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知道那小子對孔瑩心懷不軌,昨晚上我正好不怎麼忙,準備下班的時候正好接到孔瑩的電話,問我能不能幫她裝個什麼燭光晚餐用的蠟燭架子,我想着反正也是順路,就過去了,幫她裝好了那架子,還看她高高興興的,還說過一陣要給我跟我老婆介紹她男朋友,我當時還跟她開了幾句玩笑,沒坐一會,就走了,畢竟人家要約會麼。然後,」說到這,他又皺了皺眉,「出去的時候,看到單元樓下,嚴華正站在路燈底下,眼神不善地看着我。」
「哦?」安小夏聽出重點,「嚴華並沒有迴避你?」
高一程點頭,「是,我瞅着那小子好像有惡意,還想過去警告他兩句,結果,我才一靠近,那小子忽然又扭頭跑了。我想着,反正孔瑩男朋友待會不就到了麼,也就沒多留,結果,誰知道,竟然發生了這種事。」
這個一直戒備心很重的男人,第一次露出了強忍悲痛的情緒,他低下頭,深吸了一口氣。
安小夏看了看他,高一程在暗示,嚴華就是兇手。
沒有再提問,朝外頭的小憐看了一眼。
這回不用她有什麼動作,小憐已經主動領着秦芳走了進來,又提醒高一程跟她一起出去。
秦芳一到安小夏跟前,立刻就尖聲說道,「警察同志,真的不是我啊!我,我看到孔瑩的時候,她,她已經死了啊!我,我實在太害怕了,才沒有報警,但是我真的沒有殺她啊!」
走出去的高一程腳步一頓,臉上一下子難看許多,回頭,惡狠狠地瞪了眼秦芳。
安小夏朝她笑了笑,眼看着高一程徹底走出去,才對秦芳點頭,「嗯,我知道,你沒有嫌疑。」
何九祥表示已經不震驚了——反正誰都沒嫌疑。這丫頭,到底要幹嘛?
前兩個人,互相推諉懷疑,而這個秦芳,看起來也確實不像是有膽子殺人的惡徒。
何九祥想到高一程說的,孔瑩歡歡喜喜地準備燭光晚餐的事,忽然發現到了什麼,皺眉凝思起來。
慕南濯掃了他一眼,雙手負於身後,依舊一副傲岸如松的不凡模樣。
裏頭的秦芳聽到安小夏這句話,立刻放鬆下來,一下子癱軟在地,長鬆了一口氣。
她身材偏胖,這麼癱軟在地上,看着還挺大一堆。
安小夏笑得像個鄰家小姑娘,微微低下頭,繼續道,「不過,您還是有必要把發現孔瑩的情況,跟我說明一下,也方便徹底排除您的嫌疑,可以麼?」
她說得客氣,語調又鬆軟輕嫩,實在跟秦芳之前打過交道的那些兇惡的民警很不一樣,於是立刻配合地說道,「可以可以,這有什麼不能說的。」
爬起來,坐到安小夏身邊,像大媽們一起聊家常聊八卦一樣的姿勢語調,開口道,「昨晚啊,我家裏吃餃子,可餃子都起鍋了,卻發現家裏沒醋了,於是我就上孔瑩家去借。」
「結果,走到門口,就發現她那屋的門是半敞着的,我心裏就納悶啊,推開門往裏一瞅,哎喲我的媽啊!可把我嚇死了!一眼看到那個丫頭居然趴在地上,身邊好大一灘血,心臟病都快出來了,趕緊扭頭就跑。」
說着,還似乎後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這人啊,別看嗓門大,其實膽子可小。嚇得跑回家,左思右想,還是不敢報警,這要是被懷疑到我頭上,那可不得了,以后街坊鄰居里的,這張老臉都擱不下了,所以我就沒報警,誰知道,這一大清早才出門買菜,就被那個挨千刀的王八崽子給抓到這種莫名其妙的地方來。」
她又去看安小夏,「你說我無辜不無辜,孔瑩的死,跟我又沒關係,那人到底是孔瑩的什麼人啊!怎麼隨便抓人啊?警察同志,你一定要給我做主啊!」
安小夏看着她義正言辭的無辜模樣,笑了下,說道,「您也不算無辜不是麼?」
秦芳頓住。
安小夏已經站了起來,對那邊的何九祥招了招手,然後說道,「行了,兇手找到了。」
何九祥一驚,連忙跑過來,看了眼秦芳,厲色問道,「是她?」
秦芳一顫,差點沒從石塊上掉下去。
安小夏臉上一直強裝的假笑也淡了下去,揉了揉僵硬的笑肌,點頭,然後又伸手指向嚴華,「還有他。」
「什麼?!」嚴華立刻往後退,「不是我!明明是高一程,跟自己小姨子亂搞,才」
高一程眉頭一皺。
嚴華話沒說完,扭頭就跑,卻被後頭的小憐抬腳一踹,慘叫一聲,摔回地上。
何九祥臉色難看地問安小夏,「到底是怎麼回事?」
安小夏看了幾人一眼,朝走過來的慕南濯身旁靠了靠,說道,「一場羅生門而已,看着撲朔迷離眾口不同,其實蛛絲馬跡都在他們的話語裏頭。」
沒人說話,等着安小夏仔細的解釋。
「她,」安小夏指了指秦芳,「吃餃子吃醋,不找最近的同一層樓鄰居,反而捨近求遠地找了孔瑩。」
確實。何九祥皺着的眉頭幾乎擰到一起,看向秦芳。
秦芳一顫,想爬走,卻被何九祥一腳踩住腿,慘呼着不斷顫抖。
「而在看到孔瑩倒在血泊里時,人的第一反應,雖然懼怕,卻還是會仔仔細細地查看情況,查看人是否需要救助,就算當時害怕逃走了,可回過神之後,還是會想到這個可能。但是,在直到被你抓住,相隔整整數個小時的時間,她居然都若無其事地躲在家裏,不報警,不救人,甚至還能正常地出門買菜。這是什麼心理?」
初聽到秦芳的這些話時,何九祥確實沒有意識到一絲不妥,可現在聽到安小夏的解釋,他卻看出了一層層的破綻。
「秦芳的情緒行為顯示她是個有信任障礙的人。之所以做到這種地步,是因為,她要親眼確認,孔瑩的死,被旁人發現,然後曝光於眾,再無翻身之地。」
安小夏低頭看地面上抖如篩糠的秦芳,聲音陡然冷窒,「你當時已經知道孔瑩死了,不是麼?」
秦芳菲抓着地上的枯草,不斷搖頭,「不是,不是」
可這辯解毫無力度。
「你嫉妒這個年輕漂亮的姑娘,嫉妒她有能力有生活,活得那麼充實,跟你那麼悲慘而可笑的命運不同。所以,在看到孔瑩被重傷瀕死的時候,你沒有去救她,反而多給了她一次重擊,讓她徹底從你眼前消失。釋放了你積壓已久的嫉恨憤怒,覺得自己的世界從此就清爽趕乾淨了?」
這就是秦芳掩藏在那個看似平庸上不了台面的表象下,真正不為外人道的惡毒心思。
美好的女孩子,與她的卑微成了反比,她嫉妒她能得到的所有,恨不得她能死!
可明明能死的機會來了,她卻還不死,看着她出現在門前,甚至還求她救命。
可笑!為什麼要救這個比她年輕比她漂亮,甚至連自己兒子都對她多有念想的女人!
救她,讓她來破壞自己的生活麼?搶走自己的兒子和老公麼!
殺了她!
秦芳幾乎沒有猶豫地,用那個精緻的插蠟燭的倒刺,再次狠狠地戳進了孔瑩的後背。
看着她抽搐着掙扎着斷氣,那種感覺,簡直太美妙了!
何九祥想起了剛剛聽到高一程說燭台時想起的異樣,難怪他在現場沒有發現那個燭台,原來那個就是兇器,可能還被最後殺人的秦芳給帶走了。
這個卑劣惡毒的女人!
他一腳用力,直接踩斷了秦芳菲的腿骨。
「啊!!」
悽厲的慘叫響徹這本就陰森的樹林,有成片的飛鳥,索索而陰冷地飛了出去。
嚴華嚇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安小夏又回頭看他。
不等開口,嚴華已經顫聲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氣瘋了,就,就順手砸了一下她,沒想殺她,真的,真的沒有」
「啪!」
何九祥走過去,狠狠地一巴掌扇過去。
嚴華轟地摔倒在地,張嘴,吐出一口血,還有好幾顆牙。
高一程看着這個激動的男人,忽然問道,「你是孔瑩的男朋友?」
何九祥又去踹嚴華。
嚴華慘叫連連,向一旁的幾人求救,可小憐無動於衷,高一程鎖眉像是沒看見。
而安小夏,則被慕南濯拉到一邊。
「走吧,此間事了了。」
安小夏回頭看了眼發怒的何九祥,有些擔心,「不會把人打死吧?」
慕南濯搖頭,「他有分寸。」然後又問,「怎麼看出來那個嚴華是兇手的?」
安小夏聽他好奇,心裏也有些小得意,抬了抬下巴,說道,「很好的犯罪心理側寫,孔瑩的死,屬於激情殺人,何九祥雖然沒有仔細說明白,但是嚴華當時的心理狀態,卻是再明顯不過的犯罪動機。而且,他有長期跟蹤窺探孔瑩的習慣,這種人內心通常偏執且狹隘,容易產生犯罪衝動。嗯,另外,他表達對高一程的懷疑時,反應太過可疑了。而高一程的證詞,又很好地證明了當時嚴華的心理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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