賄賂什麼的,林淡在設計之初,還真沒想到。
他本以為是皇帝在針對他們林家,結果竟然不是?
林祖父在皇宮三日兩晚豪華游返家後,聽到林淡的話,詫異道:「那位現在就算不如當年了,也不至於昏聵到這種地步。」
「那他幹嘛扣着您不放?」林淡將一小碗面放在祖父跟前,將一大碗面放在自己面前,坐下準備開吃。
祖父遭了罪(?,回家點名要吃他親手做的面。林淡就把人帶到了自己小院裏。
「他最多就是順水推舟罷了,大概等着幕後黑手給我一下狠的,結果沒想到就是個不忿任地的。」遭了大罪的祖父,目瞪口呆地看着對比明顯的兩碗面:「蛋蛋,你吃這麼多好嗎?」不分給爺爺一點兒?
「不多啊。我在長身體呢!」他最近一段時間忙得要死,已經很久沒下廚了。
林祖父低頭看着碗裏堪堪一筷子的面,可憐巴巴道:「那爺爺的份就這麼一點嗎?」
「沒有啊。小廚房裏沒大碗了,就給您弄了個小碗,鍋子裏還有呢。」說完,他就低頭開始吃麵。
林祖父嘴角一抽。這小子肯定是故意的吧?絕對是故意的吧?他不就是讓家裏人白擔心了一場嘛,他現在好歹也是太子太傅兼吏部尚書,沒那麼容易被扳倒。再說皇帝也不能直接說軟禁就軟禁,最起碼不能明目張胆地打着軟禁的名號,他這幾天在皇宮裏,主要還是給四皇子上課。
再說被軟禁也不是他自己願意的,御膳房的膳食那麼好吃,一不小心把自己吃胖了一圈,也不是自己故意的,用得着那麼斤斤計較嗎?小氣!
林淡沒真的跟自己祖父置氣。他們這些家人是擔心,可是身為一家之主的祖父,心裏面承受的壓力比他們必然要大得多。
吃完面,林祖父才詳細地講了這次的無妄之災。
起因還是林蛋蛋剛和自家人交底的那會兒。他是多小心眼的一個蛋蛋,哪怕換了個殼子,除了當年的主謀沒查清之外,曾經對自家插刀和落井下石的人,一個不落地全都整理成冊。
這些人充其量不過是牆倒眾人推的小人。林家當然不可能一個個去對付,就算真的要對付,在事情沒發生前,他們也沒理由。不過林祖父的官職是吏部尚書啊,趁着考評的時候把任地什麼更換一下,官職該升的升,該平調的平調,除了任地換了換,誰都說不出個不是來。
完全不知道為什麼會被穿小鞋的官員們,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但是心裏面已經記下了一筆賬。
「有個混賬腦子想不明白,這回仗着北地缺人,直接升了半級到北地去,任地剛好在你小爹那兒,就開始趁機做文章。」林祖父擦了擦手臉,一臉老謀深算的慈祥笑容,「不過人家喜歡北地,那就在北地待着吧。」
其實腦子清楚的,不到萬不得已的,是不會請調到北地的。這次的救災,無論是朝廷還是民間,都已經反應足夠快速;但是架不住剛開始最嚴峻的時候,消息直接被封鎖了。哪怕避免了大規模的蝗災,但是北地死了不少人是事實。很多地方都絕了戶。
沒有百姓,當個屁的官!
當然,絕戶的地方可以申請讓人口多的地方的百姓遷居,但是人好好的誰願意?若是距離太遠,那可是真正的勞民傷財,中間死掉小半人都是可以預期的。
而且沒人的地方那麼多,誰能保證分派到自己地方的是壯勞力,而不是老弱病殘?這裏頭能做文章的地方多了去了。
混官場的多半是人精。像這位暗地裏被吏部擺了一道的,只要有心多半能察覺出一點蛛絲馬跡。他們雖然不知道這人究竟得罪了哪位,但是這一點都不妨礙他們逢迎,也不需要做太多,在自己掌握的環節上稍稍上下浮動那麼一點點,反正也沒什麼錯處,說不定還討好了哪位。
可想而知,這人到了地方上的日子並不好過,就算找了關係調到了北地,得到的好處也只是明面上升了官職,然而毛線用處都沒有,幾乎只能是用來熬資歷。
可是北地本來就荒涼,資歷一熬不出意外最起碼就是三年。在來之前,他只想着升官,卻沒想到這地方簡直連三個月都過不下去。他都還沒林和誠的日子過得滋潤呢!
林和誠在北地一個月的時間,那樣子要是直接讓家裏人見了,恐怕連親爹親娘都認不出來。他已經從一個京城公子哥,徹底變成了一個皮膚黝黑又精瘦的農民了。
當然這個農民除了穿得比較糙一點,身後還跟着一群護衛和兩三個下人,一群被這次天災變成孤兒的孩子,還有一群數量龐大的雞。
林和誠的雞群,雖說是以鬥雞居多,但也不是沒有母雞。北地一行,雞群像是吃多了好料,下的雞蛋拿了一部分醃鹹蛋,剩下的除了現吃的,還有一些能孵蛋。過一陣子,可以預見會有很多小雞出生,雞群將會再一次擴大。
讓他再趕着這麼多雞回去,他可不干。在北地直接買荒地,也有一部分這方面的考量。
阿樂原本跟在林淡身邊的時候,還是個身量纖細的少年,可如今個頭拔高了許多,人也變得魁梧起來。他手裏牽着韁繩,從帶頭的馬車上下來,背後跟着六輛載滿了貨物的牛車。
「七爺,小人尋了一窩狗崽,您看養哪兒?」這年頭人都顧不上,別說是狗了。阿樂是在路過一處絕戶村的時候,在一處草叢裏,看到的一隻半死不活的母狗,顯然已經不成了。要不是林家家大業大,阿樂也決計不會把狗崽帶回來。
林和誠倒是不介意。他除了鬥雞之外,鬥狗也喜歡。只是成家之後,家裏面管得緊,他又被看着讀書,又是自家的龍鳳胎出身,他忙得要死要活,根本就分不出時間再去鬥狗什麼的。這會兒看到一窩骨瘦嶙峋的狗崽,頓時眼睛就亮了起來。
「我看看。」他還沒走上前,就見一個人匆匆奔了過來。
「七爺,房子起好了,錢道長讓您過去看看!」
沒錯,這回林和誠的隊伍里,也有一位道長跟着。林和誠也不知道這位錢道長是什麼來路,沿途有病看病,沒病看風水,挖了三口井,有條件的時候還寫個詩詞做兩幅畫,等落腳了還指點着造房子。他身邊也沒跟個道童,沒事揪着一群小孩兒,不時講兩句農經,教着認兩個字什麼的,感覺就沒他不會的地方。
在京城林祖父被放出來沒幾天,風波似乎還沒揚起就已經平息的時候,錢學庸錢道長的一組書畫突然被掛到了通固街的宿舍內。
錢學庸的大名,別說他沒給林和誠提過,就算他提過,林和誠也是不知道的。但是在書畫界,這一位卻是當之無愧的大家。錢學庸少年成名,只是三十歲之後突然銷聲匿跡,誰都不知道他去幹嘛了。
這一次他的畫作突然出現在京城,一時間引起無數人的圍觀。宿舍方面不得不在三日後,就將這一套名為《北地三百里》的畫作,移到對面的茶館裏去,免得影響到宿舍內學子們正常的學習生活。
京城人士,上至文武百官,下至黎民百姓,對這次北地的局勢都十分關心,一直以來各方面傳來的北地的信息也不少;但還是第一次這麼直觀地看到北地的情形。
他們本以為會看到,赤地千里,餓殍遍地。然而在錢學庸的畫作里,他們卻看到了積極生活的百姓;看到了官員們給災民們安排食宿;看到了學子們建立水站,看到了雞群大戰蝗蟲;看到了從荒地中萌發的青草……
畫作里的人物很多,各種各樣的人。或許是錢學庸一路跟着的都是林和誠的隊伍,在十幾副畫作裏面,林和誠佔了一半。所有人都看着他從一個小白臉,變成了一個黑臉漢子。
每副畫作上,都配有詩詞,寫了當時的情況。林和誠一路的所作所為,都被一一記錄下來,對比之前的彈劾風波,簡直讓人心裏面呵呵。
林家早就看過這些畫了。卓白薇看到畫裏黑漆漆的林和誠,眼淚當場就下來了。成親兩年,她比誰都明白,自家相公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實各種講究極多,當季要吃什麼穿什麼用什麼玩什麼,不一樣的天氣有什麼講究,給她置備的衣服首飾香料他全都要一一過問,每一季都會送好幾車東西到她娘家,弄得他爹娘都說了他好幾次。
現在她嬌養長大的夫君,竟然會穿着粗布衣服……
至於林淡擔心的卓白薇會認不出他小爹的事情,倒是沒有發生。
雖然流言對朝廷並沒有什麼的影響,但是一群虎視眈眈的言官還會盯着。難免在朝上引了幾場罵戰。
人家公子哥自掏腰包去吃苦去救百姓了,還有人好意思說他想造反。看不過眼人家圈地,你有錢你去圈啊!由此引發了一系列各種不作為的官員的事跡。
不過引戰的言官卻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誰不知道當初彈劾林和誠的也是個言官呢?言官自己首先就立身不正。再說了,別以為下去一個顏給事中,留下來的這些言官就全都是清官了,當人不知道他們到底經手了多少好處麼?
連着幾天的小朝會,各方官員全都在呼揭傷疤。皇帝忍了一天兩天三天,到了第四天的時候終於沒忍住,想把朝臣們都罵一遍,結果一口氣提起來,卻噴了一口血出來。
皇帝直接就暈倒在了龍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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