會自行吐納元氣,始終維持着劍器形態。只有消耗過大,才會崩潰消散。
紫君一生養尊處優,武功雖強,戰鬥經驗卻不太多。猝然遇襲,紫君是驚駭欲絕,心幾乎都嚇裂了。
這不是他膽子小,而是高正陽來太突然太詭異了。
這裏可是數百萬魔族大軍的中心,也是戰陣中樞,是戰陣禁制威力最強的地方。
觀兵台上,還戰着十多位魔族九階強者。
紫君怎麼也想不到,高正陽有膽子敢進入中樞動手刺殺他,更想不到他能悄然潛入進來。
鬼神般莫測的戟刃,凌厲殺意帶着毀滅的死氣,更是凍結了紫君的神識、武魂。
幸好還有天痕劍意,感應到死亡的危機,自發做出反應,擋住戟刃。
高正陽一擊失手,也無意戀戰,抽身就退。這裏畢竟是戰陣中樞,稍有遲疑,就走不掉了。
天痕劍意感應到高正陽的退意,劍意萌發,貼着戟刃翩然一轉,清冷劍光閃耀。無聲沒入高正陽心口。
被天痕劍帶着的紫君,大驚後大喜。天痕劍意真是神妙無比,居然能自發感應高正陽武功破綻。一擊得手。
高正陽能在百萬大軍中來去自如,卻抵不住他一劍!
紫君是志得意滿。開心的要炸了!
一驚一喜,讓他的情緒上下劇烈起伏,幾乎難以自制。
飄拂的血光,再次印入紫君眼帘。
那血色妖艷異常,如海淵深,如天廣博,隱隱間似有無窮無盡之意。
紫君神魂一緊,意識就為那血色吞噬。在意識消失的最後時候。他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
旁邊的牛寶強看的很清楚,紫君一劍貫穿高正陽的同時,也被飄拂如旗的血色披風抹過,然後人就炸成了一片血漿。
牛寶強愣了下,才恍然醒悟,狂怒出掌。
從底層成長起來的牛寶強,戰鬥意志堅決。作為紫君的護衛,紫君被殺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
只有殺了高正陽,才能活命。
這種情況下,牛寶強氣勢兇猛無比。推山掌力也雄渾無比。
巨大的牛頭武魂,也同時在牛寶強身後浮現出來。
武魂加持下,天生神力的牛寶強。力量暴增數倍,雄渾的元氣更是如海嘯般勃發出來。
牛寶強周身每個毛孔,都吞吐着元氣,身體膨脹一倍有餘,幾乎和身後的牛頭武魂一般高大。
牛寶強本就高大,膨脹之後身高足有丈五,高正陽還不到他的腰部。巨大手掌伸出去,把高正陽大半身體都蓋住了。
出乎牛寶強意料,殺人後高正陽紋絲不動。沒有一絲要逃跑的意思。他舉起拳頭一拳正面轟過來。
拳出,風雷俱動。山海崩裂。
牛寶強推山移海的掌力,就被高正陽一拳轟碎。
沛然無可抵禦的拳力。由手到腳,由外而內,由皮肉到血脈臟腑,最後直至武魂神魄。
觀兵台上眾多魔族九階強者發覺異變,都急忙趕過來救援。
眾多九階強者人還沒到,就發現紫君被殺,牛寶強也被高正陽一拳轟出碎渣。
轉眼之間,一位魔族王族,一個百戰牛魔,就都灰飛煙滅。
魔族強者們都是一陣心寒,都在十餘丈外停住腳步。
高正陽連殺兩人後,並沒急着離開,反而悠然站在那裏,看着眾多魔族強者,似乎在等着他們出手攻擊。
高正陽目光所及,眾多魔族強者都不由低垂目光,無人敢和他對視。
「魔族的強者,不過如此。」
高正陽搖頭鄙夷,一拂血紅妖艷披風,飄然向外飛去。
數百萬魔族大軍,和眾多魔族強者,都是心寒膽碎,就這樣目送高正陽離開,竟無一人敢出手攔截。
高正陽威風無比的離開魔族戰陣,給數百萬魔族留下了一個凜然不可侵犯的強大背影,也留下了一個恐怖的傳說。
遠離魔族戰陣,在黑河平原的黑水深處,高正陽收來血神旗,靜坐調息。
剛才裝逼是裝的巨爽,但他身上受的傷也不輕。
天痕劍劍意,就盤桓在心口,無法祛除。
強大的金剛不破體,就這樣被硬生生撕裂開一個傷口,無法癒合。
如果說金剛不破體是完整如一的整體,那天痕劍劍意就是整體上的裂痕,破壞了金剛不破體的完整。
這個留在心口的劍痕,不但讓金剛不破體多了一個破綻,也阻礙了元氣運行,包括身體力量的運轉。
高正陽不斷運轉金剛體,也只能慢慢消磨天痕劍意。
按照這個速度,沒個十年八年不可能痊癒。
天痕劍意的陰狠,遠遠超乎了高正陽的意料。
能吸收各種力量的血神旗,對此也是無能為力。
高正陽也不禁皺眉,只是一道劍意就這麼難纏。劍器本身,又該有多麼強大!
金剛不破體有成以來,高正陽行事不免多了幾分狂放張揚。
殘酷的現實,連續給了他兩次深刻教訓。
神武擂台上,道門的雲九天給了他一劍,也是差點當場把他斬成兩片。
這一次又是如此。紫君一劍,也差點殺了他。
九階的龍皇甲,幾乎成了擺設。強大的金剛不破體,也沒能抵擋住攻擊。
高正陽也徹底清醒過來。金剛不破體很牛逼,但還沒到能無視一切攻擊的地步。
哪怕到了聖階的金剛不壞體,神階的金剛不滅體。也不能無視天下英雄。
這世上有無數的神兵利器,也有各種神功秘法。金剛體還不足為恃。
以後不到迫不得已。他絕不會再用身體去硬扛了。
當然,這一次要不是他故意用身體硬扛,血神旗也沒機會出手,更不可能輕易殺了紫君。
高正陽總結得失,得出了結論:裝逼有風險,擺譜需謹慎。
「你怎麼樣?」被高正陽放出來的師涵,敏銳的感應到高正陽有些不妙。
「不太好。」高正陽嘆氣,「最近運氣太差。總個受傷。」
師涵看了眼高正陽心口,那裏清冷光芒凜冽刺骨,讓她渾身都不舒服。
「那魔族的劍很詭異!」
「不是劍,這是一股劍意。」高正陽頗為驚嘆的道:「分化出的劍意尚且如此鋒銳,也不知劍器本身有多厲害。」
師涵凝眸想了下道:「沒猜錯的話,你心口上的天痕劍劍意。」
「那是什麼東西?」
高正陽雖有絕滅做老師,可學藝的時間太短了,積累也不夠,見識不免比師涵差了幾分。
「天痕劍,據說是遠古神魔大戰。打破天空,留下一個巨大傷痕。一位魔神就取下這個天空傷痕,煉製成天痕劍。此劍號稱能破萬物萬法。劍鋒所指,天地都會裂開……」
「這麼牛逼……」
高正陽有些神往,這樣牛逼劍器要是在他手裏,那真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比龍皇戟可牛逼多了。
「都說是傳說了。」
師涵道:「天痕劍是魔族神物,就算是王族也沒幾個親眼見過此劍。」
「而且,越是強大的神器,運用起來就越麻煩越費力。」
師涵強調道:「天痕劍要真是如傳說中的一般強大,只怕魔族也難以駕馭。」
高正陽點點頭。這到也是。就像龍皇戟,是威猛的一塌糊塗。但換做別人來用。也難以發揮出其中威力。
也只有他的金剛不破體,才能如臂使指的如意駕馭。
「天痕劍很麻煩。根據記載,中劍的人都必死無疑。從沒有例外。」
師涵雖然冷漠,但說起性命攸關的大事,神色也頗為凝重。
「這不是天痕劍,只是一股劍意。」
高正陽到不太在意,什麼中劍必死,這都是廢話。他的龍皇戟也能做到。誰要不信,讓他戳一下試試。
師涵卻輕鬆不起來,「此事非同小可,你還是謹慎處理。」
「沒事,我死了你就再找個老公。」高正陽哈哈調笑道。
師涵臉色有些發黑,這時候還說無聊的笑話,高正陽還真是不怕死啊。
「你要是死了,我自然會找別的男人。這你就不用操心了。」
「喂喂,你說這麼無情的話,真的好麼……」
高正陽嘆着氣,一副傷心的樣子。
「你還是別操心死後的事了。」
師涵淡然道:「先把你自己傷處理好。」
「我到是認識個神醫,可惜遠在南明海。」
高正陽想起了魯西平,這人的醫術真是通神。也許有辦法治好他的傷。
南明海雖然遠,但請小紅大爺跑一趟,到也不會花費多少時間。
問題是這股天痕劍意,包含着聖階力量奧秘。魯西平只怕也無能為力。
還有一個問題,心口上的傷勢,極其的危險。要是魯西平有什麼歹意,情況就不妙了。
高正陽自覺和魯西平沒那麼深的交情,對她也並不放心。
想到了魯西平,他又不由的想起了柳青歌。
這個魔女,不知死活的拿他練絕情天書,把自己弄的瘋瘋癲癲。現在也不知怎麼樣了。
下次見面,這娘們要是完全恢復神智,就要讓她獻身,彌補過錯!
高正陽放鬆腦子,任憑意識信馬由韁的亂跑,情緒反倒是愈發輕鬆。
黑河水渾濁冰冷。師涵雖然不怕冷,可待在河水深處也不舒服。
眼看高正陽在那發呆,心裏也是無奈。
別人都說她性格奇怪。她現在才發現,高正陽才是真正的怪人。所思所想。讓人完全琢磨不透。
事關生死的大事,他居然毫不在意。說話也是油腔滑調,讓人覺得異常的不靠譜。
戰場上那個氣吞天下縱橫無敵的強者,似乎只是一個幻象。
那種異常矛盾的感覺,讓師涵也覺得無所適從。
「對了,你說這次是誰在背後計算我?」
高正陽突然問了一句。
師涵微微一呆,這個問題她早就想過,一定是她的族人。才能在獅駝山布下法陣,把高正陽送到魔界。
而且,那個人還對高正陽頗為熟悉。這樣的話,目標就很容易鎖定了。
「師正。」師涵猶豫了下說道。
高正陽點點頭,「和我想的一樣。」
他對師涵道:「你們獅族到底是想投降還是死戰,這麼首尾兩端可沒好下場。」
「普通人就是這樣,總想着觀望風色,再做決定。倉促做決定,並去堅決的執行,都不正常。」
師涵說着看了眼高正陽。「像你這樣的決斷勇猛的人,本就不正常。而且,像你這樣的人死的最快。」
「哈哈……」
高正陽並不生氣。想了一下反而讚嘆道:「有道理。這世上走極端的人,本就是少數。你們獅族這樣才正常。」
「你真是睿智。」高正陽突然伸手握住師涵的手,很認真的讚揚道。
「我一直如此。」師涵冷然並驕傲的答道。
高正陽更開心了,哈哈大笑起來。他元氣充沛,能輕易排開河水,自然不會被水嗆到。
「我和獅族,你選誰?」高正陽問道:「雖然有些傷感情,可還是問清楚的好。」
「女人只會和老公過一輩子。」師涵有些漠然的說道,幾乎沒什麼感情波動。聽起來更像是隨口敷衍。
高正陽卻很滿意。「這就好。」
他站起身來,催發出血神旗。「趁着心口劇痛,我要做點事。」
不等師涵回應。血神旗一卷,高正陽催發了陰陽大破空拳。
血神旗進入十階後,能施展陰陽大破空拳的變化,讓高正陽能進行短暫空間挪移。
所以,高正陽能悄然折返回去,殺紫君一個措手不及。
獅駝山距離魔界不遠,魔族數百萬大軍的戰陣,破開空間留下了一個深深痕跡,指明了獅駝山的位置。
剛才打通的空間通道,也沒有徹底消失。
有着這些便利條件,高正陽藉助血神旗施展空間挪移,足以帶着師涵返回獅駝山。
獅駝山山腰處的精舍中,元氣一陣劇烈波動,高正陽帶着師涵,重新出現在陽台上。
此時,精舍中已經是人去樓空。獅族等強者都已經離開。只有幾個守衛還站在門口。
打破空間的劇烈元氣波動,卻引發了獅駝山法陣的反應。
獅王廟中的族長師遜,不由的站起身來,拿着獅王杖,凝神看着前方的虛空。
通過獅王杖,師遜掌握着獅駝山大陣的中樞。
空間元氣的異常波動,立即引發了他的感應。
獅王杖鎖定位置後,師遜雙眼透過元氣,就看到了兩股強大的氣息。
其中一股氣息,幽微深沉如深潭。氣息收斂的很深。
另一股氣息,元氣卻蓬勃如朝陽,散發出無盡的熊熊光芒。
其實,那股元氣反應並不是異常強大,實際水準大概也就在九階下品左右。
但那股元氣的氣勢磅礴浩大,堂堂正正,氣勢逼人。
師遜看過去,竟然有種刺眼欲盲的感覺。
「高正陽!」
師遜驚疑不定,那股氣息分明就是高正陽。除了他之外,再沒人有這股霸氣。
師遜並不贊同師正的行為,甚至極為唾棄。可事情已經做了,覆水難收。
他到希望高正陽永遠也回不來。至少能避免內鬥,避免無數的麻煩。
但高正陽已經回來了,師遜也不能裝作看不見。他必須儘快趕過去,安撫高正陽,避免事態擴大。
師遜暗自頭痛,高正陽霸道兇悍,該如何才能讓他息怒,這可不容易。
不過,高正陽和師涵關係頗為親近,又是絕滅弟子,諒他也不會太過分。
師遜沉吟着,已經有了決斷。他拿起獅王杖,催發飛行法術,向着精舍趕去。
高正陽打破空間的元氣波動太強了,不止是師遜生出感應。其他九階強者也都感覺到了。
其他強者雖不如師遜看的明白,也都不敢大意。
獅駝山是獅族重地,不容出錯。
眾多強者紛紛施展武功、法術,趕到了這座精舍。
高正陽和師涵,就站在陽台上。
遠遠的眾人就都看到了兩人的身影。不少獅族強者,都鬆了口氣。
高正陽回來就好!要是他在獅駝山失蹤了,獅族也解釋不清楚。
不但佛門那難以交代,還會被天下人恥笑。
師正則有些心虛,他很想就此轉身離開,有多遠走多遠。
但轉念一想,他這麼逃走反而顯得做賊心虛。
這件事他並沒有留下任何證據,也不怕高正陽找他麻煩。
就算高正陽真懷疑他了,在獅駝山上,眾多獅族強者都在,誰也不會讓高正陽放肆。
再說,獅族扼守魔界通道,事關重大,高正陽又怎敢放肆。
何況,還有絕滅的香火情分。他怎麼也是高正陽的長輩。他豈能放肆。
師正在心裏寬慰着自己,來到陽台下方,揚聲長笑道:「賢侄回來就好,我們還以為出了什麼壞事,正滿心焦急……」
「不要臉。」
趕過來的胡菲菲低聲罵了一句,才歡喜的對高正陽道:「老公,你沒事吧!」
「我有事……」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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