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祭堂大門前,立着兩隻粗陋的黑色石雕巨虎。
月輕雪就站在左面的巨虎旁,手持掃帚,輕輕的掃着台階。
高正陽猛然想起來,月輕雪是鐵林部大祭師桑老的親傳弟子,也是鐵林部最小的祭師。
從這個位置看過去,高正陽終於看清了月輕雪的樣子。
從五官上說,月輕雪並不算特別漂亮,只能說是清秀。柔嫩勝雪的肌膚,讓她多了幾分麗色。
合體的黑色長衣上,繡着一個個蝌蚪大小的紅色奇異字符。黑色柔順的長髮如綢緞般披在肩膀上。赤足無襪,穿着一雙麻鞋。
簡單而深沉的打扮,讓她有一種難言形容的幽靜清冷。
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她深藍的眼眸,碧海般純淨悠遠。
而她眉心處一道蜿蜒如蛇的紅色印記,更讓她平添幾分神秘和淒艷。
哪怕站在明媚的陽光下,月輕雪身上都像籠罩着一層薄霧般,給人一種不真實的虛幻飄渺感覺。
林河走過去,恭敬的施禮道:「月祭師,我想求見林遠祭師。」
彪悍的潑婦林娘子,則老實安分的站在一旁,微微低頭,眼睛都不亂看。
林野更不濟,只是偷偷看了眼月輕雪,大臉就漲的通紅,再不敢看了。
一家人恭謹小心的樣子,讓高正陽有些好笑。他也有diǎn明白了,林野搶窩頭到未必是為了吃,更多是藉此親近月輕雪。
就像前世粉絲買偶像賣的商品一樣。似乎買了東西,就能更靠近偶像了。
月輕雪根本就沒抬頭,說道:「他在裏面。」
林河連忙diǎn頭,恭敬致謝後,才對林娘子擺頭示意,讓他們立即進去。
高正陽跟在後面,好笑之餘,也多了幾分謹慎。他不敬畏神靈,可祭堂的權勢卻不能小覷。
在高正陽邁入大門時,月輕雪抬頭看了他一眼。湛藍的眼眸中,露出幾分疑惑。
高正陽感受到她的眼神,側過頭對她一笑,也沒說什麼。他性子驕傲,不喜歡求人。
這種私事,也沒必要和月輕雪多說。
林家幾個人進了大門,走路踮着腳,似乎生怕踩壞了院子裏鋪地青石。甚至連喘氣都小心翼翼的。
在這個世界,人族的信仰更為虔誠。代表神靈的祭師們,也因為代替神靈,掌握了巨大權柄。
神靈遙不可及。真正可畏的,永遠是人。
祭堂的正房高大,透過大門隱隱能看到裏面有幾尊神像。
兩旁的廂房,顯然是住人的地方。
整個祭堂肅穆而整潔,漂浮的淡淡焚香煙氣,更讓這裏多了種神聖氣息。
林河對這裏很熟悉,他讓林娘子母子站在一角不要亂動,自己進了右手邊的一間廂房。
自始至終,林河都沒和高正陽說過話。
高正陽也不在意。祭堂在他看來,也不過是個村級自建的祠堂。從規模來說,這裏更是寒酸。
唯一讓他感興趣的是,這裏的確是有一股奇異的力量,或者說是氣場。
按照前世的學說解釋,就是磁場特殊,能壓抑人的情緒。
但在這個世界,有着種種神奇力量。又不能簡單的套用前世理論去解釋。
高正陽前世本就是國術宗師,經過一場場生死考驗,意志和精神已經淬鍊到極致。
穿越時空而來,神魂似乎有了某種異變,變得愈發敏銳靈動。
他靜下心來,就感應到氣息的根源是來自祭堂正堂深處。
奇異的力量,把整座祭堂包裹起來。就像是一層特殊的保護層。
這股力量無始無終,雖然不是特別強大,如同是地下湧泉,綿綿無盡。
「法術、法陣?」高正陽腦子裏突然冒出了這兩個詞。
這個世界神靈有這麼高的地位,也是因為信奉神靈能得到強大的力量。
這種稱之為法術的力量,比武道更為神奇。
高正陽真想進入正堂,研究一下裏面的奇異力量。
可惜,在這個地方,在這個時候,他不能亂動。
過了好一會,林河才從房間出來,招手示意幾個人過去。
林遠祭師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相貌普通,雙眼浮腫,眼睛昏黃黯淡。坐在椅子上,給人的感覺像是要隨時都會睡着一樣,沒有一diǎn精神。
同樣的黑色長衣,穿在他身上就是特別邋遢。完全沒有祭師的肅穆威嚴。
「看起來像個個縱慾過度的色鬼。」高正陽心裏評價着,臉上卻不露一絲聲色。
他站在那裏,很輕鬆也很自然,沒有一diǎn侷促。甚至還對打量他的林遠微笑致意。
林遠浮腫的雙眼中露出幾分不屑,冷然道:「你舅舅已經把事情和我說了。你這個年紀就分家,太愚蠢了。聽我一句勸,回去好好和你舅舅認個錯,老實聽話,不會吃虧的。」
祭師林遠的這番話,讓林娘子、林野都興奮起來。祭師大人都發話了,你還敢不聽!
高正陽看了眼滿臉得意的林河,無奈的搖頭,這人的格局決定了,他就會搞這些小把戲。
「我已經決定分家。如果林祭師不願意幫忙,那可以找桑老。」
桑老是祭堂大祭師,地位尊貴,處事一向公正嚴明,在鐵林部有着崇高聲望。真要驚動桑老,林遠也不好解釋。
高正陽的拒絕直接、乾脆,一diǎn也沒給林遠面子。
「你既執意如此,別後悔就是。」
林遠陰着臉一揮袖,起身就走。他怎麼說也是個祭師,要真和高正陽計較,那也太份了。
而且在祭堂內,他也不敢放肆。高正陽態度這麼堅決強硬,真要鬧出事來,他臉上更難看。
進入正堂,迎面就是三個一丈多高的石像。石像前的木桌上,密密麻麻的擺着很多靈牌。
神像前的巨大石鼎,焚香裊裊而起。正堂內的氣氛更加神聖而壓抑。
高正陽只看了一眼,就被左面的石像所吸引。
這個石像身披黑袍,頭戴冠冕,腰間佩劍。因為雕工很粗糙,只能勉強看出這個石像神情冷峻,頗有氣勢。
真正吸引高正陽的,是石像胸口上的黑白的太極圖案。
上面的織繡很差,太極圖有些扁,陰陽雙魚也都有些變形。
但毫無疑問,這是太極圖。
而且,這個石像腳下是交纏的龜蛇。雖然同樣的粗糙,很難看出雕的是什麼。
「真武大帝?」高正陽自幼練太極拳,對這位神祇特別熟悉。
他所以穿越到這裏,也是因為奪取一塊叫陰陽天輪的銅牌,敵人引爆了預設的微型核彈。
最後時刻,陰陽天輪發生奇妙變化,才帶着他穿越了時空,附身到高正陽身上。
高正陽心思百轉,表面卻不動聲色,聽從林遠的號令指揮。
「眾位祖先見證,高正陽和舅舅分家,分得橫刀一口,豬一頭。此後,高正陽自立門戶,和林河一家在無瓜葛。」
林遠拿着拂塵,站在旁邊朗聲說道:「若高正陽身死,所有家財盡歸林河一家所有。」
說完,不等高正陽說話,林遠一擺拂塵,「眾位先祖已經見證過了。祭堂聖地,你等不便多留,速速離開。」
高正陽對着林河意味深長的一笑,他知道林河的打算。可林河根本不知道他面對的是誰。這就決定了林河所有計算必定失敗。
林河被高正陽笑的心裏發虛,微微側頭,有些不敢看高正陽的眼睛。
高正陽從林娘子那裏拿過橫刀,自顧離去。
林娘子極其不忿,「小崽子好生囂張!」
祭師林遠不屑一笑,「我看他天生福薄命短,囂張不了幾天的。」
林娘子一愣,轉又領悟過來,大臉上露出喜色,「祭師大人說的太對了、太對了。小崽子很快就會橫死……」
母屠夫說的粗魯,林遠微微撇嘴,也沒理會。
林河湊過去低聲道:「我這個外甥命短,也是天定,無需理會。這次勞煩堂兄了。等過幾日有閒,還請去家裏坐坐。」
「好說。」林遠一臉矜持的答應了。
林河一家三口回到自己家,林娘子就把林野打發出去,迫不及待的問道:「你又給林遠這傢伙什麼好處?」
「我許了他三顆虎骨壯神丹。」林遠答道。
「什麼,這麼多?」林娘子肉痛的道:「林遠的還真敢要!」
林娘子說起林遠來,口氣也頗不客氣。她在祭堂雖然恭恭敬敬的,那是敬畏祭堂。她對林遠可不怎麼在乎。尤其是對方這麼貪婪,更讓她很不滿。
「他是祭師,分的少了不行啊。那把橫刀可是上好的百鍛鋼刀,換十顆虎骨壯神丹都綽綽有餘。只要把刀拿回來,我們就賺了。」林河分析的道。
「那怎麼弄死那小崽子?」林娘子興致勃勃的問道。如果可能的話,她真想自己出手,一刀捅死這個可恨的東西。
「這個就容易了。他進入鐵血軍,隨便安排diǎn事情,就能找機會要他的小命。」
林河得意摸着八字鬍,「我這個外甥,就是恢復神智,也到底是個小孩子,還想和咱們斗!」
「哈哈哈……」
夫妻兩個相對大笑,說不出的開心。
林野遠遠的聽到,雖不知道是什麼事,卻也猜個大概。也忍不住咧開大嘴笑了下,又狠狠嘀咕道:「傻子,看你怎麼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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