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柏清和宋淮父子二人繼續領着喪葬隊出城,送葬的人已經少了三分之二,喪葬隊伍也一下子冷清了許多。
石文婷腦袋上是傷口已經被包紮了,腦袋上纏了一圈白紗布,在這一片白里,倒也不怎麼顯眼,不過她魂魄似乎還沒回歸,面容呆滯,被兩個族中媳婦子一左一右,架着走在棺柩後面。
竇氏見她受了傷,又受了驚嚇,很是擔心,就找到宋淮,要求讓石文婷回去歇息,在讓人給她壓壓驚。
宋淮卻一口拒絕了。
「這是我祖母的葬禮,文婷是我宋家的孫媳婦,怎麼能因為受了一些驚嚇,就不送祖母上路,這怎麼也說不過去。」
被女婿當眾訓斥了一頓,竇氏羞窘的滿臉通紅,卻又不能反駁。
她也知道那要求不合適,誰家老夫人的葬禮,孫媳婦不參加的,可她也是心疼女兒,不然她也不會腆着臉跟女婿提這個要求,不過宋淮想也沒想就拒絕,也寒了她的心。
那可是他的妻子啊,他怎麼能不關心一下?
竇氏心裏很失望,但也明白,小曾氏的葬禮為大,她不應該在此時鬧出什麼事情來,她只好道,「那就算了,你多吩咐幾個人照顧好文婷,這路還長着呢。」
她話中有話道。
宋淮就讓石文婷的乳母和丫鬟都去她身邊照顧她,竇家見了,心裏對女婿的不滿這才好了些。
曾氏也受到了驚嚇,引發了心疾,很快心絞痛就暈了過去。
夏梓晗嚇壞了,忙餵了她一顆藥丸子,等了一會兒,見她還沒醒來,就吩咐下人去告知宋柏清一聲後,然後和狐狸幾人帶着曾氏匆匆回了楚家。
白老頭被楚枂催促,跑進了曾氏的屋裏。
坐在床邊,握着曾氏一隻手的夏梓晗,見到白老頭,眼眶就紅了,「師傅,你快給外祖母看看,外祖母的心疾犯了,可是吃了你教我做的強心丸也沒有醒來。」
「別擔心,老夫人的身體這幾年調理的不錯,不會有大事。」
白老頭邊安慰她,邊放下藥箱,從藥箱裏拿出一包銀針,就在原先夏梓晗坐的椅子上坐下。
先是把脈,然後在曾氏的腦袋上胸口上,手指頭上,扎了十多根銀針。
完事後,白老頭擦了擦汗,臉色有些凝重,「發生了什麼事?」
老夫人的脈搏浮取應指,脈率急促,很緊細虛,分明是受到了大驚嚇。
老夫人一向有膽有識的,在面對大事時,也是個能夠沉穩鎮定的主,想當初,老夫人經歷一大群黑衣殺手的圍殺,也沒嚇成什麼樣。
能夠把老夫人嚇成這樣的,一定是大事。
夏梓晗就咬着唇,把城門口的事情說了。
「看來,這天要亂了。」白老頭嘆了一口氣道。
夏梓晗就沉默不語。
在城門口,她就注意到了一些問題。
這些流民,貌似有一部分並不是普通流民,雖然他們在努力裝成流民,可還是有一些不同。
比如,他們的身材都比一般的流民高,也不像普通流民那樣瘦骨嶙峋,餓的只剩下一層皮包骨。
還有他們的眼神……
她見到的那一雙眼睛,裏面的神色不像流民那樣驚慌失措,忐忑不安,而是一種譏諷,陰鷙,興奮,很多複雜的情緒聚集在一起。
當初她會注意到,是因為那個流民突然往她身上撲來,她一邊緊緊護着外祖母,一邊抬起腳,狠狠朝他踢去。
依她伸手,應該很輕易就能踢中。
他卻極快一閃,避開了。
一雙興奮的眼神,瞬間變的陰鷙,陰森森的盯着她,好似很不高興她不讓他撲倒似得。
不,應該是不高興她發現他有武功,發現他與普通流民的不同。
就在他要殺人滅口之際,狐狸和花蛇就來了,那人就不知去向。
等她安全了後,她再次打量那數百個流民時,突然發現流民中有將近一半多的男人都身材高大,身強體壯,腳步沉穩,一看都是個練家子。
宋家的族人已經有不少人在打架時吃了暗虧。
在兵馬司的將士出手後,這群人就趁機四下逃散,一眨眼功夫,就跑沒影了。
她本想去提醒一下兵馬司,狐狸卻拉着她,「縣主,閒事莫管,勿要引火上身。」
她這才閉了嘴。
回家後想起這事,她才感覺到這一次的流民事件怕是不簡單。
這裏是京城,是天子腳下,遍地都是皇親國戚的皇城,豈能容流民進來,隨意生事。
這背後,分明就是有人在故意操作。
她隱隱感覺到,似乎是有人在利用江南水災,故意引導流民來京,想要在京城鬧事。
至於什麼事……
她努力想前世,也沒想起什麼事情來。
她只記得,流民湧入京城後,外祖母就不讓她出門,楚家大門緊閉,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們統統不知道,直到臘月,家裏要購買過年物品,莊子上的莊頭也要來給外祖母回報一年的賬目,楚家的大門這才又重新打開了。
而那時候,京城早就恢復了以往的繁華熱鬧,好似流民那一劫,根本就沒發生過似得。
夏梓晗越想越心驚,心裏隱隱有了一抹不安。
她悄悄叫來狐狸,吩咐道,「派幾個人去注意流民的動向,一有情況,立刻來稟報於我。」
頓了頓,她又道,「我雖不是救世主,但總要自保。」
「知己知彼,才能提前防備,保得一家人平安。」
等狐狸一閃沒影了後,她才叫來楚枂,吩咐她,「去把老爺叫來,就說老夫人病了,讓他過來一趟。」
然後又招來楚斐,吩咐她,「去莊子上一趟,告訴二姑奶奶,最近京城不平靜,讓她小心提防。」
這麼大的事,她得給姨媽一個警醒。
姨夫和阿琪離開之前,千叮嚀,萬囑咐,讓她護好姨媽,可現在外祖母病了,她不能撇下外祖母一個人在京城,去莊子上照顧姨媽。
好在姨媽身邊有十多個武功高強的暗衛,還有褚家上百個護衛,這麼多人也足夠保護姨媽和褚老太爺的安全。
而夏家,她只想保護她爹一個人,至於其他人,與她無關。
午時,夏世明下了學府,在半道上就被楚枂攔住了馬車。
得知曾氏突然病重,夏世明二話不說,就吩咐馬車轉道來楚宅。
曾氏還沒醒來,夏世明焦急萬分,「老夫人身子骨一向很好。」上一次被宋家氣倒,也很快就調養回來了,「這怎麼又突然犯病了?」
小曾氏的葬禮,身為連帶姻親的夏家也要去參加,不過因宋家退親一事,夏世明不喜歡去宋家,只派了一個管事代替他去。
夏世明從翰林學府回來,還沒來得及到家就被叫來楚宅,自然還不知道城門口發生的事。
不過這麼大的事,京城裏都傳遍了,就是她不告訴夏世明,夏世明也很快會知道。
夏梓晗就大約的說了一遍,夏世明的臉色就非常凝重,「這人歲數大了,受了驚嚇……」可不易好。
後面這幾個字,夏世明沒說出來,怕會增加夏梓晗的心理負擔。
傍晚,曾氏終於醒過來了,夏梓晗緊緊的握着她的手,眼睛紅紅的,「外祖母,你快嚇死我了,你可不許丟下我一個人……」
已經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曾氏心疼的用拇指腹擦掉她眼角下的淚水,虛弱的道,「傻丫頭,外祖母還沒看到你成親生子,是不會丟下你的。」
夏世明也過來慰問,曾氏點點頭,道,「我很好,沒事,你也甭擔心。」
然後看了一眼已經昏暗的窗子,又道,「天都黑了,你還是趕緊回去吧,這陣子城裏流民多,天黑行路不安全,記得讓何東林多派幾個人護送你回去。」
只是說這幾句話,曾氏的腦門上就多了一層虛汗。
夏梓晗心疼極了,忙道,「外祖母快別說話了,留着力氣好好養身子骨,爹這麼晚回家,我怕有危險,就讓何東林派個護衛去夏家告知一聲,我們留爹在這裏住一晚上。」
「這樣也好。」
看着愈發有主意像個當家主母的外孫女,曾氏放心的笑了。
蘇媽媽吩咐青丫端來在爐子上溫着的湯藥,夏梓晗接到手裏,親自餵着曾氏喝了。
曾氏出了一身熱汗,全身粘粘糊糊的,實在不好受。
夏梓晗和蘇媽媽幾個要給曾氏擦身換衣,夏世明就和一直守着的白老頭一起去偏廳吃晚飯,楚嫆幾個小丫鬟侍候左右。
等曾氏換了一身乾淨舒爽的衣裳,白老頭和夏世明兩個也吃好了晚飯,白老頭又給曾氏施了一次針,夏梓晗在旁邊學着,把白老頭扎的十幾個穴位都記住了。
還沒等拔出銀針,就有小丫鬟急急來稟報,「縣主,二姑奶奶來了。」
姨媽?
她這時候還敢進城?
夏梓晗大驚,忙站起身道,「外祖母,師傅,爹,我出去迎迎姨媽。」
急急出了屋子。
剛走到垂花門,她就見到一輛華麗的四人抬轎往這邊走來,轎子旁跟着幾個丫鬟和婆子。
很快,轎子就停在了垂花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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