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學院的院長是林和誠,如今不過二十出頭,連個童生都沒考上。
雖然王知府和林和誠的年紀能當父子,而且混的圈子還不一樣,但是京城紈絝圈子裏的領軍人物,論輩分還是同一輩的,王知府對林和誠那是想不知道都不行。再說林和誠和他大哥林和頌長得像,王知府和林和頌多熟悉啊,怎麼都能把人給認出來。
看看其他分院的院長,再看看他,人們不禁要問,憑什麼?
別說是院長,就是排列在他們後面的幾個先生,王知府也認出了幾個,要不是致仕的官員,要不就是名士。
可是他們能質疑麼?不能。
對於白河書院他們雖然都出了不少錢,但說了是捐贈,管理和教學那全都是人家白河書院自己的事情。他們有疑問,可以提問,但是不可以質詢。再說其他三位分院的院長都沒有出聲,顯然絕不僅僅只是賣林家的面子。
還好祭祀雖然莊重,但並不冗長。一行人被邀請進入到食堂的二樓,剛才參觀的時候還十分空闊的地方,已經擺好了宴席,剛才跟在師長們身後不顯眼的學生們,這會兒引着眾人入席。
一名長者兩眼一瞪:「咦?你怎麼在這兒?」
帶路的學生靦腆着一張蘋果臉,嘿嘿笑道:「叔祖爺爺,這不是來書院上學麼?」
另一邊,一個學生帶着一位族長:「二舅公,您坐這邊。這邊離火盆近,暖和。」
又有一位學生對着一位中年笑道:「表舅……」
這麼一叫開來,全都沾親帶故。
所謂名門望族,少說也有百多年傳承,一代代開枝散葉下來,不知道積累了多少人。作為小輩的多半倒是記得住族長族老的,但是做長輩的要把族中幾十上百個子弟全都認全,卻是少有。
其實這也是應有之義。畢竟讀書那是有錢人家幹的事情,一般沒錢人上兩年私塾那叫認字。譬如寧明,家中還是個地主人家,在當地也算是小有資財,他進京讀書考試那日子都是過的緊巴巴的。
白河書院雖然分了四個分院,但說到底那還是為了科舉鋪路,是再正經不過的做學問,所收的這些學生都算得上是不錯的,有一小半已經過了童生試,還有三個秀才。換句話說,這些人都是有希望通過科舉當官的,最差將來也能當個輔佐官員的書吏或者是師爺一類的角色。
在大家族中,輔佐的人才培養也不可或缺。譬如胡澈身邊的陳師爺就是一例。他並不姓胡,但是他的經歷中從來不缺乏胡家的身影,他的妻子是胡家旁支,甚至還養着妻弟。他或許在科考上和其它方面不如胡澈良多,但是卻能夠幫助胡澈將一些雜事處理得妥妥帖帖,可以讓胡澈空出手來做別的更重要的事情。
同樣的人,王知府身邊也有,幾乎所有的官員身邊都會有這樣的少則一人,多則數人、數十人。哪怕是林淡這樣主要經商的人身邊,也不缺乏這些人的身影。所謂家族,就是這樣一層層堆砌起來的。
如今在書院中讀書的這些人,並不是家族中重點培養的弟子,但是用來試水這樣一個新式書院,卻是再好不過。雖然那些將他們送過來的長輩們,在得知了書院的師資力量之後,心裏面有多少懊悔,已經不得而知。
今天的宴席是為了慶祝書院落成,以及感謝諸多勢力的資助,整體氣氛還是比較莊重的。
觥籌交錯間,有人打聽學生入學的名額,全都被拒絕了。
書院趕着開學,現在造好的房舍,總共就只能容納這些學生。不過提問的那些人也沒有太失望,書院接着到明年春天還會再建造其它建築,最遲明年秋冬,就能夠讓第二批學生入學。而且書院……
一個學生湊在自家長輩耳邊小聲說道:「聽說士學院的院長是禮部的。」
禮部!「誰?」
「這我哪兒知道啊?我又不是他們學院的。」
長輩瞪眼也不是,不瞪眼也不是,只能在晚輩的殷勤下再喝了一杯酒:「臭小子,不管在哪個學院,以後都要好好念書。」
「是。」
「說起來,你是在哪個分院?」
「嘿嘿,我在農學院。我們家不是地多嘛,以後我種好吃的孝敬您!」
這些學生年紀都不大,其實比起自家長輩來,知道的多得有限。
其實食堂的一樓也非常熱鬧,入席的都是捐贈了錢物的商人們。雖然被分開設宴,但說出去也已經讓他們感覺頗有面子了。畢竟這可是在書院裏參加宴席啊。有腦筋轉得快的,已經把注意力放到了書院本身的建築上面。如論是建築結構,還是建造的速度,都讓他們看出其中有利可圖。
商人們能夠看出來的事情,二樓的那些人精當然也能夠看得出來,甚至於能夠看得出來,這個書院本身,就是一個拿出來的學以致用的一個成果。反倒是這個成果所代表的利益,讓他們並不怎麼看重。反正家家都有賬本,雖然在之前根本就沒有翻過,但是今天回去之後還是可以拿來參詳參詳的。
人們關注的點多了,反倒是顯得林和誠這個另類不那麼突出了。
林小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宴席上面。他在北地三年多,對老丈人的幫助不可謂不大,讓他好歹也拾起了一些自信心,但是他更加認識到了自己的不足。不過北地事情多,他本想趁着這一回返京之後,看着老丈人直接進了六部全家能夠安頓下來了,他好安安分分地念書,沒想到竟然大兒子讓他來書院。
以林和誠的水平,進京城的書院還不夠格。當然以林家的地位,硬要把他塞進去那也是可以的。但是既然大兒子邀請了,南方的水土也不錯,龍鳳胎也在北地野慣了,京城拘束多,倒不如去河州待上兩年,那邊認識的人少,也清淨。
萬萬沒想到,大兒子竟然是讓他來教書,還直接就是一個分院的院長!
林小爹面容肅穆,後背上的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
心虛啊,賊心虛啊!
不過當院長的事情,其實也就是他一個人不知道罷了。林祖父和卓外公他們全都是知道的。
林·坑爹·蛋蛋也說了:「放輕鬆,小爹你就是一個教種地的,又不是讓你講那些之乎者也。要是你有空,順便到商學院那邊也帶上兩節課唄。」
林小爹完全沒法輕鬆,一個宴席下來,整個人都僵硬了,在澡堂子裏泡了半天都沒解凍。
「林七啊,你再泡下去,人都要腫了。」說話的是書院一位普通先生。說是普通,實際上也曾經官拜六品。
反正書院裏面隨便哪個先生拎出來,都足夠當林和誠的前輩。
林和誠只能蔫蔫兒地爬出來,換好衣服同其他一些先生們一起出去。
澡堂算得上是全書院最受歡迎的地方之一。哪怕現在已經入冬,先生學生們也幾乎天天都來澡堂泡澡。先生們以及家眷泡澡是不要錢的,這算是先生們的福利之一。學生們泡澡要付浴資,大澡堂一次十文,單人澡堂一次三十文,搓澡價格另算。
比起外面來這價格已經算得上便宜。但是每天這麼個開銷,一個月下來也不便宜。當然這一批學生都不差這些小錢。
另外一個受歡迎的地方,那就是書院的食堂了。
河州人和北地那種荒僻之地的人可不一樣,那都是有見識的。但是不少師生還是很快就被書院食堂俘虜。早中晚三餐,入學至今都不重樣,價格便宜,就算另外點餐小炒也不貴,就算是平時也有各色點心賣,味道那是一等一的好,拿出去送人只要換個盒子就十分體面。
書院的課程設置繁多,學生們的課業明明比別地的更加繁重,尤其是新式書院聚焦了全天下的目光,師生們的壓力不可謂不大;但是一個月下來,全體師生全都胖了。
胡澈今天特意去了一趟書院,明天書院休沐,他正好去把自家先生接回來,一進門就說道:「你是沒看到那些傢伙給胖的,臉上一個個都能掐下兩斤肉來。虧得冬天的衣服大一些,否則還不定穿得下。這掌廚的還是鄭廚子的徒弟。要是換了鄭廚子……你們在幹嘛呢?」
河州比北地的冬天要溫暖得多,是用不上炕的。不過林淡覺得炕不錯,讓人在屋子裏砌了一個。炕床足夠大,這會兒卻全都堆滿了各種紙張。蔡大頭在炕桌上佔了一個小小的角落寫大字,整個人都快被書本紙張給淹沒了。
兩個人看到胡澈回來,同時停下手上的事情。
「大先生,我和二先生把小故事整理出了兩冊。」
林淡打這個主意已經很久了。說起來書院建立的初衷就是為了有人能夠抄書,雖然到了現在方向已經完全偏離了軌道,但是林淡出書之心不死,還是抽空把收錄起來的小故事分門別類地進行了規整。
「《勸學二十五篇》、《行善二十五篇》。」林淡把校對好的書稿塞給胡澈,自己披衣穿鞋,又去給大頭穿衣服,「走,我們去看師公。」
胡澈就看着一大一小正眼都沒有給他一個,就這麼噠噠噠走了,低頭看看自己懷裏的書稿,翻了翻……真的要出這些?他都是隨便胡扯的啊!
作者有話要說: 胡扯(⊙v⊙):元旦了。
蛋蛋o__o"…:嗯,你看我看幹嘛?
胡扯o(╯□╰)o:圓~蛋~了!
蛋蛋o__o"…:所以你看我幹嘛?
胡扯╮(╯▽╰╭:看你怎麼一點都不圓。
元旦快樂!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s 3.8872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