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立志一時犯了難。
崔國慶見劉立志猶豫,接着說:「劉局長,我沒別的意思哈,就是想介紹他給你認識認識,反正明天我也要去濱城一趟,你要是覺得行,那咱一塊去,你們搞招商引資的多認識幾個大企業的領導,也能拓寬一下路子,我覺得這是個好事。」
苟向東也在一旁「添油加醋」。
「是啊,兄弟,我也覺得你該去,東鋼集團多大的企業啊,崔董的朋友也就是咱的朋友,有崔董這層關係,你害怕人家不待見你咋地?」
什麼都談的那麼投機,唯獨這件事劉立志真不好把握,他怕直接拒絕了崔國慶讓人家覺得自己沒有誠意,畢竟自己的態度代表着整個高松縣的態度,別說是拒絕,就是答應了也得千恩萬謝才對。
劉立志心想,這個姓崔的跟誰是老朋友不行,偏偏跟王貴生,難倒這不是老天排他來玩我的麼?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先答應下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要真是因為跟王貴生見了面這個項目黃了,那也是命中注定的事,誰也左右不了。
老天爺就是這麼安排的,誰能比老天爺大?
沒有別的辦法,劉立志硬着頭皮說:「崔董,行,明天我跟您一起去,謝謝您這麼照顧我!」
「劉局長,你要是有事的話也沒關係,你工作忙,別因為這個事耽誤了工作!」崔國慶想的很周到,他怕自己的好意破壞了劉立志的正常安排,所以另外加了一句。
其實劉立志這個時候完全可以撒個謊,借坡下驢不跟着崔國慶去,但他又一想,如果自己不去,那麼崔國慶見到王貴生肯定會提及自己,到時候自己的命運就全靠瞎矇了,王貴生跟崔國慶的關係肯定比崔國慶跟自己的關係好得多,與其聽天由命還不如自己勇敢面對,這樣或許還有解決的可能,否則那就是喝完敵敵畏跳井—必死無疑了!
「沒事,那你啥時候去麻煩苟總給我打個電話,我過來找你們!」劉立志下了決心,這一趟自己是無論如何也免不了了!
第二天上午,崔國慶又跟常志軍談了談項目的事,雖然沒有簽約,但崔國慶表示,回去儘快召開董事會,如果順利,下個月就能簽。
吃罷午飯,崔國慶讓隨行的人先回上海,他讓苟向東提前給劉立志打了個電話,三個人一起去了濱城。
去濱城的路上,劉立志心裏還忐忑不安,但到了濱城,他倒是坦然了很多。
每個人的人生都有很多的無奈和糾結,但恰恰是事到臨頭的時候才更能激起一個人勇敢面對的信心,劉立志的坦然來源於他對這件事的分析,他覺得,即便是王貴生跟自己有着難以啟齒的關係,但自己不公之於眾,量他王貴生也不敢,他現在的地位要比自己高得多,而且有着強大的後台,如果他的名聲臭了,恐怕要承擔的後果比自己嚴重百倍,劉立志就是懷着這種自信,跟王貴生見了面。
其實崔國慶壓根就不知道劉立志和王貴生之前認識,到了酒店,王貴生果然在等,一行人見面各種寒暄和客氣自不必多說,只是王貴生和劉立志的眼神相遇的那一刻,劉立志看出了王貴生的驚訝。
「來,來,來,別光咱倆客氣,我今天還給你帶來了一個客人,海明市高松縣招商局的劉局長!」崔國慶說着,側着身體閃出一個空,讓劉立志和王貴生來了個面對面。
王貴生愣了一下,但馬上臉上就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哎呀,劉局長,真是緣分吶,咱又見面了!」說着,王貴生還主動伸出手。
劉立志當然也不能失了身份,笑着一邊跟王貴生握手,一邊說:「是啊,王總,這就叫兩座山湊到一塊不容易,兩個人見面要容易的多啊!」
崔國慶在一旁張着嘴半天沒說出話來。
「咋?你倆認識?」
王貴生一笑,陰森森的道:「何止是認識,我跟劉局長可是多年的好朋友了!」
崔國慶把臉轉向劉立志,一臉的木訥:「劉局長,你咋沒跟我說啊,我還以為你跟王總沒見過面!」
劉立志早就想好了怎麼說,他趕緊解釋道:「崔董,您可別怪我啊,我跟王總的確早就認識,只不過我覺得我要是提前跟你說了,恐怕你就不會帶我來了吧?」
「嗨,怎麼能這麼說呢!」
「開個玩笑,開個玩笑,其實我就是想給您個驚喜,還望崔董不要見怪啊!」
崔國慶也沒想別的,只是覺得這個劉立志也太有點小孩子氣了,跟一個老頭子開哪門子玩笑,但他並沒有埋怨劉立志的意思,倒是覺得他倆認識更好,說起話來也方便!
「哈哈,好好好,看來大家都是朋友,那我也省的介紹了不是?來,走,咱進去談!」
眾人進了一個豪華大包間,裏面的裝修可謂是豪華至極,一張巨型大圓桌擺在屋子的中央,上面擺着各式各樣的餐具,屋頂上的吊燈直徑足有兩三米,雖說只有六個人吃飯,但這麼豪華的配置卻正說明了王貴生跟崔國慶的關係非同一般。
分賓主落座以後,王貴生沒又馬上跟崔國慶說話,而是問了劉立志一句:「劉局長,啥時候去的高松招商局啊?」
「哦,四個多月了,上次咱見面的時候我就過去了,只是沒機會跟你說一聲!」
「恭喜恭喜啊,看來工作能力強,領導賞識,這是提拔了哈,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王總就別拿我開玩笑了,一個小縣城的副局長,到了省城那就跟一隻螞蟻差不多,沒啥值得可賀的!」
不知道內情的人根本就聽不出來他倆有着難以解開的恩怨,只是兩個人的心裏各自有自己的看法,王貴生是打死也沒想到崔國慶會把劉立志給帶來,本來是高高興興的跟老朋友見面,卻來了這麼一個喪門星,要不是崔國慶在場,自己恨不得馬上把他揍趴下,而劉立志則看着王貴生,想起上次被打的死去活來,也是恨得牙根痒痒,但他沒辦法,又提前知道要跟王貴生見面,所以多少也有個心理準備,表現出來的言談舉止,就比王貴生自然的多。
「真是沒想到國慶老哥能把您給帶來,我真是又驚又喜啊,一會咱哥倆可得好好喝兩杯!」王貴生話裏有話,但除了劉立志之外,其他人根本就聽不出來。
崔國慶在一旁插了一句:「劉局長這回可是跟我這個老頭子開了個大玩笑啊,本來我還尋思咱倆是一夥的,現在倒好,你倆成一夥的了!」
劉立志一笑,說:「咱都是一夥的!」
「哈哈!」
酒席宴前,大家聊得倒也輕鬆自在,除了崔國慶和王貴生談談各自的生意業務,其他的就剩下崔國慶不停地在王貴生面前夸劉立志,而且還囑咐王貴生要對劉立志多多照顧,看得出,崔國慶是真情實意的,但劉立志心裏清楚,這些話說得越多,王貴生就對自己越仇恨。
王貴生和劉立志來說也沒有過多的交流,畢竟崔國慶大老遠的來了,因為個人的恩怨再讓人家不爽,那也太不懂事了,即便是王貴生滿心的仇恨,但他也是在社會上混了多年的人,這點最基本的素質他還是有的,劉立志更不用多說。
酒宴進行了三個小時,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這才散去,王貴生給眾人安排好了房間,自行離去,只是回房間的時候苟向東把劉立志給叫住了。
「兄弟,我怎麼發現那個王貴生跟你說話油腔滑調的?」苟向東是個啥事都藏不住的人,他有疑問,恨不得馬上就去問個水落石出,能憋到現在,對他來說實在是不容易。
劉立志也沒想到苟向東這麼善於察言觀色,他覺得自己說話夠主意的了,但還是被苟向東給聽了出來。
「苟總,你不是外人,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是這麼回事,我還在海明市招商局的時候東鋼集團到過海明市,打算在那邊開個分公司,理所當然,我們接待,但在談判的時候發生了一點不愉快,當時我還跟王貴生嗆了幾句,鬧得不太好,雖然後來也見過幾次面,但也沒深入的相處,這事吧,我也不好跟崔董說,你也看出來了,昨天崔董讓我來的時候我有些猶豫,怕見了面不好說話,其實對我跟王貴生也沒什麼事!」
劉立志現編的,所以說出來條理有些亂,苟向東這種暴脾氣卻不樂意了。
「我看着那小子也不是什麼好鳥,他要不是崔董的朋友,我早就走了,我懶得跟這種小肚雞腸的人喝酒,兄弟,沒事,這種人咱以後不接觸就是了啊!」
劉立志一笑,說:「苟總你想多了,本來也沒啥事啊,哈哈!」
雖是故作輕鬆,但劉立志的心情並不輕鬆,他也不知道哪一天苟向東會知道事情的真相,到時候恐怕連這個朋友也沒有了,只是現在他不這麼說不行,朋友現在也沒得做,鬧不好還得因為自己的原因,把恬柔這項目給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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