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莉安正兀自將思緒翩飛,因為微微側身的動作,將後背與腰滑出了被子,被澆灌得饕足的鮮花慵懶綻放,美好的線條在床單中起伏。
當陽光灑落,清晰了這一寸土地,卻見那原本該是白.皙無瑕疵的身體,爬滿了由額間發散而出的奇異紋路,它們淺淺的,卻霸道地包圍,糾纏着她。
而先前印下的吮吸撕咬,猶如斑斕花苞朵朵盛放,成就藤蔓上開出的欲.望之花。
渾然不覺自己身上發生的一切,只以為額頭心心念念許久的那個契約紋路,真的像他所說的消失在了原來的方寸之地,卻不知,它早已卻如綻放的花藤一般爬滿了身體,直入每個凹陷,纏繞每一處瑰麗,代替那人將她裹纏深入。
待聽到響聲時,她正兀自懶洋洋地伏着。
抬起頭,門口出現的,正是茱莉安剛剛正在無限腦補吐槽的傢伙。
他的表情有一種說不上的奇異,似悲似喜,最終,卻只化作了一聲嘆息。
【片刻之前。】
大陸遙遠的彼端深淵,隱秘的地下石窟。
找到了。
一個身穿灰袍的男人,捏着一枚明珠,慢慢往前走,碎裂的石塊在腳下互相摩擦碎裂,發出有些瘮人的咯吱聲,卻因為腳上輕巧的力道而沒有位移,帶來不可控的機關觸發。
上方的沙土撲簌簌落下,落到袍子上方,將原本就顏色灰暗的長袍染上一層土色,手中照明用的珠子在他移動的過程中昏暗搖晃,只能大概的將周圍一米左右的情形照出,在這種元素混亂的地下遺蹟,卻是探險者的最好的選擇。
行至一段路程後,他終於來到了一面貫通上下的石壁,前方已經沒有道路,小心地伸手輕抹,將面前石板上因為震動而抖落的灰塵擦去,埋藏在其下的奇異紋路一一露出,待看清楚圖紋的位置後,伸手從腰上的布兜中摸出一塊同樣材質的圓盤,按向面前的石門。
咔噠,一聲清脆的碰撞聲,圓盤被完整而精確地卡進凹陷處。
機括旋轉的聲音在岩石後悄悄遊動,大地亦開始發出震顫,來人揚起頭的姿勢,讓上方抖落的塵土落滿臉龐,他狼狽地咳嗽了幾聲,抬起袖子試圖擦拭,卻發現手上袖口都沾染了更多,只得轉頭避讓,一塊岩壁的折角處狼狽拍擊身體,試圖讓自己乾淨一些。
待他轉身再次面對石牆,剛剛放入石盤的障礙物已完全敞開,露出裏面昏暗的燈光,以及整潔不似門外的石板地面。
一縷幽黃的光爬到他的腳背,抓出一個詭譎的幽影,隨着他袍子的抖動緩緩搖晃。
此時所有的機括活動都已停止,偌大的岩洞裏,只餘下急促的喘息聲。
似乎有些緊張,他緊了緊胸前的衣襟,往前快走兩步,待到即將踏入洞窟之時,伸手將頭上的斗篷帽子往後撫下,露出一頭鉑金色長髮。
原本應該如絲綢般流淌的淡金色髮絲,如今卻像枯草一樣在腦後被牢牢束緊,因為光線的關係更顯暗沉,從側面看去削瘦的下巴幾乎找不到圓潤的弧度,殘餘着短短鬍渣,被方才動靜弄髒的臉顯得狼狽不已。
他伸出手看向自己一路行來髒得幾乎看不見本色的手指,上面還淺淺深深的封存着些許傷口,有的地方甚至還在流淌着鮮血,他並沒有急着往裏走去,卻掏出了一塊潔白的方巾,沾上了儲存的珍貴水源,開始將臉與手細心擦拭,謹慎地像是即將赴一場約會的年輕男孩。
待到做完這一切,他才稍微整理了一下斗篷下與衣物,邁步向前繼續走去。
濃重的黑影被留在身後,眼前出現了些許明光,那牆壁上特殊的燈光雖然微弱,在喘息中甚至搖曳不定到隨時可能泯滅,卻帶給來人淺薄的希望。
被打掃得一塵不染的石板,落滿了時光帶來的灰燼,像霜雪一樣覆蓋了製作者曾經活動的痕跡,如今卻蓋上了這個陌生來客的腳印。
不,事實上,他並不是陌生來客。
這裏,是他曾經來過多次,甚至熟悉到夢裏夢外都會徘徊的地方。
只是曾經這片土地,應該是在蒼茫的丘原之上,在碧藍的天空之下。
裏面活動着的是他的族人,是他的妻子,是他的供奉的神明,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他轉頭看向腳下安靜躺着的,那些獨角獸的屍骸,他們...曾經是與自己一樣生動而健康的活人,他的族人,他那有着對世界最真誠的信仰的摯友,親人,而今卻不知為何失去了生命,被時光腐蝕,化作了一地白骨。
只剩下他站在此處。
是被時間無意中拋下的旅人,錯位的時間,熟悉的空間,那種茫然再次浮現。
身體不可抑制地顫抖着,他一路向前行,途中路過的每一具骸骨,他都可以叫出曾經的名字,因為在身上披掛的特殊繩索,都是由他們的主人與伴侶贈與,繡着每人專屬的紋樣。
那麼,他們的伴侶去哪裏了?
他狂躁的心跳聲幾乎要擊碎這寂靜的空間,一聲一聲,被清晰聽聞,渾濁的空氣裹住他的口鼻牢牢禁錮,似乎下一秒就要讓他因此時的緊張窒息而亡,他更加用力地伸手用力按住心口,大口喘着氣,繼續往前行走,唯留鞋底在地面拖曳出一個長長的嘆息。
於是,在廚房精心製作飯菜的尤尼克接到這樣一個電話,剛接起,還未來得及多問些什麼,便聽到一個熟悉的男人聲音,他有些哽咽的道:
「我,找到她了。」
【地下神殿內】
男人靠在一面高大的石碑前,屏住呼吸,手指輕輕撫摸上面標註的文字,像是觸摸着捧在手心憐愛的情人,生怕一點用力就將對方碰碎。
一點點撫過,確認了眼前所見的皆是真實,他原本平緩了些的情緒卻像終於到達了沸點的水,再也控制不住地膨脹爆破,急欲破體而出。
長袍里露出的修長手指攀附於石壁,漸漸從指尖爬滿了詭異的紋路,來自地獄最深處的岩漿絲絲縷縷滲破土壤,侵蝕着沿路所有障礙物,肆無忌憚地蜿蜒攀爬,在濃稠的黑暗中燃燒起猩紅火星。
他弓起身,用力收回手,開始不停的顫抖,胸口劇烈起伏,呼吸錯亂間,像是無力再繼續站立,終於是扶着石碑跪坐下來。
「親愛的,親愛的,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他的臉因為憤怒而扭曲,伸手想要敲打什麼,卻因為又似恐懼着什麼一般僵硬了動作。
強自壓抑許久,終於還是將頭抵到身前石碑上,近乎貪婪地親吻每一筆利器劃出的字跡,被岩石割傷破開的唇瓣冰涼,滲出點點血珠,主人卻依舊毫無所覺,繼續近似瘋狂地擁抱親吻那塊石碑,留下斑駁血痕,身後愈加濃重的黑暗糅雜昏黃微光,讓整個畫面如一副詭譎的油畫。
「寶貝,我很想你...」
許是被他的動作間的震動影響,又或是石碑再不耐這陌生人的騷擾,一塊碎石從頂端上滾落,划過他的臉頰,狠狠砸進了長袍領口,他吃痛驚呼出聲,停下了先前讓人脊背發涼的舉止,伸手將那塊石頭艱難地翻了出來。
「這是...」
在他手中的碎石上,原本覆蓋的厚重黑灰被方才的動作擦去一部分,沾染上他手中殘餘的血液後,更是成片地粘結掉落。
他顫抖着手,輕輕擦拭開那暴露的丁點幽蘭,待到所有歷史加諸的掩飾被一一消抹,真實終於被後來人窺見,留在他手心的,赫然是一枚深藍色的剔透晶體,逆着光看去,遊動的幽蘭色澤時隱時現,在其中凝聚糾纏,如盛開着的頹靡花朵,整塊晶體美艷而毫無攻擊性。
但事實上,這正是——
在原著中,被主角用來控制,強制獸化獸人族,藉以駕馭對方的利器,那個最大的金手指,靈魂石。
也正是那匹種馬自認為被拉斐依背叛後,控制她以灌下迷藥抹去神智,徹底淪為他手邊玩物的那個可怕道具。
當時,因為偷竊了貴重材料的事情暴露,被拍賣行追殺,卻像是帶着什麼主角光環一樣逃進這神之墓地的司莫,不但殺死了身後比他高出不少等階的追蹤者,還在陰差陽錯間找到了正確的路徑,利用自己強大的空間異能暴力破除後,獲取了大量的獨角獸屍骸以及這個可怕的道具,並且獲得了上古神明的力量,打開了大陸的異位面縫隙,將動亂與危機再次帶給了所有人。
不但如此,待到他轉身回到了地面,迎接那拍賣會的,便是血腥的洗禮。
最終,裏面的神秘幕後主事者變成了他,使他坐擁大筆的資金,為將來的王權之爭打好了鋪墊,也同樣將神秘幕後之人的好友,也是尤尼克的父親徹底得罪,將這個可怕的存在徹底劃入了敵人陣營,開始了漫長的針鋒相對。
而此時,像是一枚糾纏不清的鎖扣,被一步步連環解開——
那珍貴材料被尤尼克的父親直接送到兒子手上作為禮物,沒有放進拍賣會。
那幅雞肋的畫作代替了材料落進司莫手中,又因為偷襲搶奪材料的人被茱莉安打退,且被搶奪了重要的道具,於是海倫娜金蟬脫殼,不再像原著一般纏繞着這棵可以榨取養分的樹木,而是當做替死的枯木丟棄,還帶走所有養分,將他的東西轉手賣給了其他人。
而如推翻的多米諾骨牌,這原本機遇與危險並存的走向,最終將危險的槍.口化作軟刀子扎向了司莫,一點點剝奪了他身上的優勢,讓他不用在種種追殺之下奪命奔逃,卻陷入了更為難以逃脫的泥沼。
每一個晴雨風雪的轉換,每一個摩挲交錯的肩膀,每一個交叉路口的選擇,都將改變所有人前進的方向。
最終,避歸了原先軌跡的所有人,都走向了截然不同的路途。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3s 3.9517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