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去了之後,回來才給華子建做了詳細的匯報,華子建也才知道事情並不是自己聽到的那樣簡單和輕鬆了,原來這個工作組整個就是去吃喝玩樂的,華子建氣的在辦公室大發雷霆,叫來了那個公路局的張副局長,一頓的臭罵。
罵了也不解決問題啊,華子建就勒令他,在一周之內。必須拿出一個協調搬遷的可行性方案來。
張副局長哭喪着臉說:「華市長,這,這事情有點為難我啊。」
華子建生氣的說:「你不是每天都匯報很簡單嗎?」
「我。」
「你也不用說了,你下去調研,下去協調當成了什麼,當成了春遊是吧?我就明確的告訴你,這次搬遷拿不下來,最後我就唯你是問,你自己給莊市長和冀書記解釋去。」
華子建也想,總不能什麼事情都是自己親力親為吧,自己現在好歹是個常務副市長,手上要管的事情真是千條萬緒的,下面說是有這麼一大堆的人,但人人都好像事不關已,這樣下去怎麼得了,現在必須讓他們下面的幹部也感受到一定的壓力。
那個張副局長灰溜溜的就離開了華子建的辦公室,作為一個副局長,他還是有點害怕華子建這樣一個常委副市長的,因為總有一天自己想要扶正,那就要到常會會上去通過,自己比不得正局長們,他們再提就不是常委會能決定了,但得罪了常委們,不管是誰,他們就算未必說的上話,未必能有決定權,但是壞事的能力還是有的,討論的時候,他隨便的說上幾句不中聽的話,自己一輩子的事情也就耽誤了。
所以張副局長是不敢和華子建正面爭持的,出去以後,他就思考了一下,想到莊峰那裏去套個交情,看看莊峰是什麼態度,因為張副局長也很明白華子建和莊峰這種關係的。
不過等他從莊峰那裏出來之後,更是灰心喪氣了,沒想到莊峰的口氣比華子建還硬,明確的告訴他:「要是影響到高速路的啟動,影響的李老闆的工程,我看你這個副局長就不用在當了。」
這話讓張副局長聽的是毛骨悚然,趕緊的帶上一堆人認認真真的到下面做村民的工作了,就連喝酒打牌,也是再也不敢了。
華子建也沒有閒着,第二天又要陪同莊峰接待省里交通廳的牛廳長,這牛廳長是知道二公子是誰的,所以聽說他中了標,在那修這條路,就着實關注起新屏市的工程步伐了,最近聽說征地工作有了些阻礙,遇到梗阻,雖然到現在這工作已經不歸他直接管了,但是他還是匆匆趕來。
當然他除了想表現一下自己對這件事情的關心之外,還有不太方便與人言的一層意思,他長期在機關上班,不是開會,就是發重要指示,屁股和嘴巴硬是疲勞得不行,也該休息休息了,偉人不也說「不會休息就不會工作」嗎,而新屏市未開發的許多地方,風光旖旎景色秀美質樸,太值得領略一番了,於是在廳里說有指導工作項目,要到底下縣市走走。
這次莊峰沒敢偷偷的接待,他讓華子建給冀良青打了一個招呼,但冀良青最近一直在忙大宇煤礦的事情,今天一早剛到大宇縣城去,所以冀良青根本無法抽出身回來,便交代華子建一陣,讓他配合莊峰負責接待好省廳領導。
華子建給莊峰轉達了冀良青的意思,其實這個道理莊峰懂得很,所以莊峰從煩瑣與徒費精力的文山會海和迎來送往間抽出身來,專門的陪同牛廳長。
莊峰自己選定了接待的地方,暗自確定了接待的規格,在牛廳長還在路上的時候,就殷勤地掛了電話過去:「牛廳長啊,我們都準備好了,廳長一路順利啊。」
牛廳長就哼哼哈哈的說:「嗯,好好,好,對了把高速路施工的李老闆也約一下吧。」
莊峰當然連口答應着,說:「沒問題,沒問題。我馬上聯繫。」
實際上莊峰是不可能給二公子聯繫的,二公子已經傷了他幾次臉了,但他也只能忍着,這次他就找到了華子建,準備讓華子建幫着聯繫。
華子建正在辦公室里看文件,聽着敲門,華子建頭都沒抬的說:「進來。」
聽到了門響,華子建還是沒有抬頭,他估計就是辦公室誰送什麼東西吧?等到有了咳嗽的聲音,華子建才抬頭一看,哎呦,是莊市長進來了。
華子建趕忙站起來,招呼了一聲:「莊市長你怎麼來了,有什麼事情打個電話我就過去了,何必勞你大駕。」
「呵呵呵,華市長你客氣了,我過來看看你,前一階段我忙大宇縣的事情,你一個人頂在政府,辛苦了啊,一直想說感謝的話,哈哈哈,一直也沒有機會啊。」
華子建就親自給莊峰到了一杯開水,請莊峰在沙發上坐下,然後又拿出了香煙,兩人都點上。
這個時候,莊峰才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華市長啊,牛廳長馬上就到了,我看你把李老闆也叫一下吧?」
「他過來?這樣好不好啊?」
「好啊,有什麼不好的,牛廳長這次就是為高速路來的,他出面更貼切啊。」
華子建心中也估計到可能是牛廳長要求二公子出席接待了,只是莊峰不好給自己明說而已,華子建想想,二公子見一下牛廳長也好,至少對新屏市的領導來說都會更加重視起這個項目,為以後順利完成這個工程奠定一點基礎吧。
華子建就答應了,接着給二公子去了一個電話。
二公子本來今天還挺忙的,不想過來,華子建軟硬兼施的說了一通,他才勉勉強強的答應了。
牛廳長他們很少有地講究效率,一路並未做半點耽擱,仿佛風弛一般飛駛,到中午十二點多的時候,就到了新屏市。
莊峰便帶着華子建,還有二公子,還有其他一些大小領導們,徑直先到從省城通向新屏市的必由之路,那裏的加油站旁邊,有家「福滿樓」酒家,裝飾豪華,菜種繁多,而且有本地極其稀少的各類海鮮,更可喜的是,周圍小河環繞,林木擁簇,實在是難得之所,這也是有備方能無患,莊峰事先就吩咐秘書預定好了的。
不多時,一輛豪華小車目中無人氣度非凡地駛了進來,莊峰的隨身秘書恭謹地上前打開車門,車門開處,一個眼臉盡笑腰粗肚圓的身影晃了下來,正是牛廳長,他咪了兩眼,伸出一雙胖手,對着等候在門口莊峰哈哈笑到:「莊市長老弟,好久不見了」。
莊峰連連說:「是啊是啊,」卻邊說着話,邊搶先得體地握住了牛廳長的手,說:「歡迎廳長來我們新屏市來指導工作」。
這也怪不得莊峰如此說,領導到了哪裏,有事無事都是需要而且是必須指導工作發表重要講話的。說得刁毒一些,只要場合允許,情勢需要,就是到了產房,領導們也能指導嬰兒怎樣生產;即使走到地府,閻王老爺那支判官筆應當怎麼勾,中國所有領導們都將會氣概吞雲吐虎捨我其誰地加以指導的。
牛廳長卻是很難得的一臉茫然和真誠,嬉嬉笑道:「哪裏哪裏。」
接着就是華子建上前打了個招呼,握握手,因為華子建上次到省里見過牛廳長的,而且那時候還是二公子陪同着一起去的,所以這個牛廳長還是不敢過於的怠慢,客客氣氣的握着華子建的手,說了好幾句客套的話。
連莊峰站在旁邊都心中暗自吃驚,這牛廳長為什麼如此看重華子建?他自然也是想不出來了。
大小的官員 見過了面,二公子也過來打了個招呼,這牛廳長就拉着二公子的手在不放開,一路小聲的說着什麼,一路前走去,唬的一些不知道二公子底細的人驚詫不已,今天才知道這二公子還有如此的能量,他們在交頭接耳的一打聽,一個個在也不敢用隨隨便便的眼光看二公子了。
正說話間,大家就看到頭冒細汗的市公路局蔡局長還有張副局長兩人匆匆趕到,家裏還留着與他們不太尿到一壺的一個副局長呢。
這裏,蔡局長他們懷揣了萬般榮幸和高興的心情趕到時,恰也遲到了,莊峰內心明知他們剛剛接到電話,這樣的效率和速度已經非常不易了,但讓領導等下級,簡直無禮之至,這不明擺着丟新屏市的臉嗎?
都這樣,領導的高貴與威嚴何在?
本來,這蔡局長原與莊峰便是同鄉同黨,放在平時,那關係是十分不錯的,但莊峰覺得在省上領導面前,一要樹立威信,二也要領導看看新屏市的紀律,於是顧作嚴肅地扳了臉來,沉聲責備說:「你這個老蔡,疲疲塌塌的,像什麼話?」
蔡局長已經五十多歲了,再幹這屆馬上就面臨靠邊站了,而今少年英豪輩出,官大就是真理,只有聆聽教育的份了,是故聽着倒也心悅誠服,沒有任何辯解,再說,和領導辯解,不是反了嗎?宦海半生的他,怎樣也不會蠢到這種地步。
眼前這位蔡局長,個頭也就一米六不到,頭大身粗腳短,十分的不勻稱,總給觀察者一種惶惑難安的感覺,他是80年畢業於重慶某建築學校的本科大學生,但因了是本科生,就洋洋自得以本地區本系列學識最高自居,認為自己學也高過八斗才也多過五車,私下是當仁不讓地自封「學者型官員」的,很是張狂的。
據說他是一個怪癖的習慣,就是對煩瑣繁雜的工作程序情有獨鍾,非常熱衷工作體制機制變革,工作中,儼然老到的理論專家一般,對所謂「超越價值」「理性前瞻」念念不忘,每年都要在內部搞些如「英語大賽」「商戰理論」等許多莫名其妙又與業務工作離題萬里的各種培訓。
他憑了一把手的權力,經常讓職工們將每段時期的會議精神默寫一遍,是故又得了「校長」的稱號;而且他在工作中對煩瑣折騰的方式熱情難減,活生生把底下的人搞得筋疲力盡怨聲載道沸反盈天,他卻私下為自己工作的獨創性洋洋得意,從中體驗為難下屬帶來的種種心理快感,認為自己帶出了一流的幹部隊伍,於是眾人送號「折騰局長」。
身為公路局的上級主管部門,牛廳長對這位老兄的種種傳奇,是略有耳聞的,聽了莊峰對他的訓斥,牛廳長玩笑地半勸解到:「蔡局長是最有學識的官員,他的工作總是很忙很有開創性的,莊市長你要理解。」
人生就是這樣有趣而充滿玄機。也許確實這樣,我們每個人都生活在循環的制約與相互克制的人際關係大圈子之間,正如老百姓們風趣地說的:「小官壓百姓,小官怕大官,大官怕老婆」,這與大魚吃小魚,小魚吃小蝦的說法,完全異曲同工。
現在的公路局蔡局長,在笑意盈盈卻不怒自威的牛廳長面前,條件式反射地仿佛變成了一個人,不敢露出絲毫慍色,只見他面露愧色,低眉順眼地連連向兩位領導告罪,說:「對不起對不起,讓領導久等了,歡迎廳長來我們落後地區指導工作。」
牛廳長卻也開明,說:「哪裏哪裏,進去吧,進去吧。」
於是一行人做出兩種樣子,前面兩位領導昂然挺胸,後面的人弓蝦子一樣的身子相跟着,魚貫而入。
華子建也是不遠不近的跟在後面,這時候他就看着二公子給他做了個鬼臉,意思是這些人真他娘的下賤,華子建就抿嘴笑笑,也不說話。
一行人到了餐廳,牛廳長莊峰與華子建和二公子,以及公路局兩個局長自自然然圍了一桌,其餘的小領導,還有秘書和司機形單影隻地靠牆那邊自成一夥,形成向隅局面。
待大家坐定,蔡局長先是左顧右盼,然後看了莊峰一眼,期期艾艾地說:「請廳長作重要指示。」
牛廳長也是瀟灑慣了的,在這一幫人面前也是不拘小節生性豪爽之輩,只聽他說:「吃飯時間,哪裏來的那麼多指示?聽說新屏市人個個酒量了得,人年平均耗酒量據說在全國名次排在前十,今天我就領教領教,上酒,上酒。」
廳長這樣說的時候,等候一旁的秘書早迅捷地將擱在一旁的一瓶「五糧液」打開,謙恭而穩當地往各位領導的酒杯斟滿了酒,寂靜氣氛中,大家都屏住呼吸,等待開場。
這時聽得牛廳長說:「我先讓新屏市的同志猜個謎語,猜着了我喝完;猜不出來,新屏市的全體同志全部喝光」。
大家紛紛鼓掌,說:「要得,要得。」
就聽得牛廳長搖頭晃腦卻不帶任何表情問到:「我身上的什麼東西,可長可短可粗可細可硬可軟可伸可縮?」
眾人里聽了,多半都忍俊不禁,其實這是個小兒科的問題,大家瞬時就都知道指的是什麼了,但是你說你知道了,自認聰明不講場合地回答了,不明擺着領導出的題目太簡單了,也顯得太沒有水平了嗎?
在官場,虛假的謙虛,屈意的卑恭,那是必修的功課,不可或缺的功夫,試想:下屬即使偶爾的逞能,口無遮攔地時時搶着回答問題,那不也就表明你比領導的水平還高了嗎?這還了得?
況且今天這種場合,領導或許只是找個藉口與由頭,烘托一下氣氛,讓你基層的同志先將這杯酒喝了呢?這從某種程度來講,這也是一種慰問和體恤的方式。
因之就見從莊峰到一干局長副局長,都以手支了下巴,煞有介事地做出了認真的思考狀態,有意停了半刻。
陪座的公路局張副局長是座中品級最小的人,他最初是省師範大學畢業的學生,原本應該是當老師的,但不知怎麼的,就被迷信教科書文憑的蔡局長調到自己麾下,以後不是一般的受賞識,而是職位一路飈升,做到連幾位副局長都沒有他風光的地步。
在平時,張副局長除了對蔡局長本人,卻也是時時事事都吆五喝六的,威風得很,此時換了環境,成了等而下之的角色,當然只有裝傻作笨甘作學生的份,只見他眼光呆呆的,思考狀態十分逗人愛憐,神情迷茫得很,好似遇到了天大的難題。
華子建冷冷的看着這一幕幕的鬧劇,心中很是感嘆,不過這些年煉就出來的內斂鋒芒,不動聲色,讓他斷然在座,微笑不語。
過了片刻,大家口中都異口同聲地說:「領導就是水平高,我們實在無法猜得出來,我們甘願受罰,願意喝酒。」
於是大家情不自禁地相約了一般,都仰脖將酒幹了,華子建怎麼辦,在這樣的環境中,他也只能幹喝一杯。
牛廳長看得眾人都喝了,私下不免自得和寬慰,歇了口氣,又端起杯,比較莊重地舉了起來,說:「新屏市的同志工作很辛苦,我敬大家一杯,」說完猛的幹了。
眾人尚未吃菜,看着牛廳長如此關心基層,也看似隨意,卻很有講究地按了秩序相跟着,毫不猶豫爽爽朗朗幹了,方才相邀吃菜。
之後是從莊峰開始,局長副局長主任 向牛廳長敬酒,理由各異,有感謝工作指導的,有感謝關心基層的,有祝家庭幸福身體健康的,很是拿出了虔誠姿態,極好展示了新屏市人的禮貌與好客。
這也都是官場假話連天言不由衷的規矩,原本無須多說的。
席間,這牛廳長露出了質樸的本分,只見他端了酒,對着蔡局長和張副局長說:「在座的就數你們文憑最高,但你們聽說還有誰的文憑最高嗎?」
蔡局長和張副局長兩人呆了,他們當然不知道,就又聽牛廳長說:「有次我聽有個人說自己的文憑是超(操)博士,自己都嚇了一跳,因為就沒有這樣一種學識認證級別嘛,後面一解釋,才發覺簡直是斯文掃地,使人笑掉大牙。原來這個人原本就是流氓,因為有幾個錢,竟令一個被金錢迷亂了心神的女博士甘心情願地被自己操了,所以自稱「超(操)博士」。
大家一起笑了,華子建就看那蔡局長和張副局長時,見他兩人的臉早已是藍一陣紅一陣了,肚裏有如五味翻騰起伏,口中卻只能言不由衷,直說:」廳長真是思維獨到語言風趣。」
酒宴上的氣氛熱烈,酒至半酣時,莊峰已到「酒攆話出」的自然境界,也趁了興頭,給在座的人講了個笑話。
這頓中飯,吃得興味十足,到得喝完四瓶「五糧液」,待得公路局張副局長搖晃身子,走了貓步,再準備開第五瓶的時候,這裏,牛廳長的酒早屬過量,已顯出英雄氣短的味道來,說「今天盡興,新屏市的同志酒量果然了得,就這樣,散了吧。」
莊峰看看大家也都差不多了,發話道:「既然廳長說不喝了,那今天就這樣了。」
工作和生活,一切都得聽領導的不是?於是大家隨着領導的身形,歪歪倒倒的紛紛起立。
蔡局長看看兩位領導,建議說是不是到哪裏喝喝茶,然後下午聆聽領導的工作指導和重要講話?
莊峰與牛廳長對視了一下,早已相互取得共識,莊峰遂威嚴地擺出認真的樣子說:「廳長這次來有另外更重要的事,你們自己主持好本局的工作,總之,建設口要以科學發展觀為指導,全力做好本部門的事,不要影響了全市全面事業的進步,為切實改變我州的形象作出努力,真正在實踐科學發展觀的道路上再立新功。」
蔡局長誠惶誠恐,惟有說:「是是」。
這邊,莊峰指示完畢,又過來和華子建說:「要不你先回市里坐鎮,免得萬一出現個什麼緊急狀況家裏沒人,我陪着牛廳長安頓住的地方?」
工具是準備好了,都誰參加,很費周折,因為在中國,連一般民間都有個老幼尊卑秩序,在尤其講究規格和等級的官場,更是不消細說,身處公家職場的人都明白,如果哪個冒失鬼吃錯藥一般,不講究了上下級別差異,胡亂說了該領導說的話,坐了該領導坐的位置,即使一生中只做了這件越位的事,那就註定了他一輩子有的是苦頭吃。
如此這般,下場作戲的人選一時也就費了些工夫,作為東道主,王大偉自然必須進入角色,而工作組這邊,七八個人,都哪兩人參加,那是很有考究的,直接說,張副局長是本組組長,是這裏最大的領導,他自噹噹仁不讓,除非自己因為技術與酒量或者興趣等的原因極力推脫,要不然,這位置誰敢覬覦?
幸好他酒量頗高為人豪爽,也十分喜愛這種賭博或者娛樂方式,這般地,就只剩下選隊員中的誰參加的問題了。
這時,幸有一名吃慣見慣的經濟庭王法官自告奮勇參加,他毛遂自薦,也是自我經了一番權衡和比較的,自己身為經濟庭副庭長,級別等次自也不低,在這工作組裏怎麼條塊比較,都是「老二」角色了,在座的誰可比誰能撼?
於是比拼組告成,見血見肉的比賽就不耽擱分秒地進行了。
第一把牌時候,因為要事前確定誰是地主,這時張副局長笑着說,今天來王村長家,本就是地主,也就是地主了吧。
於是王大偉笑笑,算是允了,就先發了自己的牌,發完將底牌的三張也亮給大家看。眾人引頸一瞧,竟是好得很,其中就有一張大王,一張2點,王村長心中自然竊喜,卻在官家人面前少了往日得志就輕狂的本性,小心翼翼而且面色一泓秋水般平靜地將牌收攏,理順後才發現,天啊,這是難求的好牌呀,天然自有四個9,一把炸彈原來就被自己拽在手裏;另外是三個2,一個大王,三個三個,不要說王村長這樣計算精確的人了,就是換了傻蛋一個,估計這樣的牌也只是穩贏不輸。
結局自然,張副局長王法官願賭服輸,仰頭豪爽地將容量五錢左右的酒杯乾了。
隨之三人的戰場上,是一陣陣「過」「過」「炸」的歡叫聲嘆息聲,此起彼伏,一杯杯酒也走馬燈般輪番下肚。
但總的說,牌技與運氣就在那裏,王村長從始自終也就喝了七八杯,不過三兩左右而已,在他這種酒量,也就象沾了嘴皮一般,當然張副局長和王法官喝的最多,此時已經面色通紅,語言很有些不成秩序的樣子了。
不多時候,王大偉婆娘那邊卻也加快了做飯菜的步伐,這個婆娘恰也知道,對鄰里與鄉親,稍微怠慢些,均無傷大雅,招待握了權柄的公家人,那是分毫不能有閃失的,所以動作比任何時候其實都快當了許多,這時已經備好酒席,揩了手,嬌色媚眼地招呼大家上桌。
大家轉頭看那桌時,果然好酒席,人說「住和玩宜在城裏,吃當在農村」,當真不假,桌上擺着的,菜的盤數雖不十分多,卻都是眼前這些公家人望着就眼攙的佳肴,都有哪些菜:有煮臘豬腳小米辣炒野雞涼拌豬耳炒豬肝切板鴨醬爆鯽魚家常豆腐涼拌粉絲菜豆腐素青菜湯,最絕的是,因為家境好,購買了冰箱,竟然還有一道青椒炒牛肝菌,直讓人味蕾蠢蠢欲動。
眾好漢哪裏肯謙讓,尤其領頭的張副局長,在酒意之下,吃意頓生,主人般招呼眾人大大咧咧魚貫圍坐,在一片豪情壯語與胡言亂語間,是動筷的動筷,舉杯的舉杯,氣氛霎時喧鬧和歡快起來。
由於剛才已是拼殺墊底,張副局長王法官已經喝了三四分酒量,頃刻間,在桌上吃不了幾著菜,也未吃飯之時,偏卻逞強,又頻頻舉杯,邀約大家喝酒,在座的誰不是沙場英雄酒界好漢?就這般,大家酒意甚濃,勢難相讓,於是舉杯杯空,杯落杯滿。
這場酒,直喝得暢快淋漓天昏地暗,不到兩個小時,大家早已經是人面各異,或臉紅或脖粗,或豪言壯語或無言無語,有的乾脆趴倒在桌前,兀自醉了,情形表明,早是倒了五六人。
這一頓大吃二喝之後,大家紛紛雜雜間,扶得醉酒人離席,桌面上的好肉好菜,被掃得一乾二淨,而青菜湯則被誰在失去行動自覺之時,碰翻了一地。
喝酒的人都有這個經驗,熱天酒醉確實不是個味,張副局長他們這個工作組一番工夫下來,雖只醉到兩三人,但未全醉的,卻也不怎麼清爽利索了,大都感到疲勞陣陣襲來,加之張副局長雖仍在酒中,卻屬於酒醉心明白的那類高人,他不失去記憶地知道,此行已大功告成,於是說:「王村長夠朋友,以後有事,就找哥」,便與王村長匆匆握了握手,壯志滿懷地率領衣色各異面色卻一體通紅的隊員趔趔趄趄登了車,揚長而歸。
工作組是走了,王大偉村長的工作卻恰好即將開始。看看天色偏午,他吩咐婆娘收拾席面殘局,自己晃晃悠悠地踅進裏屋,先自躺倒睡了。雖然醉意朦朧,他明白,要想干好工作,必須先解決休息這個問題。
王村長這一睡,着實解乏,到太陽快落坡時,才終於醒來,他抖擻精神,快步走到離自己家不過兩三分鐘距離的村民委員會,用廣播通知村民,每家在家的戶主晚七點三十分來村委開會。
會議當然只說征地這一項內容,他學着張副局長的口吻,先闡述了征地修路對整個新屏市市城市建設的重大意義,嚴肅地對政策進行了解說和重申,最後提了要求,宗旨就是大家要自覺執行政府安排,積極配合,做好征地工作。
他最後強調,那些總跟政府較勁的刺頭青釘子戶,必須老老實實端正態度,一是到政府門口上訪的人不准再去了,「實在沒事,可以在家看看電視抱抱婆娘嘛」。
為緩和氣氛,他用了玩笑的口氣說,「第二點啊,我們一些小青年,沒事總操着棍棒瞎逛什麼?給外村的人以為我們村是黑社會地痞村」。
一聽是這樣,差不多全體人員都炸了鍋,雜七雜八間,說什麼的都有:「政府還讓不讓人活」「堅決不同意征地辦法」
「打死也不搬」。
甚至有人問王村長是不是吃了政府的黑錢?
這沒有文化和見識的人,只要混亂起來,就仿佛成為一匹匹脫韁的野馬,總是沒了方圓和全局觀念的,王村長見場面無法收拾,心中懊喪無比,只說了聲「不聽政府的話,吃虧了自己倒霉。」
說完也懶得在多扯了,就匆匆結束了會議。
在政府辦公室的華子建也不是神仙,他最近兼顧着新屏市政府很多的事情,所以根本就沒有想到前去黃次村的工作組會如此簡單的處理這樣一個重大的問題,在聽取了工作組張副局長的匯報後,華子建以為事情不是太大,他就給二公子掛了個電話:「李總啊,我華子建。」
「老天啊,你總算說話了,怎麼辦啊,現在拆遷真是太麻煩了,要不你乾脆上公安吧?」
「胡扯八道,這事情那能上公安,今天我已經安排工作組過去了,聽匯報問題不大,就十來家人,乾脆你派人過去再好好的談談吧?能給這些人偷着加一點錢就加一點吧,免得麻煩。」
二公子一聽就不答應了,說:「我這次每畝五萬在你們新屏市說個實話,也算很高的了吧,再加一點,後面遇上鬧事的怎麼辦,繼續加,那我還能掙錢嗎?」
這一點華子建也是知道的,這次因為是自己協調的,所以給的這個價碼也不算低了,但現在出了這樣的問題,華子建也只能先勸二公子:「後面沒有多少了,你想下,下面的路都是在山裏行走,那些地方本來是山坡地也不值錢,就是前面這有點費勁。」
二公子死活不答應:「這不行,這不行的,我就這點家底了,不能在浪費。」
華子建又勸了好一會,但看看沒有什麼太大的效果,也只好罷了。
在接下來的幾天裏,華子建繼續派出工作組去協調搬遷的事情,卻一直都沒有效果,華子建就奇怪了,不是每次工作組都說問題不大嗎?現在怎麼還是停留的原處不動呢?
華子建本來想自己親自到黃次村去看看,但總是有很多事情纏在手上,一點時間都騰不出來,就只好讓代為處理,過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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