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瞬間,龍梟心中的狂喜佔據了所有的思考,他興奮的竟然一句話沒能說出來。
腦海里潮來潮去般迴蕩着洛寒天籟之聲。
從天而降的喜悅席捲了他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將他的血管和瞳孔慢慢的撐大,放空,再注入名為幸福的光芒。
這個喜悅不光是因為他知道了寶寶的性別,更是一種從模糊的表象直達真實的幸福感,那個隔着肚子的小生命,突然好像就在自己的懷裏,讓第一次當父親的龍梟不知道如何表達激動。
「餵?龍梟,你還在聽嗎?喂!你不是說你喜歡女兒嗎?不會反悔了吧?那我沒辦法,我總不能隔着肚子給寶寶做變性手術吧?」
洛寒沒等到龍梟的回答,在那邊調侃了一句。
她的玩笑話,他卻沒笑,而是分外慎重又深情道,「我在聽,洛洛……謝謝。」
龍梟壓着要噴涌而出的喜悅,低醇的聲音溫柔至極。
洛寒似乎是想像到了龍梟瞬間驚喜的失態的樣子,撇嘴笑,「這還沒出生呢就激動成這樣?回頭……」洛洛頓了下,龍梟這麼喜歡孩子,萬一真的有問題怎麼辦?甩甩頭,不再嚇唬自己,「寶寶真的來了,你可別被她的夜哭嚇跑。」
新生兒都黑白顛倒,晚上夜哭是再正常不過的,不知道喜歡安靜又潔癖的龍梟會是什麼反應。
「不會,我對咱們的女兒有信心。」龍梟勾着嘴角一笑,有力的心跳依然砰砰擂鼓。
有信心?龍先生還真是不知者無畏。
洛寒這邊到了辦公室,準備給自己制定一套切實可行的醫療方案,想起來龍梟的項目今天已經收尾,後知後覺問了句,「你哪天回來?」
龍梟看了眼時間,「明天。」
「這麼快?項目剛到手,很多細節需要洽談,你不親自坐鎮?」洛寒打開電腦,又把書架上的一本已經翻皺了邊角的高階醫學詞典拿下來,肩膀夾着電話問。
「交給顧少和白薇就行了,何況他們兩個在我眼前晃悠,我看着不舒服。」
這時,陳萬年的兒子坐在輪椅上過來打招呼,看到龍梟在講電話便笑笑沒有打斷,只是示意他可以入席了。
洛寒哈哈笑了,「被虐了?受傷了?」
「是,傷的不輕,所以回家休息休息,好好治療治療。」
洛寒要開始忙了,而且他明天就回來,什麼話當面說比較好,便道,「我先掛了,有點事,你晚上有應酬吧?如果實在要喝酒,提前吃三片我給你開的藥,還有,紅酒和白酒不要混在一起喝。」
龍梟心滿意足的笑,「楚醫生這是交代病人,還是關心老公?」
洛寒兀地一笑,「關心我女兒的老爸!」
嗯,這個回答非常好,梟爺很滿意。
洛寒的消息比拿到項目更讓龍梟興奮,所以晚上真的陪陳萬年喝了幾杯,聽老婆的話,只喝了紅酒,沒碰白的。
陳家上下把對洛寒的感謝全部轉移到了龍梟的身上,席間一派祥和客氣,龍梟則對陳萬年不顯山不露水的支持給出了同樣委婉的感謝,兩人心照不宣。
……
洛寒對自己進行了一番深刻的檢討,寶寶有意外跟她脫不了干係,孕婦應該多休息少勞累,尤其是不能再累腦子、動脾氣,她是個典型的工作狂,有時候一天可以連軸轉上三四台手術,拿起來手術刀就跟吃了興奮劑似的。
懷孕後她的工作量的確減少了,手術也不再跟全程,可大型手術她還是會過去親自指導,不然總不放心。
而且,她自己的門診看完以後還總喜歡替別人分擔,心外科的事情忙完了,急診室需要人手她也去會去幫忙……
洛寒反省了之後,揉着額頭罵自己,「有病!作死!讓你好好養胎你就是不聽!笨蛋!」
「哎呦呦,誰笨蛋啊?誰敢說我的小洛洛是笨蛋?跟老子頭說一聲,咱們抄傢伙打回去!」
洛寒抬頭,看到宋青玄已經進來了,他身上松松的穿着白大褂,悠然自動在的背着雙手笑笑。
洛寒起身道,「我自己說自己呢,今天產檢,醫生說寶寶的心臟有點小問題,不過這是我的老本行,我能應付。」
宋青玄一聽到是孩子的問題,臉色當下就變了,「什麼你能應付!醫者難自醫!你逞什麼能!坐下坐下,給我看看檢查結果!你個傻孩子,出了事居然不告訴我!」
宋青玄連罵帶訓加心疼,霹靂啪嗒說了一通,洛寒被他的過激反應逗的哭笑不得,「我說宋伯伯,您是把寶寶當成親孫子了吧?」
「那可不!」
宋青玄仔細的看完檢查,終於鬆一口氣,不是什麼大問題,但也不能無視,「你就是太累了,好好的少奶奶不當,上什麼班?依我看,讓梟梟把你扛回家關起來最合適!」
洛寒彎着眼睛撒嬌,「宋伯伯,你最好了,別趕我走,我保證減少工作量!一定當個稱職的孕婦!直到孩子出生!」
「鬼信!」宋青玄打開筆在紙上飛快的寫字,寫的中英混雜,乍一看亂糟糟一片。
「鬼信不信沒關係,你信了就行。」洛寒接過他寫的單子,眼睛又一次笑彎了。
不愧是行家,出手就是專業。
「少貧嘴,我跟你明說,你自己的身體必須重視,再胡鬧我讓梟梟關了華夏醫院!」宋青玄合上筆蓋,語氣很是嚴厲。
「是是是,我聽您的!絕度服從,不過,你來找我,什麼事?」洛寒寶貝似的把方子拿好。
「都怪你,我氣糊塗了,安安的病情基本上穩定了,各項指標都趨於正常,所以跟你說一聲,另外,讓小甜甜這兩天來醫院做個檢查,她是個特例,我得全面做好售後服務工作。」
「噗!」洛寒笑噴了,「宋伯伯,你又不是淘寶店主,什麼售後服務,亂用名詞。事情我記下了,今天就給王凱打電話,讓他抽空帶孩子來。」
宋青玄點頭,依然不放心,「小洛洛,你可別大意,你肚子裏是莫家的一條血脈啊!」
「好好好,我保證按照您的吩咐吃飯睡覺鍛煉身體!哦,我今天去見高穎姿了,假的死亡證明不用開了。」
宋青玄順了順鬍鬚,「喲,這是想通了?」
洛寒搖頭,眼神隨着一黯,「不是想通了,是她真的時間不多了。」
——
晚上,怡景別苑。
洛寒吃完了晚飯,又喝了按照宋青玄的方子熬的滋補藥湯,忍着苦掉牙的滋味硬是喝完了一小碗,苦的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
一切都收拾好,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陸雙雙還沒來。
洛寒拿起醫書看了會兒,困意襲來,上了二樓臥房,想着陸雙雙大概是跟華天約會去了,沒多想,自己先躺好睡下。
睡到後半夜,洛洛迷迷糊糊的感覺到身邊躺了一個人,她以為是陸雙雙回來了,睡眼惺忪的笑道,「不會剛回來吧?既然捨不得回來其實可以不回來的,我又不會勉強你,跟我睡也是同床異夢,對不?」
龍梟溫熱的呼吸貼着她的頸部,一下下的,熱熱的觸感延伸到了她的皮膚上,酥麻又柔軟。
不對,不是陸雙雙!
洛寒想掀被子看清是誰,後者的手臂已經溫柔霸道的鎖住了她的上圍,「別動,讓我抱着。」
低醇的聲音喑啞有磁性,居然是龍梟。
洛寒困意消失了大半,背對着他道,「你不是明天才回來?」
龍梟輕輕一笑,喉嚨里發出低沉的嗯字,纏綿繞骨頭,「你看看時間,現在凌晨一點半,已經是第二天了。」
洛寒一下怔忪,「你大半夜飛回來的?」
伸手摸摸他的腿,還有點點涼,看來是剛剛洗完澡出來。
淡淡的龍舌蘭香味喚醒了洛寒的思維,明白了,他是連夜飛回來的。
「等不及了,只想快點回來見你,晚上被江城市委和開發委拉去應酬,脫了身就回來了。」他聲音聽起來還挺精神,雙手沿着她的小腹,溫柔的愛撫。
洛寒扭回頭,對着他月光下朦朧的臉龐,「這麼急幹嘛?我又不會跑。」
龍梟也看看她,「是啊,我心急,一分鐘也不想等。」
洛寒皺了一下眉頭,「你喝酒了?」
好吧,那種場合不喝也不可能。
龍梟點頭,「喝了一點,人逢喜事精神爽,只喝了三杯,而且吃了藥,沒事。」
洛寒蜷縮在他的懷裏,眼皮越來越沉,好像做夢似的,迷糊道,「真是傻……」
不知是說他連夜飛回來傻,還是喝酒傻。
懷中女人的呼吸均勻綿長,龍梟攏着她,小心的守護,想到客廳的苦澀中藥味道,劍眉又擰了起來。
翌日。
洛寒眼皮沉沉的睜開眼,忽然想到了昨晚上似夢非夢的場景,觸電般去找身邊的被窩,可被窩是空的。
不會真的在做夢吧?
洛寒抓起被子嗅了嗅,上面殘存着龍梟身上的氣息,分明就是他。
正納悶着,臥房的門開了。
龍梟一身居家裝,袖子卷到了臂彎處,露出了好看的小臂,清晨的陽光灑在他臉上,帥氣又雅痞。
「早安,老婆,我來伺候你起床,洗漱,吃飯。」
「呵!無事獻殷勤,說吧,想從我這裏套什麼好處?」洛寒掀開被子下床,隔着門就聞到了一股飯菜的香味,而且,面前的龍梟,就是今早的主廚。
龍梟從衣櫃裏拿出她的衣服,「我不是獻殷勤,我是來興師問罪,先洗臉刷牙,一會兒我再好好問你。」
語氣挺強勢,動作卻很溫柔,幫洛寒披上細羊毛針織衫,又主動的幫她把頭髮紮成馬尾,讓她洗臉的時候更方便。
洛寒暗道不好,昨天她不知道龍梟會回來,所以喝完中藥把碗放在客廳,沒讓傭人收拾。
糟糕!被抓了個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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