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俊一直跟隨女孩兒和林月嬌的腳步。
我追過去的時候,林月嬌突然止了步,將手從女孩兒手中抽了出來。
她一臉猶豫,「花姐,我想了想,我還是不要去了。」
「你到底怎麼回事?我好不容易幫你安排好的,你不是缺錢麼?」被稱作花姐的那個女孩兒露出很不耐煩的表情。
「我是缺錢,可是,我不想在這種地方工作。」
「這種地方怎麼了?」花姐有些惱怒,「覺得髒啊?我就是在這種地方賺錢的,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很髒啊?」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什麼意思?」花姐徹底不給林月嬌好臉了,她雙臂環抱於胸前,繃着臉陰陽怪氣地說:「你知不知道你這種姿色我們經理還不一定看得上,他選不中的人,想在這裏上班簡直比登天還難,這可是酒吧街最火的一家酒吧,我說了多少好話他才留了個名額給你,你自己好好想想。」
林月嬌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這時,蘭俊急道:「月嬌,你不要聽信她的話,你不該淪落至此啊!」
他的話林月嬌根本就聽不到,然而他還是繼續說下去:「你爸爸已經在努力地存錢了,雖然還差一點,可你已經找到兼職了,無論如何,大學的學費都能交上的,你千萬不要到這種地方上班,會把你害了的。」
他苦口婆心,看得出他對林月嬌十分關心,即便他已經死了,如今只能化作鬼魅陪伴在林月嬌身邊。
林月嬌一聲不吭。
花姐等得不耐煩了,追問:「你想好了沒?」
「我……」
「你怎麼這麼墨跡?你要是不干,那就趕緊走,別在我眼前礙眼了。」
「花姐,一晚上,能賺到多少?」
「最少也有三四百。」
「三四百……」林月嬌眉頭皺了下,又變得猶豫不定了。
蘭俊徹底急了眼,在林月嬌耳邊不停地大叫:「你不要干傻事,這種地方哪是你能待的?聽話,趕緊回家……」
不管他怎麼喊怎麼叫,林月嬌都無動於衷。
他的情緒幾乎快要崩潰了。
見狀,我快步走過去,拉了林月嬌就往外走。
蘭俊跟上來,身後響着花姐的喊聲:「你到底干不干啊?哎喲我去,這都什麼人啊,老娘真特麼倒霉,竟操心別人的破事了……」
走遠了些,就聽不到花姐的聲音了。
拽着林月嬌出了酒吧,拐進一條相對安靜人少的小路上,我才鬆開她的手。
她低着頭,完全不敢直視我的眼睛。
「你不是說同學找你有急事?」我耐着性子問。
她不說話,腦袋垂得更低了。
「不管你出於什麼原因,去那種地方始終不好,又不是山窮水盡了,何苦呢?」我話音剛落下,一旁的蘭俊就接了茬兒,「沒錯,說的對。」
我白他一眼,他嚇了一跳,接連往後退了好幾步。
他指着我,震驚地拉長下巴,好一會兒才問:「你看得見我?」
「嗯。」我輕輕地應了一聲。
他湊過來,瞪大眼睛打量我,那雙閃亮的大眼睛簡直要盯進我的皮肉。
「我的神,整整一年了,終於有個能看得見我的人了。」他欣喜不已。
然而,此時此刻,我沒空搭理他。
到路邊攔了輛車,先把林月嬌送回了家。
一路上,她出奇的安靜,耷拉着腦袋,兩手緊緊地握在一起,如同一個做錯事等着挨訓的孩子。
然而,我並不會訓她,我不是她的誰,所以我並沒有那個資格,但作為一個年長她幾歲的大姐姐,我有必要給她講講道理。
進了她家,門一關,蘭俊就先咋呼起來。
他饒有興趣地看着我,伸手過來抓了我一下,不過,他還是不能抓住任何實物,所以他的手是直接從我身體中穿過去的。
沒想到,他死去一年多了,仍舊還是一隻普通的阿飄,完全沒有任何能力。
「一邊兒去,你的事晚點再談。」我睨他一眼,直奔林月嬌走過去。
她進門就走向沙發,規規矩矩在沙發上坐下,至今仍然低着頭。
在她對面坐下,我儘可能平靜地說:「為什麼去那種地方?」
她喃喃地回應:「學費不夠。」
「差多少?」
「一萬多。」
「你爸爸不是在賺麼?」
「我奶奶生病住院,花了很多錢,爸爸已經很辛苦了,我不想讓他為了我的學費更累,我只是想替他分擔一點。」她說了實話。
「那也不能去酒吧啊!那種地方不適合你。」
「可是……花姐說那裏賺錢很快。」
「那個花姐是誰?」
「網友,認識兩個多月了,她說給我介紹兼職,我就去了,我以為是服務生的活兒,沒相到……」
我嘆了口氣,這姑娘比我想像中還要單純,這種話都信?
在酒吧那種地方,服務生來錢快麼?除了去陪酒,根本沒有別的渠道可以快速賺錢。
這時,蘭俊湊過來,在林月嬌旁邊坐下,他目不轉睛地盯着林月嬌的側臉,眼中閃過一抹心疼。
「我以後不去了,大不了,大學不上了。」林月嬌很喪氣地說,眼眶都紅了。
「你考的哪所大學?」我問。
「xx大學。」
我一愣,她考的竟是跟我同一所大學,說起來,我還算是她的學姐!
「成績如何?」
「還行。」她抬起眼皮看我一眼,隨即視線又垂下去。
「哪個系?」
「文學系。」
「……」
不但是學妹,還是我同系的後輩啊!這可能就是傳說中的緣份。
看着林月嬌微紅的眼眶,以及在眼眶中打着轉兒的淚水,我有些心軟了。
冥司是學校的校董,其實有他一句話,林月嬌是可以拿到助學金的,以林月嬌這麼勤奮的孩子,生活費她可以自己打工賺足,然而,就是不知道冥司會不會同意。
他做慈善幫助了很多人,應該不介意再幫助一個孩子吧?
以我對冥司的了解,別看他一副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樣子,其實他很善良,否則他也不會致力於慈善事業。
要知道慈善從古至今都是只賠不賺的,可他卻堅持了很久很久,久到讓人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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