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軒,你不會離開我的,對嗎?」
看着默默抽煙的杜凌軒,鄭昕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遙遠。
以前他們身份是對等的,甚至自己比杜凌軒更有優勢有資本,他們處在持平的兩個端點,可是現在,鄭昕賴以維繫的身份,就要隨着父親的落網而瓦解,她再也不是可以跟杜凌軒面對面攀談的女人了。
他們至今本就沒有愛情,現在如果連利益交換也消失,那麼婚姻……
鄭昕的心臟狠狠地被刺痛,呼吸也吃力起來。
靜靜的,只有尼古丁的味道。
風吹散煙灰,零零星星的灑落,地毯上撒了一些灰燼,杜凌軒一口一口的慢慢抽着煙,沒有回答。
「你想讓我怎麼做?我聽你的。」
最終,鄭昕用妥協打破了可怕的沉默。
杜凌軒徐徐轉眸,暗黑的眸子定格,「你確定?」
「確定。」
還有別的選擇嗎?
從她決定愛他的那一刻開始,她便知道這段婚姻不可能對等。
「主動跟你父親斷絕關係,聲明他的做任何事都跟你無關,告訴媒體,你並不知情,你也是受害者。」
杜凌軒冰冷的口吻,沒有半點溫度。
鄭昕驀然撐開瞳孔,「你……說什麼?」
「你不捨得?」
他淡然無波的反問,就像一把匕首插在她的心上,她那麼痛,他好像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
斷絕父女關係,將父親一個人丟在中國,讓父親在失去妻子之後,再失去女兒?
鄭昕苦苦的笑,眼淚滑到嘴巴,咽下去,又苦又澀。
「當然,我會暗中幫忙。」
終於,他說了一句讓鄭昕稍微好受一些的話。
「……給我一點時間,一點點時間就好。」
鄭昕接受了杜凌軒的提議,暫時留在美國哪裏都不去,同時杜凌軒也表示,自己會想辦法讓事態往好的方向引導。
但其實兩人都明白,如今處在風口浪尖上,不管做什麼,都會引起社會的關注。
鄭昕和杜凌軒,只怕也被列入重點觀察對象了。
這一天,比鄭昕預想的要快。
就在她得知父親被捕的第二天,一批記者突然冒出來,在樓下堵住了鄭昕的去路。
刺眼的鎂光燈毫無徵兆的對準了鄭昕,咔咔咔的拍照聲音徹底的把鄭昕給震懵了。
記者們都是中國人,幾個熟悉的面孔她以前見過,很明顯,他們是特意從中國過來採訪她的。
「鄭昕小姐,你父親在江城被捕,你知不知道?」
「你父親涉嫌以權謀私,檢察院正在全力調查,你就不想知道近況嗎?」
「你和你父親關係一向很好,現在他一個人在接受審查,你就不想回國看看他?」
記者們並未直接問她跟此事有什麼牽扯,而是把矛頭對準了她作為女兒,將父親的遭遇置若罔聞,到底是什麼態度?
鄭昕牙齒死死的要緊,心裏不停地叫囂着: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他是我父親,我比任何人都關心!我比任何人都想見他!
可是,她一個字都不能說。
鄭昕戴着黑色的大墨鏡,看不到她的眼睛,她始終閉着唇,對此沒有理會分毫。
一旦她開口,任何一個字,都會成為記者和觀眾大肆渲染的證據,杜凌軒有一點說的很對,只要她是鄭成林的女兒,這樣的麻煩就無法避免。
「鄭小姐,你就不想知道你父親想對你說什麼?」
一個女記者突然大喊,她聲音比周圍的人都高,很容易就引起了鄭昕的注意,她腳步一頓,差點就回頭說話,可,還是生生忍住了。
這是圈套!圈套!
「你父親只有你一個親人了,不管外界為他的評價是真是假,你們的父女關係都無法更改,這一點,你也不會否認吧?」
女記者再一次開口。
鄭昕哽在咽喉的話,不上不下,說不出來,咽不下去。
她……怎麼回答?
女記者的提問,讓周圍十幾個記者都倒抽一口氣。
天,好犀利的問題,就算鄭昕不回答,只要把新聞播出去,也足夠讓觀眾臆測了。
輿論的力量那麼強大,淹死她綽綽有餘。
兩個保鏢看勢頭不對,及時分開了記者,護送鄭昕上了車。
車子啟動之前,記者們還在圍堵,一個接一個犀利的問題不斷地衝擊鄭昕,她閉上眼睛,假裝什麼都聽不到。
終於,車子開起來,遠遠的甩開了記者。
顧延森手指敲打方向盤,墨鏡後面的眼睛閃過一絲狡黠,「太太,咱們去哪兒?」
鄭昕此時頭痛欲裂,哪有心情想去什麼地方,「隨便走走。」
「好的,夫人。」
顧延森打開音樂,輕柔的鋼琴曲緩緩的流淌,把剛才窒息的緊張紓解了不少,慢慢的、慢慢的,鄭昕的呼吸也放鬆下來。
她摘掉墨鏡,擦了擦淚水,靠着椅背,「你是新來的?」
這個司機,她並不認識。
顧延森低眉順眼的微笑,「是的太太,不過請相信我的駕駛技術,我看您挺累的,要不要躺下睡一會兒?」
鄭昕是很累,很煩,睡一會就免了,她懶懶的揉太陽穴,想着記者招待會什麼時候舉行合適?
「有水嗎?」
「有,不過只有常溫礦泉水,可以嗎?」
顧延森把手邊的一瓶水遞給鄭昕。
後視鏡可以看到一台黑色的車,裏面坐着鄭昕的保鏢,顧延森得想辦法甩掉他們。
鄭昕喝了幾口水,「附近有什麼地方可以去?人少點。」
「有,我知道幾個地方,平時沒什麼人,環境也好,最適合散心,您閉目養神,一會兒就到了。」
顧延森心想,還真是要什麼來什麼。
「好。」
京都,華夏醫院。
洛寒的門診結束,閒下來的時候,反覆看了好幾遍手機。
沒有龍梟的消息,看來他很忙。
「洛洛!」
手機一滑,差點脫手。
「陸雙雙,你的嗓門越來越大了,想嚇死姐姐?」
自從陸雙雙當了媽,以前的少女氣質好像全都被她泡進奶粉裏面餵孩子了。
陸雙雙靠門站着,悠悠的點着腳,「我怎麼嚇死你呢,忙完了沒?一起吃飯吧。」
洛寒從脖子裏取下聽診器,「預防針打完了?」
「打完了,我兒子哭的跟個淚人似的,每次打針都像要殺了他,我記得小太陽打針也不哭啊。」陸雙雙很鬱悶,為嘛洛寒的女兒和兒子都不喜歡哭,偏偏他們家的這位,動不動就哭鼻子。
不然她嗓門能練這麼大嗎?
「這個呢,跟基因有關,不能怪孩子。走吧,想吃什麼?」
陸雙雙親熱的挽住洛寒的手臂,「吃什麼都好!嘿嘿,我看到新聞了,鄭成林落網,哈哈哈,哎呀爽死了簡直,鄭昕那個綠茶婊是不是也該回來了?」
「她?沒那麼簡單,她有美國綠卡,中國的法律制裁不了她。」
是啊,她提前跑到了美國,現在龍梟是不是也在頭痛這件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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