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屏是個心思靈活的丫頭。汪大人對自家小姐的情愫,她早已看在眼底,她也希望小姐能重新獲得幸福。
但是,她和塗曼芬一起長大,更了解塗曼芬的脾性。小姐被程景皓傷得太深,被粉碎了所有的驕傲。若是逼得太緊,小姐定然會逃避。因此,她並不捅破這層窗戶紙,就看汪大人有什麼能耐。
這座宅子僻靜,房間裏雖然沒有什麼名貴的陳設,但勝在乾淨整潔。
「小姐,走了一天,婢子讓人打水來沐浴吧?」銀屏建議。
塗曼芬點點頭,她也着實有些疲倦。尤其是小腿,有些酸脹疼痛。
銀屏吩咐外面的婆子抬熱水來,她先伺候着徐婉真解去髮髻、拆掉釵環,換上舒適的外袍。
在外面就脫下了斗篷,塗曼芬裏面着一條淡青繡曇花蘇繡裙衣裙。銀屏為她解開亮藍繡暗花束腰,從裏面掉了一樣東西下來。掉在地上,發出輕巧的一聲響。
這是什麼?
主僕兩人對視了一眼,在她的身上,怎麼會有別的東西?銀屏早上親手伺候着塗曼芬穿衣,十分肯定絕對沒有此物。
銀屏撿起來一看,吃驚道:「一個如意方勝!」
這種京中閨閣女兒的遊戲疊紙,怎麼會出現在這裏?還疊得如此精巧繁複,不是普通的手藝。
「給我看看。」
塗曼芬小心的打開如意方勝,這樣的閨閣玩意,她也是箇中高手。
紙張完全打開後,「秋湖社」三個大字出現在她們面前。
塗曼芬愈發吃驚,這是怎麼回事?按說,秋湖社只是一個臨時起意的詩社,外人不會知曉。
這是遠離京城的恆州,甚至連永濟渠也不能到達。她以為,以她的身份,能走到這麼遠的地方來,已經算是特例。
怎麼,還能在這裏看見這樣的如意方勝,寫着秋湖社三個字?
塗曼芬一頭霧水,喃喃自語道:「秋湖社,五名女子。我、妹妹、石家姐妹,還有婉真表妹和世子妃、寧先生。除了我,她們哪一個都不可能出現在這裏,還用這樣隱秘的方式給我傳信。」
「這究竟是什麼,開玩笑嗎?」塗曼芬翻來覆去的看着手頭這張紙,卻沒有任何線索。
當日在國公府立秋湖社,銀屏就伺候在她左右。聽她這麼說,幫她分析下去:「二小姐在平國公府待產,以世子爺對她的寶貝程度,絕對不可能跑這麼遠。」
以塗曼珍夫婦的膽大包天程度,是最有可能開這個玩笑的。但是,塗曼珍有身孕在身,劉祺然絕不會帶她走這麼遠。
「石靜玉是昌平候府的長媳,侯府一日都離不開她,絕不是她。石靜芙還未及笄,安國公夫人正在為她物色親事,不可能帶着她出京。」
「婉真表妹在宮中,寧先生送我們出京。世子妃跟我們不熟,就算她到了也不會開這樣的玩笑。」
兩人一起分析完,覺得更糊塗了。以她們主僕的眼界和想像力,無論如何也不能想到,此刻應在宮中的徐婉真,其實被人劫持。
要是徐婉真在此,未免會感嘆所託非人。
但這張紙條,不確定的因素實在太多。她不知道是否能順利塞到塗曼芬身上,也不知道中途是否會遺失,是否最終會被塗曼芬打開。
不了解外界的情況,也不知道對於她的失蹤,京城裏是什麼情形。因此,除了秋湖社三個字,她實在是不能透露更多的信息。
「小姐,不如我們想想,這個如意方勝是怎麼到了小姐身上的?」見塗曼芬苦苦思索,銀屏提出了另外一條思路。
塗曼芬眼睛一亮,對啊,與其想這幾個字的意思,不如想想是怎麼來的。
兩人一言一語的回憶起來,從她們一早出門時說起。
「那個撞了我的婦人,是不是她?」塗曼芬語氣疑惑的問道。
她當時就覺得那個人的背影有些眼熟,但她的面目又實在過於醜陋,跟她心中那個人完全對不上號。
但有了這張字條,好像有了一條線,將她眼前的珠子從迷霧中串了起來。
塗曼芬猛然站起身,湊近了燭光仔細端詳着「秋湖社」這三個字,越想越覺得心驚,又覺得根本不可能。
「我見過婉真表妹的筆跡,這個字很像她寫的。早上那個婦人,也很像她。」塗曼芬說着,自己都覺得不敢相信。
一把抓住銀屏的手,急急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婉真表妹應該好端端的在宮裏,怎麼會出現在這裏?還變得這樣丑?」
銀屏也被這個猜測嚇到,「小姐,這不可能吧?」
塗曼芬急得團團轉起來,道:「我仔細想了想,早上巷子裏的人雖然多,但我分明聞到了她身上的味道很熟悉。」
正是這個味道,才引得她多看了一眼那個婦人的背影,卻沒多想。
此事蹊蹺,她越想越覺得可疑。
「小姐,不如請汪大人來一趟,商量對策?」銀屏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但汪大人是刑部郎中,對這樣的事情應該很拿手。
塗曼芬猛然抬頭,緊接着又連連點頭:「對!銀屏你出了個好主意。」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裝束,解了束腰顯得過於散漫。
「拿件夾襖罩衣來我穿上。」塗曼芬接着吩咐:「快讓人去請他來。」
可能事涉徐婉真的安危,她也顧不得什麼於理不合,也顧不得再梳妝更衣了。至於沐浴,眼下已經變成最不重要的事情。
聽到塗曼芬有請,汪樂裕先是心頭一喜。隨即反應過來,她那裏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否則以她的端莊,斷然不會深夜請他過去。
吩咐護衛守好院子,他步履匆匆的趕往後宅中。
見到塗曼芬安然無恙,他才鬆了一口氣。此時她已經卸下釵環,只用一條絲緞將長發鬆松的系在身後。罩了一件縷金百蝶穿花夾襖,裙子還是白日所穿的那一條。
看着如此打扮的塗曼芬,汪樂裕覺得她分外溫婉可親。
但隨即他便斂了心神。她連裙子都沒來得及換,就找自己過來,定是有了什麼大事。眼下,可不是欣賞她美麗的時候。
「發生何事?」
銀屏屈膝見禮,遞上那個如意方勝的字條,又將塗曼芬的猜測說了一遍。
「當真?」汪樂裕心頭驚愕無比。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02s 3.9472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