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樹成蔭,因全身濕透了,刮過的風都是冷的。
我起身走到陽光之下,想讓身上的衣服幹得快一些。
墨軒忽然起了身,二話沒說上前將我擁住。
我拼了命地掙扎,恨不得一腳將他踢下河,讓他也感受一下在水中掙扎的滋味。
然而,他的力氣出奇的大,我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居然掙脫不了他。
「放開我!」
「韻兒,你要明白一個道理,只有變得強大,我們才有足夠的能力保護想要守護的人。」他自說自話。
我明白他在說什麼,他不就是親眼目睹韻兒的死,所以才變成如今這副樣子的麼,可他應該更清楚,我不是韻兒,韻兒只是我的前世,這一世,我是吉四喜,跟他沒有一絲一毫的瓜葛。
我生是冥司的人,死是冥司的鬼!這一點於我已經如同信仰。
我無法背叛冥司,就像他始終對我忠貞一樣。
「放開我,趁我好好說話的時候。」我隱忍着,可墨軒的行為快要觸及我的底線了。
他的遭遇,或許值得同情,可他的所作所為那麼殘忍無情,就是被千刀萬剮都是應得的報應。
「韻兒,你不要再執迷不悟,如今你在我身邊,不會再有任何人可以欺辱你,我可以保護你,保護我們的孩子。」墨軒像了發了瘋,突然厲聲沖我吼起來。
他的雙手宛如鐵鉗,緊緊抓着我的雙肩,我感到肩頭一陣陣痛,骨頭都快要被他捏碎了。
「你放開我,我不是韻兒,拜託你清醒一點,我不是韻兒。」我不甘示弱,亦沖他吼起來。
他瞪大眼睛,整個人呆了一瞬,隨即冷笑起來。
「啊,我忘了,你現在是吉四喜,你身邊有隻惡鬼,你們還生下了一個小魔頭……」
「放開我!」我真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明明面對着的是一張我再熟悉不過的臉,可心底的寒意卻愈演愈烈。
「不過,這並不防礙我們,我認為你迷戀的只是那隻惡鬼的臉,你看,我現在有着跟他一樣的容顏,一旦我取代他……」
「你有本事取代我麼?」一道冷喝將墨軒的話打斷。
我心裏一陣激動,視線尋着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只見冥司穩步朝我們走過來。
他一席黑衣,墨發隨風飄揚,俊臉冷酷威嚴,渾身上下那股子霸氣渾然天成,如同高高在上的高者,俯瞻一切。
終於,他還是和墨軒見面了。
「你來的比我預想中要快。」墨軒唇角輕揚,忽然鬆開抓着我肩膀的手,用力一推我的肩,將我整個人推倒在地。
冥司腳步一怔,看着我臉色瞬間鐵青。
「再碰她一下,我就送你去見閻王。」他咬牙切齒,額頭的青筋都繃了起來。
我快速爬起來,很想衝到冥司身邊去,可還沒邁步,墨軒伸臂一擋,狠絕道:「我勸你不要亂動。」
他把我推下水,剛剛又狠狠推我一跟頭,這就是他口中所說的不會傷害我?
我真懷疑他愛的人是不是韻兒,他應該更愛他自己,他只是把自己變成惡魔的原因全部歸咎於韻兒的死。
這時,冥司淡淡開口,話是對我說的:「四喜,你退開!」
「冥司……」
「退下去。」
他凝着眉,口吻前所未有的凝重。
我心裏說不出的擔心,很怕他與惡魔真的動起手來,據我所知,連閻王都拿惡魔沒轍,冥司行麼,他會不會因此而受傷?
然而,猶豫幾秒,我還是按照他所說的,自覺後退。
墨軒並沒有阻攔我,任由我退到柳樹的樹蔭之下。
河面微波粼粼,陽光之下,泛着淡淡的光暈。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風突然靜止了。
這一帶不見什麼人,好像是效區,具體是什麼地方,我也說不清,四周很靜,沒有絲毫嘈雜的聲響。
冥司與墨軒就這樣面對面站着,隔着幾米遠的距離,四目相對,雙方看上去都是那麼篤定,尤其是墨軒,眼中所流露而出的運籌帷握讓我替冥司捏了一把冷汗。
我將身上摸了個遍,除了一把桃木匕首,所剩的鎮鬼符全都被水浸泡爛了,根本就不能用。
我焦頭爛額,感覺到周邊的氣溫越降越低,頭頂上方慢慢凝聚起大片大片的黑雲,不多時就將密陽遮擋。
光線暗了下來,如同暴風驟雨來臨前的一幕,靜謐、沉悶得讓人快要窒息。
我幾乎可以想像得出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整顆心都跟着懸了起來。
冥司和墨軒的對壘無疑是一場駭人的戰役。
「開始之前,我有話要說。」墨軒開口打破沉寂。
冥司面不改色,冷道:「有屁就放。」
墨軒沉笑一聲:「如果你敗給我,當然,慘敗的下場你應該很清楚。」他的眼睛睜大一些,很張狂地說:「那就是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
冥司下巴微仰,倨傲道:「我敢保證,敗的那一個是你。」
「哈哈哈哈哈……」墨軒放聲大笑。
他笑得很不屑。
冥司輕抬手臂,手上炸現一團幽藍的鬼火,往前跨了一步,居然沒了影,墨軒幾乎是在冥司向前跨步的同時忽然之間不見了蹤影。
我驚慌不已,但是很快,兩人的身影就若隱若現,興許是他們的速度都太快了,肉眼實在難以捕捉到他們的蹤跡。
儘管身形看不清,可兩人每次的交鋒我卻看得清清楚楚,冥司所用的是他的銀扇,而墨軒手中凜然握着一把黑色的長劍,刀光劍影在眼前不斷閃過,不知兩人勝負如何。
我的心越揪越緊。
他們的速度如同閃電,這樣的對戰場面,我就是想幫忙也什麼都幫不上。
忽然聞聽一聲慘叫,我心頭重重一沉,努力睜大眼睛盯着那兩道模糊的身影,同時,大腦在快速分辯着那聲慘叫出自冥司還是墨軒之口。
可能是太慌張了,不等我分辯出那聲音是誰,緊接着一道身影清晰地閃現,那身影直直墜向河面,『撲通』一聲,一頭扎了進去。
我清楚地看到,墜入河裏的那人身穿白色襯衣,黑色長褲。
不是冥司,墜河的不是冥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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