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您把地都開墾好了,累不累?」夏貝貝來到夏桑氏的身邊,小聲地問道。
「才多大點地方,哪會累啊,你小瞧奶奶了,不是?」夏桑氏看了看外面,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她雖然不如年輕人那般厲害,身手利索,但開個地,能有多累的?院子也不是很大啊。
「待會兒啊,奶奶就去搓些麻繩出來。」關於種蔬菜這件事情啊,她是急得不得了,手上一得空,就又想着要去搓些麻繩出來了。
「奶奶,我不是說了嘛,這些事情,不急。」夏貝貝真是拿夏桑氏沒辦法,家裏頭現在有吃的,又不急在一時。
如果奶奶想吃蔬菜的話,她可以去鎮上買些回來的。
「呀,九娘,你咋又弄回來那麼多柿子呢?上回弄回來的柿子,還在家裏面放着呢。」夏桑氏一到外面,看到滿滿地一竹簍生柿子,也是疑惑了。
這柿子弄那麼多,又不能拿去賣錢,能有什麼用啊。
「奶奶,上回的柿子啊,是用石灰浸過的,時間能放長久一些,而這次的,就不浸泡了,直接放着,等軟了就可以吃了。」夏貝貝解釋道。
農村裏面,沒有什麼水果,到鎮上去買又要花錢,夏桑氏肯定也不會同意,她就只好弄一些柿子回來,調節一下品味嘛。
「奶奶,我去對面的小林子裏面砍些細竹子過來。」夏貝貝說道,反正早些弄好,就早些能吃過可口的菜,也是好的。
「好,你可小心點兒。」夏桑氏小聲地叮囑道。
「好。」
……
兩天之後,夏貝貝家的園子,就是大功告成了,一個一個大的,小的罩子,把分開的一塊一塊的土地,都給罩着了,菜籽也已經撒上了。
附近的村民們聽說了她家的事情,都紛紛過來看,可是,那些臉上,雖然大多是羨慕,卻也是有着嫌棄的表情的。
「這是銀子多得花不出去了嘛,還弄這花樣兒,要是真能種出東西來,我這名字,倒過來寫!」一個老婆子從門縫裏看了看院子裏面,然後轉過頭,冷聲對着前來轉觀的眾村民說道。
「矮子他娘,你走了,我來看看。」一個較為年輕的婦人推開老婆子,也湊到門縫裏往裏面瞧了瞧。
「瞧瞧,還像模像樣的,說不定,還真能種出蔬菜來呢。」她邊瞧着邊說道。
「就她們,一個老寡婦帶着一個野種,還有種出什麼東西來,依我看啊,那就是在作!」老婆子說道。
「矮子他娘,人家不就是拿了你家一隻老母雞嗎?你至於嘛?」幾個站在外邊的人,實在是聽不下去了。
怎麼說也是痴長那麼多歲的老人家了,怎麼說話還沒個遮攔的,也不怕給她家的秀才孫子抹黑了。
「一隻老母雞?現在什麼年景,她要了我家的老母雞,這不是想要我們的命嗎?我家孫子還在念書呢,他……」聽到那人的話,老婆子可不樂意了,那可是她專門用來給她家孫子生雞蛋吃的老母雞。
說給說給了人家了,她能樂意嗎?說夏桑氏那個死老小子幾句又怎麼了?還不樂意了?
「要不是你家那個不爭氣的孫女打傷了人家,也不用不着賠償,要怪就怪你家兒媳婦不會教女兒。」另一個人說道。
他們早就看不慣矮子媳婦那趾高氣昂的模樣了,仿佛家裏頭有個秀才兒子,就多麼了不得了似的。
秀才有什麼了不起的,等考上了舉人,那才能神氣。
「對啊,再說,母雞是村長決定賠給九娘的,你要說理,就找村長去。」
「村長?現在村長的心,早就向着那個死丫頭了。」老婆子冷哼一聲,他們這一個個的,不都已經偏着夏九娘了嘛。
整個夏家村,有幾個人的心還沒被夏九娘那個死丫頭給收了去,弄了點兒食物,就了不起了嗎?
「夏桑氏那個老東西,也不知道從哪弄回來這麼個來歷不明的野丫頭,天殺的就是專門來惹事兒的,我家矮子就是太好說話了,要不然,哪能輪得着她一個野丫頭指手畫腳的。」
「矮子他娘,你怎麼能這麼說話呢,你要是再這麼說,我們這些漢子可不依了。」幾個漢子聽到矮子他娘那惡毒的話,頓時怒了。
什麼叫做專門來惹事兒的,要不是夏九娘,他們還要吃樹皮喝涼水充飢呢,矮子雖然那天沒上山,第二天不照樣跟着大傢伙兒一起進山了嘛?
這叫什麼?好心沒好報是不是?
再說了,就算那天夏九娘沒有發現,若是被他們發現了,也不能讓夏矮子佔了便宜啊,憑什麼他們要簽字畫押,他夏矮子就不用啊?看他們好欺負嗎?
「吆喝,咋了,你們那麼偏着那野丫頭,是不是跟她有那個啥啊?」
「你……」幾個漢子頓時怒了,這話怎麼說的,人家夏九娘才是個小姑娘呢,一個老婆子,還要不要臉了。
一旁,一個婦人趕緊拉住了他們,「算了,算了,你們跟她計較什麼,難道還不知道她那張嘴嗎?」她小聲地說道。
要論缺德啊,在夏家村,如果夏矮子一家排第二的話,就沒人排第一了,除了他家那個夏大富,全家都一個樣兒。
「不就有張漂亮臉蛋嘛,我看,就是個狐媚子,專門勾引男人的,春子媳婦兒啊,你可得小心一點,別自家漢子啥時候成別人的了,都還被蒙在鼓裏。」老婆子繼續說道,說着說着,還開始提點起一旁拉着春子的婦人來了。
那個被她提起的婦人,皮笑肉不笑的看了她一眼,「多謝嬸子提醒了,我家春子可是老實人,不像某些人,都年紀一大把了,還在外頭招三惹四的,那些人的女人,才該擔心呢。」
聞言,老婆子臉色一綠,冷哼了一聲,轉身便匆匆地走了。
春子媳婦所說的某些人,就是那老婆子的男人,都一大把年紀了,還不老實,見着個女人就嘻皮笑臉的,骨頭都軟了。
見惹事說閒話的終於走了,幾個漢子又開始重新往那門縫裏看了,「還看哪,趕緊回去了,回頭回家也去弄些地不就行了。」
只是沒有那麼些粗布,但天都快冷下來了,這蝗蟲,也該快要凍死了吧?
只是,雪都的冬天……也指不上了。
「哎,我家要是有粗布,肯定也……」另一個婦人搓了搓手,看得心都痒痒了,可是,現在家裏,簡單是窮得叮噹響,沒辦法啊。
「走吧走吧,看着眼饞,還不如去挖點樹根來。」雖然是有了食物了,但也得省着吃,可不能現在都吃完了,冬天還難過着呢。
不一會兒,門口轉着的人群,都走光了,就剩下矮子家的老娘,恨恨地剜了一眼那院子的破落的大門,才轉頭離去。
總有一天,她定要讓她們好看。
「聽着那些話,你就沒點兒反應?」
地窖里,男人已經能夠自如地走動了,看着總算忙好上面的事情的夏貝貝,正在把板栗和魁芋分開一份份地放好。
上面那麼大的聲音,方圓幾里的人,都能聽見了吧,地窖自然也不例外,可是,看一眼那個正在做事的丫頭,臉上卻什麼表情也沒有,竟然還在數着魁芋的個數。
這話要是落在其他女子的身上,非得找人家拼命不可。
「她說她的,我過我的,有什麼關係嗎?七十八,七十九……」夏貝貝停下來說了一句,又繼續數着。
「那個人明顯是在說你啊,怎麼沒有關係呢?」東方煜奇了,這丫頭可真是跟別的女子不一樣。
上面那個人說那麼損人,那麼惡毒的話,她竟然還說沒有關係?依他看來,關係可大了。
「難道你被狗咬了一口,還能咬回去嗎?」夏貝貝轉頭,反問了他一句。
「呃……」東方煜瞬間被她的話給噎到了,果然是自己小瞧了丫頭,都把人比做狗了。
「被人家罵幾句,又不會從身上掉下一塊肉來,而且,嘴長在人家的身上,理會那麼多幹什麼?」夏貝貝繼續說道。
東方煜當然是知道這個理兒,但是,他就是氣不過,好好的一個丫頭,被人說成這樣,以後謠言還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兒呢。
「但也不能任憑人家這麼抹黑你吧?將來誰還敢上門提親啊?」東方煜不由地問道。
提親?為什麼說起這兩個字,自己這心裏,感覺怪怪的。
「再說了,你這麼一味地讓着,人家會以為你好欺負的。」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這可是硬道理啊。
「我要是去理了,人家就不會欺負上門了嗎?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懂不懂啊。」這種事情,別去理會不就行了,就當是外面狗在吠,去理了才有病呢。
東方煜挑眉,「貝貝,你上過學堂?」
這樣的鄉下地方,一個女孩子,能上學堂嗎?就算以有,以夏桑氏的能力,會讓她去嗎?
「沒有。」夏貝貝老實地搖頭。
夏桑氏就沒有過要送她進學堂的想法,當初將自己給抱回來的時候,就夠多的風言風語了,若是再送去上學堂,還不得……
得了,以前的事情,想那麼多幹嘛。
「那你哪來那麼好的學問?」東方煜真是好奇極了。
這幾天相處下來,他明顯感覺眼着的丫頭,跟他自己一比……自己頓時被壓了一頭,矮了幾分啊。
難道是自己涉世不深嗎?
阿屁,他涉世不深,那誰深啊?
「一小半是奶奶教的。」夏貝貝回答道。
「一小半?那還有的另外一大半呢?」東方煜再次問道,他倒是沒想到,夏桑氏竟然還是個識字的,竟然還是她教夏貝貝識的字。
「當然是自學成才的唄,你以為是天上掉下來的啊?」夏貝貝聳聳肩,理所當然地回道。
「瞧,我多麼地聰明,多麼地天才,簡直是……我自己都特佩服我自己呢,東方大哥,你覺得呢?」吹噓完了之後,她還煞有其事的問了一聲東方煜。
東方煜:「……」
這丫頭,一會兒正經八百的,一會兒又……不吹噓是不能過日子了嗎?
他也真是無語了,又不熟悉,幹嘛問那麼多啊。
「對了,你怎麼樣了,傷好了沒?」夏貝貝突然就問道。
「傷?就這樣,也沒好利索呢。」聽到她問的這話,東方煜腦袋裏面那根弦,可是繃緊了的。
這丫頭,不會是看自己會走了,就趕着要他離開吧?
「沒好利索?」夏貝貝雙眼一瞪,「什麼叫沒好利索啊?合着你就打算一直住在我家裏頭,不想走了,是不是?」
果然,東方煜沒有料錯,這丫頭是真的要趕人了,連口氣都不給他喘的。
「這……貝貝啊,我這傷還沒好呢,再說了,身上也沒銀子啊,你就忍心讓我一個人走那麼多路去鎮上?」東方煜嘴角抽了抽。
這輩子,還真沒錯過這麼死皮爛臉的事情,這回都癱在她身上,讓她見識到了。
「我怎麼不忍心啊,救也救了,把你從昏迷着照顧到現在,也能走了,還想怎麼樣?怎麼着,還想要我家過個年再走?」她站起身一叉腰,抬頭問道。
不管怎麼說,就算她再是現代人,不注重禮節,但家裏頭,總歸是只有奶奶和她兩個人,這要是真被人發現了,可就不好了。
而且,她還準備趁着天氣還沒冷下來,就把房子修繕一下,要是請來了人在家裏頭來來回回地走,這也不是很方便。
「貝貝,你摸着良心看看,我可是把全身上下的家當都給你了啊,你就這麼着急讓我離開,我要是死道兒上了,你這良心……」上過得去嘛?
「良心讓狗給吃了。」東方煜話還沒說完,便被夏貝貝一句話給堵得,無話可說了。
東方煜:「……」
良心讓狗給吃了?這話說得……說她真的沒良心吧,她能把自己的頭撞破了給他弄刀傷藥來。
可說她有良心吧,他這傷還沒好呢,就開始攆人了。
「反正我不走。」東方煜直接說道。
「為什麼啊?」夏貝貝不由地走到了他的身邊,「你瞧瞧,人也精神了,說話也有底氣了,這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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