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天已經漆黑一片,不用火把照明,差不多就是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然而實際上現在時間還並不算太晚。
在有人終於看清楚雪地上蹲守的不是什麼……好兄弟,而是昨天那隻跟着小國公一起回來的兔子之後,立刻就有人分頭行動——一邊去向蔡將軍請示,一邊從馬廄里找了一些上好的草料,拿着繩子綁好了垂下去餵兔子。
兔子把胳膊粗的繩子唰唰咬斷,脾氣十分暴怒。等到蔡俊旻親自到城門口來接它的時候,暖手捂已經處在了狂化邊緣,二話不說,上去就衝着他一個頭槌,又是一下剪刀腿。
蔡俊旻伸手一撈,就把飛撲過來的兔子撈在手裏,笑呵呵地囑咐守城官兵關閉城門,一邊抱着兔子回家。
不像之前他只是隨便找了一根細繩給暖手捂綁信,這一次暖手捂肚皮上綁了一個小布包裹。白色的細布乍一看和兔子渾然一體,解開裏面竟然還有不少東西——一盒九色百花糕,一封厚厚的信,還有兩盒……這黑漆漆的究竟是什麼東西?有點不太敢吃。
暖手捂到的時候,蔡家正準備晚飯。如果沒有什麼事情的話,蔡家的早飯和晚飯通常都是一起吃的。在保城關並沒有京城裏那麼多規矩,本來將門就不太講究這些,直接就按着他們一家怎麼舒服怎麼來了。
所以直到今天,哪怕京城再怎麼說北地苦寒,讓孩子們回京,他們一家五口人也牢牢紮根在這裏,最起碼短時間內並沒有動彈的想法。
本來孩子們的學業是個問題。他和自己的妻子雖然絕不是目不識丁,但是懂得的絕大部分都是兵書,並不適合用來給孩子們啟蒙。前面兩個大的,是在京城開蒙了才跟着來保城關的,剩下最小的一個就有點問題。本來蔡俊旻想着,大不了他們夫妻兩個自己來,可是找了兩本書,字是都認識的,可是裏面的意思早就已經還了一半給先生。他家夫人也差不多。
正好這時候胡澈來了。自家因為和林淡的關係受益良多,他在保城關的感受是最明顯的。而且他人雖然不在京城,卻也並不代表自己對京城的事情一無所知。林大郎哪怕身上並沒有什麼功名,但是才學品行絕對是一時之選。胡澈的話,雖然也做過一些事情,還年紀輕輕的考上了狀元,才學方面是沒什麼問題,但是胡澈和林淡的婚事,他總覺得胡澈有乘人之危的嫌疑。
小圓桌上已經擺了一桌子菜。蔡俊旻分心二用,搶菜也沒輸給自己兩個兒子,順便還能照顧一下自己其實並不需要照顧的夫人。
暖手捂直起身子往桌子上看了一下,發現除了肉還是肉,頓時就沒了心思,在關上的門的房間裏這邊轉悠兩圈,那邊扒拉兩下。等蔡家吃完晚飯,開始享用林淡給捎上的點心後,它已經用幾個坐墊什麼的,給自己做好了一個窩。
伙夫從馬廄里抱來了一捆靑貯料,蔡俊旻就拿去餵兔子,對着自己的夫人和兒子們說道:「糕點你們一人三個分吧。我去了幾次北涼,在那裏吃過很多。」
其實這次送來的糕點,他也沒吃過。大概是因為暖手捂不方便帶太多的東西,九枚小小的糕點做成九種花朵的形狀,樣子分外精緻,嘴巴大一點的還不夠一口。
那邊母子三個都不用商量,常將軍直接發話:「飯還沒吃完,你跑去那邊做什麼?」等自家怎麼看怎麼好看的相公回來了之後,她把一盒糕點分了分,「我和大米、小米一人三個。我把自己的一個給你吃。」
蔡大米和蔡小米也各遞出了一個:「爹吃。」
蔡俊旻從妻兒手上接到三塊點心,把一個一掰二,分給兩個兒子;心裏面被父慈子孝夫妻和睦感動得熱淚盈眶,臉上只不過微微露出一個笑臉,依舊仙氣凌然。
常氏見他這樣,忍不住噗嗤一笑:「咱們家只是廚子做不了那麼精巧罷了,你要是喜歡,等開春了,讓家人從京城物色兩個廚子過來。」這又不是什麼難事,犯不着弄得像是吃不飽飯的一家子,巴巴地分食唯一一個干餅子的樣子。
九個花卉糕點竟然有九種味道,就連常氏都沒想到。她之前嘗過蔡俊旻從北涼帶回來的糕點,覺得雖然比一般的要好吃一些,但是也算不上什麼絕頂的美味。可是這九個小小的百花糕,卻讓她頗有一種開了眼界的感覺。
餅皮中透出一股花朵的馨香,微微帶了一點點苦,這個苦卻並不澀口,反倒更加突出了餡料的甘甜。明明那麼冷的天,送過來到這會兒吃進嘴裏,還是入口即化。
機智的小國公用小刀子把九塊糕點都一分為四,於是全家都吃到了所有的味道,全都意猶未盡。
蔡俊旻說道:「看來這一盒是林大郎親手做的。」他到底嘗過一兩次林淡的手藝,美味不同尋常。
大小米就對原本覺得有些同情的小弟,悄悄地羨慕起來。原來大頭去的地方不是什麼都沒有,而是每天都能吃到那麼好吃的點心!
#突然覺得伙夫做的牛肉餅子有點干#
#突然覺得晚飯吃的羊肉有點柴#
#突然覺得自己也有必要重新開蒙#
蔡夫人常將軍低頭想了想,表情有些悵惘:「我也就是打仗比他強了。」同樣是做夫人的,看看人家會念書會賺錢還會做好吃的。她……她只會打仗,輸了……
蔡俊旻看着眼前兩個礙眼的兒子,有心想安慰自己夫人,在自己兒子面前,卻要保持穩重。他家夫人挺好的,給他生了三個大胖兒子,兒子們教得也好,長得也壯實,不像他,穿着盔甲都要被人當書生,其實他念書不太好來的。
大小米本來年紀就還小,白天他們的學習可不比軍中大漢輕鬆,這會兒已經眼皮子開始打架,被小廝帶下去洗漱休息。夫妻兩個就把信封拆開,結果發現裏面並沒有太多內容。
「松木盒子裏裝的是阿膠,是給夫人你的。」蔡俊旻看到才覺得自己做相公的太過粗心,竟然還沒別人家的兩個小子想得周到,「剩下的一盒子是凍瘡膏。」
保城關幾乎可以算得上是位處大商最北,一年有四五個月的冬季,其中有一兩個月幾乎是完全無法通行的。像他這樣習武有成的人,並沒有這方面的困擾,然而全軍上下能夠做到這一點的,根本就沒幾個。軍營條件又差,士卒們這會兒哪個不是滿手滿腳,甚至耳朵臉上都生了凍瘡的?
這凍瘡看着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病,只是着實折磨人,冷的時候痛,熱的時候癢,置之不理還要潰爛。他們不是沒想過法子,只是一些對症的藥方不是藥物太名貴,就是北地並不出產,或者是產量稀少。哪怕只是計算將近十萬的將士,那些藥方都不合適。
他自幼泡慣了了藥浴,習武又多有損傷,對藥物倒是知道一些,如今一看這個單子,藥效是琢磨不出來,但是幾種藥材卻都是北地常見的。
常氏湊過來一看,同樣又是激動又是驚訝:「竟然有三張方子。」一張是這一盒凍瘡膏的,另外兩張都是湯劑,分別針對凍瘡剛開始的時候,和已經潰爛了之後的。
信上寫了效果恐怕並不是太好,尚有改進的餘地。但是對於他們來說,價值堪比桐油。
「這些藥材都是北地常見的,有用沒用,試試便知。」本來天氣那麼冷,他們平時這會兒也該去洗漱了到炕上去了,這會兒見了這方子,還哪裏坐得住?
「夫人言之有理。」
蔡俊旻當下就叫來了親兵讓他們去抓藥的抓藥,煎藥的煎藥。至於試驗的人選根本就無須特意挑選,他們親衛營里就有許多,隨便找了十來個人過來,仔細記錄了他們各自的情況。然後塗藥膏的塗藥膏,泡藥液的泡藥液,反正就按照方子上的,該怎麼怎麼做。
常氏性子比較急,明知道這又不是什麼仙丹,哪裏可能立刻就有效果,可是轉了兩圈,還是忍不住問:「如何?」
「泡熱水也不癢了。」
「好像不是那麼硬邦邦的了。」
常氏本來沒想到能得到什麼回答,結果十幾個人說什麼的都有,竟然那麼快就起了效果。信上那種給出劣質產品的語氣,純粹是讀書人的假客氣吧?
其實這還真的不是客氣。
關於凍瘡一事,在北地幾乎沒人會把它當成一種正經的病。只有一些諸如之前的蔡逸春家,現在的縣丞之類官吏家庭,還有少量富戶,以前會到曾大夫這裏來買藥。
後來還是林淡在學堂重開的時候,給「學生們」送回禮,讓這些學生們感動得不行,偏偏又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報,有的靈機一動想到醫館不也是縣令夫人的營生麼?他們就決定到醫館去看病,別的毛病沒有,凍瘡誰手上腳上沒幾個?
連應道長都沒想到過,竟然有那麼多人生凍瘡的。
曾大夫平時用來給別人治療的凍瘡的方子,效果並不怎麼好。余道長和應道長的方子,用藥方面卻有些挑剔。最後三個人一合計,就連白正清都貢獻了記憶里的幾張古方,幾乎不眠不休地試驗了好幾天,才終於把勉強能用的版本給搞了出來,只是試驗過後,對藥效非常不滿意。
應道長對胡澈把藥方給保城關送去的做法不支持也不反對,不耐煩道:「這些個粗製濫造的東西,要送就送去吧。老道就不信弄不出藥到病除的方子來!」小小一個凍瘡而已,難道還能難得到他?笑話!
胡澈和林淡目瞪口呆地看着應道長氣勢如虹地一頭鑽進了藥房。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一隻兔子的載重量的問題
蔡大頭╰(°▽°)╯:騎兔兔先生!
暖手捂(??w?)?:我不是馬,不能騎噠!
小國公(☆▽☆):送信。
暖手捂o( ̄3 ̄)o:只是順路哦。
胡扯(≧?≦)?:送藥。
蛋蛋(  ̄▽ ̄)((≧︶≦):送吃的。
暖手捂〒▽〒:泥萌都把我當成了神馬!!!
重發一下昨天的小劇場
在北涼縣衙加急審訊的時候,縣衙門口是這樣的↓
軍漢甲(。?_?。)?:趕了一夜路,雪都鑽靴子裏去了。
軍漢乙(≧?≦)?:這不有炭盆麼?趕緊脫下來烤烤。
軍漢丙<( ̄▽ ̄)/:襪子也脫了,把腳也烤烤。
軍漢丁(≧?≦)ゞ:哈哈哈,都是老汗腳!
軍漢戊(╯▽╰ ):沒錯,就是這個味兒!
商戶們╮(╯﹏╰)╭:今天萬里飄香,還是關門了吧?沒人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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