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吞姬愣愣的看向了他。雖然大致猜到了他是不會跑走的,但自從經歷過大天狗的叛逃後,她自覺自己得了一種病,疑心病。
「在想什麼?」似乎是處理了一天的文書略微有些疲憊,此時的荒川之主用一種慵懶的語氣問道。
酒吞姬看了他一眼,沒有作聲,她只是把自己藏在袖口中的鴉羽取了出來,她握着它細細觀察着。
「留着那種東西做什麼?」荒川之主挑眉問道。
「我其實稍微有點想不通,你和他……是好友吧,而且最開始,你對做我的部下也並不感興趣,」就連現在他是怎麼想的,酒吞姬也不是很能確定,「情感上我知道你不會離開,但是理智的思考,我又找不到你留下來的理由。」
荒川之主收起了身上散漫的氣息,他突然站直了,「在你的世界,另一個我和現在的我性格相近嗎?」
酒吞姬雖然沒太明白他這樣問的原因,但還是誠實的點了點頭,「幾乎是一致的。」
「你一定不怎麼了解我,和我的交流很少。」荒川之主淡淡的說道。
酒吞姬一噎,這好像是真的。但其實荒川之主是她非常信任的部下之一,因為他太能幹了,出色的能力,加上不多話沉穩內斂的性格,導致了酒吞姬異常信賴他,但又由於他太過可靠,從來不會像其他人一樣會受到外物的影響而將情緒掛在臉上,從而也造成了一個後果——酒吞姬幾乎沒怎麼在除工作以外的情況下接觸他。畢竟他從來不會給她帶來一點麻煩。
荒川之主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但最終也沒說什麼,他只是率先邁開了腳步,向宮殿的大門走去,在路過酒吞姬的時候,他自然的說:「跟上來。」這語氣要多瀟灑有多瀟灑。
但酒吞姬還是在內心莫名產生的愧疚感之下跟上了他。說來也奇怪,明明應該是對另一個荒川之主存在這種情感的,卻詭異的轉接到了這個人的身上。這傢伙有毒!
在酒吞姬一路的碎碎念下,她不知不覺跟着荒川之主走到了一條小溪邊,沒給她開口的機會,荒川之主隨意的揮了揮手,小溪里猛然躥上了一道溪柱把她給沖了起來,等酒吞姬回過神來時,她已經站在了那道溪柱之上。
「等、等等!我們這是要去哪裏嗎?」酒吞姬有些狼狽的站穩了身形,她的腳下踩着水流,沒錯,水流。在荒川之主天賦和妖力的加持下,她腳下的水流竟然凝成了實體狀態,並輕鬆的將她託了起來,酒吞姬覺得自己現在就像踩在了一個十分有彈性的東西上面。
荒川之主也被水流托起,穩穩的站在了她的身側,兩道水柱合併了,變成了一道寬大的水柱,這個臉上永遠清冷的男人在這一刻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帶你去一個地方,很快你就知道了。」
話音一落,水柱便放開了手腳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帶着他們倆向前衝去。
由於慣性問題,酒吞姬向後一個趔趄,她的手下意識的想要抓住些什麼,然後,就有一隻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並瞬時把她向前一扯,酒吞姬這才穩住了自己的身形。
她低頭看了一眼荒川之主握着她的手腕的手,低聲道了聲謝。
「站穩了。」荒川之主說了一句,接着便鬆開了她的手腕。
……莫名有種被大家長訓話的感覺。但是,搞清楚,她才是這傢伙的頂頭上司啊?酒吞姬面無表情的平視着前方,在心底狠狠的吐槽了兩句。
他們前行的速度很快,不一會兒,一直在小溪兩旁出沒的大樹便消失了,她的視野驟然開闊——他們竟然順着小溪匯入了大海。
荒川之主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帶着酒吞姬一路來到了大海的深處,直到酒吞姬回頭都看不見岸邊的時候,他才放緩了速度,控制着水柱慢吞吞的帶着她在海面上前行。
「這是帶我來看海嗎?」酒吞姬木然的問道。
鹹魚王十分嫌棄的看着她說:「大晚上的看海?」
「那是……」
「帶你出來喘口氣。」說着,他直接曲起腿坐在了水柱上,他閒適的晃着手中的扇子,安靜的凝視着海面。他看出來這傢伙最近心事重重,卻又什麼也不肯說。
酒吞姬看了他一眼,也想學着他坐在水柱上,但是才剛攏起自己的衣服下擺,便被荒川之主抬手制止了,「別坐,衣服會濕。」
酒吞姬卻無所謂的推開了他的手,直接跪坐在了他的身邊,「無所謂,哪有你坐着我站着的道理。」
荒川之主無奈的搖了搖頭,放任她的動作。
其實黑暗中的大海在妖怪們的眼睛裏與白天並沒有什麼區別,畢竟他們的夜視能力非常好,酒吞姬甚至能看清百米開外水面上起起伏伏的海浪。
兩人安靜的坐在水柱上,氣氛十分寧和,酒吞姬也沒覺得有什麼尷尬,畢竟荒川之主是個性格相當包容的人,和他在一起,只要他願意,永遠不會讓對方感到任何不適。
海中央的風很大,荒川之主隱約覺得臉上有柔軟的觸感,他下意識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臉頰,手指卻勾到了幾根細軟的髮絲,他先是一愣,接着就放下了手,任由那不聽話的髮絲是不是的蹭在他的臉上。
「頭髮吹到你那邊了嗎?」說着,酒吞姬伸手將頭髮攏到了自己的右肩前,「荒川之主。」酒吞姬的聲音在夜色里響了起來。
「什麼?」
「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裏?」酒吞姬輕聲問道。其實她沒有多好奇這個問題的答案,她覺得此時的自己內心一片寧靜,整個世界只剩下海浪與風的聲響。
「我只是覺得,你或許會喜歡這裏。」
「我很喜歡。」
酒吞姬和其他大妖怪不同,她周身的氣息其實沒有多少攻擊性,尤其是在她可以內斂的情況下,淺淡的氣息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她就是帶着這種隨時都可能消散的氣息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和她猖狂的話語截然相反。
思及此,荒川之主露出了一個清淺的笑容,「一開始我只是很好奇。」
對於他沒頭沒腦的話,酒吞姬有些摸不着頭腦,但她還是安靜的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想看看,這妖界如果能有一個王者會是什麼模樣。」他的生命是這樣漫長,但是卻有平淡的仿佛能讓他一眼望到盡頭,這造成了他對所有事情都興致缺缺的性格,似乎他的生活中發生了什麼都無所謂,消失了什麼也都不會有太大的影響。他控制着荒川,卻也並非為了周遭的人類亦或是生活在此的妖怪,而是他單純的認為,就算他放手不管,那些人類與妖怪即將面對的後果也並不會給他帶來多少樂趣,反倒是會有無盡的麻煩。
在第一次見到酒吞姬的時候,他對她稱王的目標也談不上多感興趣,只是隱約覺得自己一成不變的生活將會出現一些新的方向,是以,他才隨心的對她伸出了手。果然如他所料那般,他的生活開始邁向了一條新的軌跡,隨之而來的,則是有越來越多無法預料的事情出現了。就像他不會料到自己有一天會無法收手,像現在這樣心甘情願的留在這裏。又或是他不曾想到,她會這樣一個矛盾的存在——她的眼裏始終注視着那個最頂端的位置,但她本人似乎還沒發現,她對那裏隱隱充斥着恐懼。偶爾,他也能窺見她那副平靜的外表下脆弱的模樣。
「大天狗也想稱王。」酒吞姬耿直的說道。
荒川之主失笑,「但你們是不同的。」他收斂了笑容,定定的看着她問道:「我留在這裏,還不能讓你相信你自己嗎?」
酒吞姬一陣無言,這臉可真夠大的。但她還是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個微笑。
荒川之主在內心一聲輕嘆。只不過,撫平她內心恐懼的人,不會是他就是了。一開始,只是好奇着,而後來,就再也不能夠以這種心情面對她了——只希望她能在這條路上,少吃些苦頭。
平靜的海面突然傳來了一陣海水翻湧的聲響,酒吞姬定睛一看,海面上竟然浮起了大大小小色彩不一的珊瑚。當它們完全浮在海面上後,它們被水柱輕柔的托起,酒吞姬看到有的珊瑚上還頂着貝類。
荒川之主小幅度的勾了勾手指,便有一道細小的水柱托起貝類來到了荒川之主的手邊,只見他不慌不忙的將貝類抓在了手裏,沒等他做什麼,貝類已經微微張開了嘴,一顆晶瑩飽滿的珍珠便滾落在了他的手心中,他隨意的將貝類放回了水柱上,任由它沉回了海里。他將珍珠放在掌心上伸向了酒吞姬,「拿着。」
「送我的?」酒吞姬驚訝的問道。
荒川之主沒有作聲,只是維持着這個姿勢,酒吞姬無奈的從他手心中接過了那顆大珍珠,「謝謝。」說着,她又指了指浮在海面上的珊瑚,「那你把它們拖上來做什麼?」
「你不是總是嘀咕你院子裏的池塘里養不了魚嗎?」荒川之主淡淡的笑了起來,「現在,你可以養珊瑚了。」
於是,當茨木童子馬不停蹄的從西國趕回來後,剛走進酒吞姬的院子裏他就被池塘里的景象給震住了——佔了整個院子三分之一的池塘里長滿了五顏六色的珊瑚。
酒吞姬剛好從起居室走了出來,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長廊上發呆的茨木童子,她對着這隻銀髮大妖怪露出了慣常的笑容,「已經回來了嗎?這趟辛苦你了。」
「不……」茨木童子小幅度的搖了搖頭,「這是……荒川之主送給您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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