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前方傳來一聲女人悽厲的哭叫聲。
安小夏抬頭,就聽趙毅說道,「小樂樂的爸媽。」
幾米外的母嬰店門口,一個形如枯槁的女人,抓着一個垂頭喪氣滿臉灰暗的男人的衣襟,一個勁晃着,邊拍邊哭,旁邊有兩個母嬰店的店員和一個中年男人在勸着。
男人默不作聲,任由女人撕打。
趙毅嘆了口氣,走了過去。
王明看了眼安小夏,轉身走入店內,店主已經認識他是調查孩子失蹤案子的警官了,很配合地搖頭,表示沒有想起任何線索。
安小夏走到那輛搖搖車跟前,單手放在車頭光頭強的頭盔上,抬眼,看向前方空曠的商業街。
小樂樂的爸爸在斜前方背對着,邊抽煙邊打電話,嘴上不時冒出幾句髒話和笑聲。
小樂樂有點不安,扶着搖搖車上的方向盤,一個勁地朝爸爸伸手。
嘴裏還不停地用含糊不清的話語含着,「爸爸,爸爸……」
但是,這小小的聲音,很快,就被搖搖車上歡快的童謠淹沒了。
四個孩子失蹤時的神情,如同光影挪動般,迅速在安小夏出現。
時間仿佛出現了逆流,安小夏緩緩轉身。
盈盈的媽媽在廚房做飯,她站在廚房門外,只是想靠近媽媽一些,但是試圖幾次走近廚房,卻都被媽媽命令到客廳去玩,小小的女孩只好提着布娃娃,趴到客廳的沙發上,對着布娃娃孤零零地自言自語起來。
人影婆娑,周圍景色再次變換。
一個胖胖的小男孩正扒着室內遊樂場的小木馬,一個勁地抬頭,努力想爬上去,可是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於是男孩回頭求助地朝奶奶喊去,但是奶奶跟別人聊天的聲音太高,沒有聽到,男孩只好轉身,自己再次抬腿。
安小夏看着費勁的男孩,知道他有一個可愛的小名,叫元宵。
男孩的臉剎那間退去,人聲鼎沸的的kfc以及店內播放的音樂驟然響起。
亨利站在媽媽身邊,哭着鬧着想要去kfc的兒童遊樂天地玩一會,媽媽斥責了幾句,亨利撅着嘴不開心地站在一旁,終於,趁媽媽鬆手的時候,偷偷摸摸地往後退了幾步,然後飛快地沖了出去。
畫面那頭,什麼也沒有,模糊的光影里,唯獨亨利漸漸消失的背影愈發清晰。
安小夏閉眼,再睜開眼時,已經放學後很久的幼兒園,出現在她的腦海里。
丫頭站在幼兒園門前孤單的身影,她的小手緊緊地抓着粉色書包的背帶,焦急地看向馬路那邊媽媽經常過來的方向。
安小夏看着這個可愛的女孩兒,一縷縷的光點終於如同螢火蟲般隨風散去,另一個清晰的身影,開始慢慢凝實。
仿佛有那麼一個人,一直站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靜靜地看着這幾個孩子,觀察着,等待着……
「你也是警察?」
突然,旁邊有個人靠近,瞬間打斷安小夏的思路。
安小夏愣愣地看了前方好久,才轉過臉來,看向身邊這個微笑和煦的中年男人。
是剛剛在勸樂樂媽媽的男人,幼兒園園長,劉青。
「幾個孩子的案子,查的怎麼樣了?還沒有線索麼?」劉青的笑容斂去,神情有些悲切。
安小夏搖了搖頭,收回視線,略微皺了下眉——被人強行打斷思考的感覺很不舒服。
劉青也似乎注意到了她的不悅,歉疚地笑了笑,說道,「實在抱歉,打擾你們查案了,只是這些孩子們太可憐了,唉。」
聽到劉青這聲重重地嘆息,安小夏又抿了抿嘴,再次看向這個面容慈祥的男人,猶豫了下,張嘴似乎正想說什麼,趙毅在勸的樂樂媽媽突然又鬧了起來,抓着樂樂爸爸就尖叫着要跟他一起去死。
劉青面色一變,忙離了安小夏,走過去,幫忙拉開樂樂媽媽。
安小夏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見趙毅的胳膊都被抓了好幾道血痕,有些遲疑要不要過去幫忙,就擔心自己反而是給趙毅添亂時,忽然感覺身旁一陣陰涼的氣息襲籠過來。
安小夏低頭,看到了面色蒼白眼神空洞的小樂樂的魂魄。
小樂樂的魂魄站在安小夏身旁,看着不遠處不停謾罵爸爸的媽媽,看了一會兒,又抬眼看向安小夏。
安小夏看着他的眼神,心頭猛顫。
等趙毅好容易將小樂樂的媽媽安撫過後,再回頭,卻已看不到安小夏的身影了,扭頭看向店內,正好王明從裏頭出來,看了他一眼,問道,「小安呢?」
趙毅搖頭,齜牙咧嘴地邊拿手帕擦拭胳膊上的血痕,邊聽王明給安小夏打電話。
「啊?什麼?你去別的地方調查了?嗯,行,我知道了,明早開會再說,今天你不用回局裏了,嗯,好。」
趙毅見王明放下手機,忙問道,「隊長,小夏去哪兒了?難道是有線索了?」
王明朝四周看了一眼,搖頭,「說有個地方要去,我們先回局裏。」
「哦。」趙毅點了點頭,捂着胳膊小跑着跟上王明。
兩人身後,劉青站在剛剛安小夏所站的搖搖車邊上,單手搭在搖搖車上,微微低着頭,靜默地站了半晌,忽地又抬起頭來。
看着王明和趙毅離開的方向,露出一個詭異又扭曲的笑容。
山中別墅。
慕青濯站在書房書桌後的落地窗邊,雙手負在身後,如古井深幽的雙眼,不見一絲情緒的起伏。
提前從阿鼻地獄出來的白靈,正站在書桌的另一個方向,語速不慢地說着這幾天鬼界所發生的騷亂,「所以,王,從目前所有跡象來看,這次騷亂很有可能是故意為之,但是目的還不明確,王,您看是否需要繼續深入調查下去?」
這時正好有一隻灰色的麻雀飛到窗台上,似是飛累了,在這裏歇歇腳,蹦躂了幾下後,突然注意到窗內還站着個身影,嚇得撲騰着翅膀又慌張地飛走了。
慕青濯忽地想起安小夏,一抹笑意掠過眼底。
「王?」白靈又小聲地提醒了一聲慕青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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