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澈不知道二皇子的用意,心裏面自然有些忐忑。
在他心裏,二皇子這個人陰狠毒辣,小人心性,不足為謀。但是他也知道,這個人既然受到陛下的看重,絕對不止身份貴重這麼一個理由。否則,大皇子和三皇子如今不會是這個局面。甚至於四皇子在宮中,似乎也並沒有得到多少寵愛。
不過大局的事情,暫時跟他關係不大。
胡高旻拍了拍小兒子的肩膀,說道:「沒事,他大概就是想見一見你。」
這一次,他算是在二皇子面前露了一把臉。但是二皇子究竟會怎麼對待他們一家還不好說;應該會是通過這一回,像他們家表個態吧。若非身不由己,他哪裏會上二皇子這條賊船,現在連下去都難。
胡高旻看着兒子下了車之後,並沒有離開太遠,連馬車都沒下;果然等了沒多久,就見胡澈走了出來。
「二皇子說什麼了?」
胡澈把一個荷包遞給他爹:「就給了我這個。說讓我好好讀書。」
胡高旻打開一看,裏面是幾個金銀裸子,也沒什麼特別,隨手就遞迴去:「那你自己收着吧。」
「嗯。」胡澈有點沒精打采,「唉,爹啊,當官不容易啊。」
胡高旻見小兒子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忍不住噗嗤一笑:「你都還沒當官呢,怎麼這麼想?」
「我今天去見了一下二皇子,就說了兩句話,感覺比打兩趟拳還累人。」倒是不身體累,而是精神相當疲憊。他是恨不得把二皇子的所有動作,包括衣着都分析出個用意來。心裏面明知道,二皇子要是樣樣舉動都有深意,那一定就是個神經病,卻還是控制不住自己。
胡高旻伸手揉了揉胡澈的腦袋:「行了。你這才到哪裏?想當官還得好幾年呢!慢慢習慣就好,人家二皇子也就二十多,比你大哥大不了幾歲,不用把他看得那麼高深莫測。」
胡澈點點頭,有氣無力道:「知道了,爹。二皇子這次叫我過來,算是對我們家的安撫吧?」
「嗯。」胡高旻回答地不太確定,「再看看吧,那位的性情……」說不定表面上安撫,背地裏已經在着手準備把他這顆不聽話的棋子給踢下去了。
以他了解到的信息,二皇子現在應該正在焦頭爛額才是,哪裏會有閒心見一個小小的案首?
果然,林老狐狸就是林老狐狸。下得決斷足夠快,出手也足夠果斷,並且老辣。他這次一出手,陛下趁着蔡國公忙於戰事,而給二皇子鋪平的路,算是白忙了一場。
林家的老大外派了,老四剛新婚;林祖父能商量事情的,就剩下老二老三。
林三伯臉上有些擔憂:「爹,你這次出手會不會太狠了一點?陛下那裏會不會……」
林祖父沒回答,問:「老二,你說。」
「我覺得這不過是第一步。」林二伯思路還沒理清,說得有些慢,「爹你這次在吏部的動作,把二皇子的整個佈局都打亂了;但是二皇子在這方面捉不到你的把柄,畢竟爹您也是秉公辦事;但是二皇子一定會在別的地方找補回來。」
沒錯,林祖父這回仗着職權,做了點小動作。他倒是沒有做什麼打壓之類的事情,而是將原來的安排給打亂了一下。譬如說原本甲要發往甲地,乙要去乙地;現在經過林祖父的安排後,不這樣了。現在變成了甲要去距離甲地十萬八千里外的丙地,而乙去的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丁地。
他在官場多年,哪些人已經變成了二皇子一系,心裏面大致有個底。偏偏在這件事情上,二皇子根本就沒法找林祖父來理論。
理論什麼?甲的政績考評下來是平調,但是沒說一定要平調去哪個地方。去甲地當然可以,但是他老人家覺得丙地更適合他。這有錯嗎?當然沒有。
至於針對什麼的?二皇子要是敢說這話,他就敢把他參到禁足三月。
站隊什麼的,是只能做不能說的老規矩。事實上,在大部分皇帝眼裏,他還建在的時候就站隊,和逼宮造反的性質差不了多少。
哪怕現在二皇子的所作所為,都是在陛下的默認下進行的;但也不表示他現在所做的事情就是正確的。他根本就不能名正言順地站出來說一句——某某和某某某是本皇子的人。
在朝為官的所有人,都是皇帝的臣子,也僅僅是皇帝的臣子,和皇子一點關係都沒有。
皇子的身份地位雖然貴重,但是要說道實權,除非他們能成為儲君,否則歷史上的閒散王爺還少麼?更或者,那些被發往封地、被幽禁、甚至於不幸的皇子皇孫,哪朝哪代都少不了。
天家對付自家人最是無情,恨不得殺得只剩下自己一根獨苗。
林祖父聽老二說完,點點頭:「老三,你功課雖然比你二哥要強上一點,不過看人看事方便,還需要再多斟酌。」
林三伯趕緊應道:「是,爹。那接下來第二步呢?爹,您打算怎麼做?」
「第二步,還需要靠你們兩個出馬。」林老狐狸笑得一臉慈眉善目,讓兩個兒子後背發寒。
「爹,你有話好好說,別笑成這樣,太嚇人了!」
林二伯和林三伯被臂力見長的老爹抽了一頓。林三伯冤枉死了,明明刺激他爹的人是二哥,偏偏他也要受罰,真是……連坐之罪,六月飛霜。
而遠在吳州的林大伯,這會兒卻正愁眉不展。
郭師爺也是一臉凝重。
唯有林淡老神在在地給兩位添上一輪茶,自己則倒了一杯顏色和味道都比較微妙的藥茶,他盤腿坐在一個矮榻上,披着一條錦被,背靠着暖手捂,看上去舒服極了。
暖手捂探過腦袋,動了動嘴巴。
林淡把自己的茶盞遞過去給它看,問:「要喝嗎?」
暖手捂的鼻子動了動,很快回過頭,不知道從哪兒抓了根金黃色的乾草吃。
林淡一抿嘴,只能自己「享用」余道長專門給他調配的藥茶。他喝的和家裏人喝的不一樣。其他人喝的藥茶,只是味道有些微妙。但是他喝的這種,兼具飄飄欲仙、□□、魂歸九霄等多種功效。
不過效果也確實好,他這段時間感覺很精神,身體隱隱的痛感也變輕了一些。
林大伯見不得他這樣,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要坐好好坐着,像什麼樣?」
林淡稍微坐直了一點,很快又歪了過去,口中安慰道:「大爹,你別急。現在的問題就是油料太貴。」
大商的各種油,就沒有便宜的。所以他才看中了,要做油的生意。不過他瞄準的是食用油,沒想到現在他大爹面臨的問題是保養武器用的油料。
他對這方面雖然沒有食用油方面了解那麼多,卻也知道一些。在他看來,吳州用不起油料,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不過現在大爹和郭師爺都一本正經地煩惱着,他不好意思開口嘲諷,否則……就算大爹不會打他,大伯娘抽人可疼了!他總算是知道三哥後來為啥抽人特別特別疼,原來是有家學淵源的!真是,學什麼不好,學打人。
不對,現在不是三哥,是三弟。
郭師爺說道:「大郎,現在的問題不止是油料貴,那些武器都鏽成這樣,都不知道能剩下多少可以重新打磨,估計有一多半得重新鍛造,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但也不是一筆大數目。」別的本事他沒有,賺錢他還是可以的。府庫里那麼多銀子,稍微運作一下就能賺到大把大把的錢,幾把兵器算什麼。
郭師爺搖頭笑了笑,沒再說話。在他看來,林大郎雖然名氣響,到底還是個十幾歲的少年郎,想的事情太過簡單。雖然同知管理的武器不多,卻也不少,若是重新打造的話,林林總總,總也得數百兩銀子,一個不巧得上千兩。
這還只是打造的費用。後續的保養……上一任的同知就是沒保養武器的錢,才讓這些兵器鏽蝕成現在這幅樣子。
林淡看郭師爺的表情,就知道他不信自己。他也沒急着為自己辯解,默默喝茶。
林大伯也不太相信。不過他想到林淡在京城時賺錢的本事,就放下心來。反正在這方面,蛋蛋總比他強一點,問道:「什麼時候能處理妥當?」
林淡搖了搖頭:「處理妥當還不確定。得等阿祥他們回來了再說。」他把阿祥他們都派了出去打探消息,身邊就剩下個還需要別人伺候的暖手捂。
他看了看,似乎也他什麼事情了,帶着暖手捂告辭離開,回到房裏的時候,桌子上多了點東西。他拿起來一看,笑彎了兩眼,對着門口一拱手:「多謝國師大人。」
硬殼的種子並不算大,綠色的一串擠在一起,看着鮮嫩可愛。
暖手捂抬起頭聞了聞,隨即不感興趣地別開腦袋。
林淡摸摸兔子頭:「這不是給你吃的。」他拿了個荷包把種子裝進去,「走吧,咱們去找大爹。」
然後林淡重新回去書房,暖手捂跟在後面……跟着跟着就拐彎去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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