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手在暴怒之下,用高跟鞋砸死了何晴,等意識到自己的罪行時,又匆忙將鞋子扔掉。從發現兇器的位置就能看出兇手當時的情緒失控與不穩。」
張宇達不置可否,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假如是蓄意殺人。首先,如果要殺死何晴,不會選擇高跟鞋這種不足以致人性命的東西作為兇器,風險太大。其次,被重擊而亡,這種方式的死亡狀況,按照往年統計的概率來說,激情殺人的可能性,佔9325,是相當高的數據比例了。最後,剛剛也說了,兇器被處置的方式,蓄意殺人的情況下,兇手相對冷靜且條理清晰。他(她)大可以將一雙鞋全部帶走,找個地方銷毀,完全沒必要扔在距離案發現場這麼近的垃圾桶里,這完全是」
話說到這,安小夏突然頓住。
張宇達看她。
那邊的慕南濯也微微抬眸,寡淡卻又隱約在意地看過來。
安小夏皺了皺眉,忽然小聲道,「這也只是假設兇手是」沒說完。
張宇達惻了側耳朵,「啥?」
「隊長,讓我見一下那幾個目擊者。」安小夏說道。
張宇達擺擺手,「在宋奇那兒,老王那兒有幾個人的資料和目擊口供,你要見就趕緊去,待會估計可以放人了。」
安小夏點頭,抬腳就跑,可是跑了幾步,卻又頓住,朝慕南濯那邊看了一眼。
只這一回頭,慕南濯卻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背着手沒動,對她點了點頭。
安小夏放下心來,抿嘴淺笑一下,匆匆離去。
黑炎飄在後頭摸頭——這微妙而又深奧的眼神互動,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啊啊啊!
三個目擊者。
何琳,何晴的堂妹。
李慧珊,何晴所在交響樂團的同事,長笛手。
顧安,何晴所在交響樂團的同事,首席小提琴手,也是何晴的男朋友。
三人都在何晴那棟小洋樓的會客廳里,顧安和何琳坐着,李慧珊站在窗戶邊上,似乎受驚不小,不停地用手帕捂住口鼻,一有人走進,立刻不安地看過來。
顧安正在回答宋奇的問話,「所以,我們就約好一起來給她個驚喜,沒想到剛到這兒,就看到」說着,還很是悲痛地看向何琳。
安小夏注意到,何琳避開了他看過去的視線。
立刻再去顧安的反應,卻見他沒有絲毫異常地再次伸手,去拍了拍何琳的手背。
何琳的手指猛一收緊,但沒有躲開。
安小夏眨了下眼。
宋奇也看到了安小夏,對她點點頭,繼續問,「在你們看來,何晴最近有什麼異常或者讓人在意的行為麼?」
顧安仔細地想了下,說道,「說起異常,倒是前兩天,樂團排練的時候,有兩場是她的獨奏,可是她卻連續犯了好幾次低級錯誤,被指揮說了幾句,後來慧珊還看到他們在休息室發生爭執,是不是,慧珊?」
「啊?」李慧珊匆忙回頭,朝顧安看了一眼,才慌裏慌張地說道,「哦,對,是的,她跟周團那次吵得很兇,還說了要退出樂團的話。」
「周團?」宋奇問。
顧安接過,「我們樂團的團長,叫周牧,也是我們的指揮。」停了下,又搖頭道,「晴晴其實是我們樂團的台柱子,每次演出基本大部分都是她的獨奏表演,觀眾也愛聽她的演出,要是沒了她,我們樂團真不知道會怎麼樣,唉,也不知道周團為什麼要跟她吵架,逼得她說出退團這樣的話。」
說完,還補充了一句,「晴晴其實脾氣很好的,連小孩子都非常喜歡她。」
這話裏頭的暗示太過明顯了。
宋奇挑了挑眉,邊記邊心說,這個要不是有嫌疑的,就是個二傻子。
這時候,旁邊的何琳突然一下子站了起來,臉上露出一點害怕,縮了下肩膀,眼睛卻看向會客廳門口的方向。
「我就知道是你!」
突兀的女聲尖銳傳來,緊接着便是一個衣着華麗梳很顯富貴的五十多歲婦女小跑着沖了進來。
劈頭蓋臉地朝着何琳的方向邊罵邊戳,「都是你!害了我家晴晴一次不夠,還要害她第二次?我跟你拼了,你這個,這個有娘生沒娘養的小野種!你還我的晴晴啊!!」
本是兇悍的女人,還沒衝到何琳跟前,就被宋奇攔住,最後只能順勢坐在了地上,捶着自己的胸口,悲痛地大哭起來。
文文靜靜的何琳也紅了眼,想說什麼,卻張開口吐不出一個字來。
門口,張宇達也走了進來,他的身後跟着一個同樣年過半百卻有着一種天生領導氣質的男人。
他銳利的視線在房內掃視一圈,最後視線在何琳和顧安兩個人身上停留了一會,才轉臉,冷峻嚴肅地對張宇達說道,「張隊長,希望你們儘快查出兇手,死的是我的女兒,我想,您應該能理解一個做父親的心情。」
這是在施壓了。
張宇達點了點頭,還沒說話,忽然聽旁邊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過來的安小夏,平鋪直敘地問了一句,「何先生,您和何晴,最後一次見面,是在什麼時候?」
張宇達心裏一突,好想把這個不懂看臉色的笨丫頭的嘴巴給堵住。
可是也擋不住已經問出來的話。
對面的何俊明顯不悅,「你在懷疑我?」
這邊安小夏還沒回答,那邊風風火火的陳夢(何晴母親)已經收了眼淚,爬起來衝到安小夏跟前,疾言厲色地吼道,「你什麼意思!警察現在辦案就會亂懷疑人是不是?我跟我老公是有快兩年沒跟晴晴見面,那又怎麼樣?我每天都跟她一個電話,這孩子心裏有心結,不願見我們,我們做父母的,只能忍受着!可她是我們的孩子啊!天下父母,誰想自己的孩子出事啊?你們這群無能的警察,查不到兇手,就來冤枉我們老夫老妻,可憐我們的晴晴啊,晴晴啊」
周邊幾人都對陳夢這不是颳風就是下雨的劇烈反應給驚到不知該如何是好。
倒是何俊似乎習以為常,伸手去扶她,結果又被她推開,惡狠狠地罵道,「都怪你!要不是你,我的晴晴怎麼會為了那個小野種搬出來,怎麼會出事,我的孩子啊,我也不活了啊,嗚嗚,我該怎麼辦啊」
雖然像個潑婦,但那一聲聲來自母親最深切的痛苦,卻深深地戳刺着每個人良心裏最後一點的不忍。
安小夏轉眼。
看到李慧珊不安的動了動唇,何琳已經跟着哭了起來,顧安單手插兜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安小夏抿了抿唇,忽然說道,「何晴有個孩子。」
「」
陳夢的哭聲戛然而止。
何俊猛地看向安小夏,安小夏卻迅速在房內掃了一圈,最後,視線在某一處略停留了一會,然後轉臉,看向剛好走過來的趙毅,「去把孩子抱過來,這是孩子的外公和外婆。」
外公外婆兩個詞,明顯刺激了這對頭髮都花白的老夫妻。
陳夢顫巍巍地抓住何俊的胳膊,卻發現,自家這個從來都是雷厲風行的老頭子,竟然也在微微顫抖。
心裏一痛,用力地握住他的手,兩人一起朝外看。
客廳內,何琳擦了擦眼淚,顧安抬起頭看過來,李慧珊抓緊了手帕,看了看何琳,又看了看顧安。
「咯咯咯。」
孩子吃飽喝足,尿不濕也換掉,乾乾爽爽舒舒服服地被抱着過來時,還被趙毅不停的鬼臉逗得一個勁的笑。
所以說,孩子果然是治癒的天使。
何俊和陳夢從那笑聲出現的第一瞬間,臉上那絕望死沉的神色,就已悄然褪去。
夫妻倆有些想往前看一看,卻又似乎膽怯地不敢去相信。
安小夏在旁邊看了看兩人,說道,「何晴把孩子養的非常好,愛笑,愛吃,非常開朗。」
何俊一震,在官場馳騁幾十年的老傢伙,在看到女警抱過來的那個哇哇伸手抓玩具啃的小娃娃時,終於忍不住,側過臉,一下按住眼眶。
陳夢則是在劇烈的顫抖後,終於上前,哭着接過了孩子,起初生疏卻很快熟練地晃了晃,見着孩子流着口水,對她咧嘴一下。
也徹底淚崩,一把抱緊孩子,大哭道,「我的孩子啊!!!」
把孩子嚇了一跳,不過這小傢伙卻以為這個跟自己媽媽極其想像的人當成在和自己玩,高興地一把抓住陳夢的頭髮。
何俊轉過滿是紅絲的眼眶,拍了拍老伴兒,聲音微哽地說道,「別嚇着孩子。」
陳夢又哭了兩聲,這才抬起頭來,忙擦掉眼淚,反握住孩子的小手,含着淚花對他笑了又笑。
孩子得了回應,高興地踢腳。
何俊又紅了眼眶,這迴轉向張宇達,語氣卻平和了不少,「晴晴的案子,麻煩你們了。」
張宇達忙擺手,「職責所在,應該的,何廳長客氣。」說着,又看了眼旁邊依舊沒什麼主動表現的安小夏,心裏嘆氣,接着道,「也是得虧小安及時找到孩子,不然我們要是沒發現,孩子恐怕也有危險。」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308s 3.9683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