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娘娘自重生以後就沒見過神仙,雖說有個能上天如地的本領,卻只願活在妖精堆里。
今日無端誤入紫竹林,又聽那小童說菩薩已經等候多時,心裏不由打起了小鼓。
她是看過西遊記的人,知道菩薩不會無端等誰。今日這一行,少不得要裝得乖覺一些。
再一想到,前世暑假躺在沙發上看《新白娘子傳奇》那會兒,「正兒八經」的白素貞就是被觀音大士指引下山去找小牧童的,越發覺得「凶多吉少」,腳下一轉這便是想溜了。
法海禪師看似八風不動,實則一直在暗暗盯着白素貞,眼見着這貨要逃,抬手就扯住了她的衣服。
白娘娘心知臭和尚也沒打好主意,反手一轉就要掙開,卻見他隔着衣裳拉着她的腕子朝裏面喊了一句。
「觀音大士,白素貞要逃。」
居然告狀!?
觀音大士竟也似體諒他們一般,眼前畫面疏地一展,竹林小徑竟都沒了,仙氣繚繞中,正現出端坐在蓮花寶座上的觀音菩薩。
菩薩的面容亦如後世所書慈眉善目,單手持着淨瓶正對她二人微笑。
她說。
「修得時候我就說,不要這麼長的小徑。不然旁人來求我,亦或是我去求旁人,都要走上好一段距離。素貞覺得可對?」
白娘娘因重生以後就在妖精堆里廝混着,自來過得天老大她老二,此時炸一見到神仙難免有些腿軟。耳聽菩薩溫聲細語之言,手心都冒了冷汗。莫說是逃了,動都不敢動一下。當即乖乖跪下,老老實實的拜了三拜,說。
「素貞年少,未見過大世面,得罪之處望大士海涵。」
她深知妖精都是要被神仙收走的,法海收不走她,那是因為他還沒成仙。面前的這位可就不同了,她一根手指頭就能掐死自己。
她倒是在這個時候說自己年紀小了。
觀音大士依舊笑得和善,抬手示意她二人都起來,又沒有別的話,單是問了一旁的法海禪師,最近都念了什麼經書,讀後有何感悟。
白素貞聽着雲裏霧裏,心裏是極不耐煩這些陳詞濫調的,只一門心思琢磨怎麼脫身。
後見觀音大士招了法海過去,附耳說了些什麼,又不敢湊到近前去聽。腦子裏百轉千回的尋思着,自己要不要按着白蛇的「劇本」走上一場,也好離了這片紫竹林。
及至法海重新站到她身側,觀音大士喚了她的名字,不知怎麼就有些福至心來,當下將手上長袖一甩,唱出一句:「青城山下白素貞~,洞中千年修此。」
法海說:「你幹嘛呢?觀音大士讓你去接法器你怎麼唱起來了?」
素貞一看,觀音大士手中可不正拿着一隻金光閃閃的鳥籠子嗎?
觀音大士告訴白素貞,那山下的鷹妖本是潛心修道的,只可惜多年未曾頓悟,反倒在下界當起了山大王,今次便給它些教訓。讓她下去以後只管將鳥籠打開,他自會自己飛進來,莫要傷了它的性命。
白素貞自是點頭稱是,謝過菩薩之後便見眼前精緻再次被一團仙氣攏住。再去看時,她跟法海已經到了紫竹林外了。
白素貞沒想到這一遭會這麼順利,原地傻站了一會兒,抬起一隻胳膊對法海說。
「走,咱們回峨眉山去。」
她要先收拾了鷹妖那孫子再說。
法海禪師沒動,只皺眉看着她伸出的半隻胳膊問。
「繩子呢?」
他知道白素貞是要帶着他飛回去,但是他一點也不想抱她的胳膊。她剛才還在菩薩面前「唱曲兒」。
「繩子早在剛才跑丟了,你怎地這個時候還計較這些繁文縟節?」
她還沒提他告狀的事兒呢。
法海禪師很老實的說:「我覺得你剛才有點丟人。」
白娘娘轉身就朝着峨眉山方向飛走了。
左右飛不了的人又不是她,她現下手裏有法器,也用不着他手裏的那個破缽了。只是飛了一會兒,心裏又覺得不痛快,途中在山澗撿了根結實的枯木藤又翻回去了。
傻和尚果然還端端正正的站在原地,看見她回來臉上也沒任何喜色。只是乖乖撿起她拋到地上的枯木藤用手抻了抻,挺結實。就走過來像之前一樣,捆在彼此的腰上,被她一路提着又飛回去了。
兩人一路上也沒說話,到了峨眉山頂,白娘娘也沒再含糊,脖子上套着鳥籠子幻化出原形,對着鷹妖直接俯衝下去。那寶貝也着實長臉,只見一道金光從天而降,瞬間就將那東西給收了。
白娘娘收了妖精還由自拎着鳥籠子端詳,覺得這個東西比法海那破缽可好用多了,不用「摩擦生熱」,容量還大,除了鷹妖,連帶他帶過來的那些妖精也一併裝進來了。
她轉身走到十盤陣前,撤去法陣,被她護在妖陣里的妖精又是一陣歡呼雀躍,聲望比之從前又上升了一個層次。
白娘娘被捧得高興,拎着鳥籠子擰着兩條長腿蹭到眾妖跟前,由着它們眾星捧月,正自享受的高興,突覺身側一道陰影緩步靠攏過來。
耳邊是法海禪師萬年不變的清冷音色:「妖收了,該跟我下山找許仙了。」
「許仙?」
白娘娘眉頭一挑,單手撐着下巴,露出一個妖嬈至極的笑容。
「我是妖,妖怎麼能跟凡人過日子呢,這多有違天理。你是念過經的和尚,怎生連這點道理都不懂。」
法海禪師一看白素貞那副白眼狼的樣子就知道她想賴賬,俊朗的眉眼微微蹙起,認真道。
「這是你答應過的事情。」
「我答應你什麼了?」
白素貞站起身,將胳膊懶洋洋地掛在法海禪師的肩膀上,無辜道。
「我是答應你,你幫我捉了妖怪,我幫你下山去找許仙。但這妖是你捉的嗎?我手裏這鳥籠子是你給的嗎?都不是,我又為什麼要幫你去找許仙呢?」
白娘娘自收了妄圖強佔她山頭的妖怪以後心情就十分不錯,所以很願意「苦口婆心」的勸一勸呆和尚。她抬起三根手指輕輕搭在他的僧袍邊兒上,輕輕敲打了兩下他手中常年攥着的一串綠檀佛珠,嬌笑着說。
「你又何必念經呢?成佛無非長生不老,妖亦可多活千年,卻過得比神仙佛陀都自在。你若願棄了手上這串珠子,我幫你去尋顆妖丹你吞了,跟我們一樣逍遙快活豈不更好?」
法海禪師很早就明白,跟這個東西講道理是沒有用的。如今她要「卸磨殺驢」少不得兩人又要打上一架。
於是話不多說,剛折騰完鷹妖的峨眉山再次亮起「刀光劍影」。只是這次,「常勝」的白娘娘竟然佔了下風,就在她翻身騰起準備飛到天上氣他的時候,驟然感覺腳下被一條繩索套住了。
那繩子她之前沒見法海用過,只覺眼前閃出一道金光,隨即便被套牢了腳腕。
她心中暗道一聲壞了!提劍想要斬斷之時,那繩子竟瞬間化於無形,只在腳脖子上留了一圈佛家梵語。
她待要縱身飛起,卻似被無形的繩索牢牢牽住,腳下亦是一陣鑽心蝕骨的疼。
他看到法海在施法,嘴裏不知默念了一句什麼,只聽說了句:「回來。」
自己周身便像不由控制一般,老老實實飛回到了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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