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怪不得徐昌榮一派喜氣,鞏尚書乃堂堂二品大員,手握天下錢糧,是朝中重臣。每天求見的人,不知凡幾。
他這種沒有先下帖子的臨時拜訪,就能立刻得到接見。證明過去的這幾年,並未沖淡這師生情誼,反之可見,他正是鞏尚書大力栽培的嫡系。
估計頂多到了明日,京里就全都會知道這個消息:鞏尚書最心愛的那個弟子,已經回了京。
「好,好!」徐老夫人連連說了幾個好。
徐家的生意有大孫子操持,益發興旺發達遠勝在江南道時。大房她是不用操心了,眼下二兒子又得了貴人提攜,眼看仕途有望。
對一位老人來說,還有比兒孫個個有出息還高興的事情嗎?
由於是家宴,便沒有講究那許多規矩。
在大堂中開了兩個大圓桌,男子一席,女眷孩子們一席。各色豐富的菜餚,如流水一般端上來。席間杯晃交錯,笑語宴宴。
沒什麼比家人重聚更令人高興的事情了。
徐昌宗、徐昌榮兩兄弟有說不完的話,酒過三巡,都有了些醉意。仍然勾肩搭背,笑着、說着、喝着。
徐老夫人攜着高清揚的手,低聲問過她這幾年過得好不好,那個小妾又是怎麼回事。大姐把女兒交到她的手裏,怎麼能讓她受委屈?
徐文宇一會逗弄徐婉儀,一會又去和徐婉真說着話,覺得此時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徐婉真跟朱氏聊着家常,兩人都是女人一生中最好的年紀,如花容顏巧笑倩兮。
徐文敏看着這一場熱鬧,唇角的笑意越來越深。
抬頭眺望着秋夜的星空,他在心底說:阿娘,你在天上嗎?你看見了嗎?我做到了!我沒有讓你失望,我繼承了家業,讓親人們都過上好日子。弟弟妹妹,我會好好守護。
在這樣的熱鬧里,他的眼中氤氳了一片濕氣。
這場宴席,一直熱鬧到了深夜。小婉儀早就伏在乳母的肩頭睡去,女眷們逐漸離席,男人們仍在高談闊論。
徐婉真躺在自己的閨房中,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在這裏,自己擁有了太多太多。有這樣好的親人,有武正翔,還有什麼不滿足呢?
這一夜,她做了一個好夢。
夢見前世的弟弟已經成長為獨當一面的男人。在教堂莊嚴的音樂聲中,在親朋好友的祝福中,娶了一位嬌俏可人的女子。看他們甜蜜的表情,應當是深深相愛的一對。
清晨起了床,去榮暉堂跟徐老夫人請安。高清揚抱着徐婉儀、徐文宇也已經到了。徐文敏和朱氏、徐昌榮、徐昌宗陸續到來。
看着面前的兒孫們,徐老夫人的精神前所未有的好。
她樂呵呵的笑着,道:「往後不必早起來我這裏請安。男人們都有事情,自己忙活自己的。媳婦們伺候好自家男人便是。」
高清揚笑道:「那怎麼行。媳婦這麼幾年不在我身邊,您還不讓我盡孝了!」
朱氏也道:「每日來祖母這裏,孫媳都已經習慣了。您這突然不讓我來了,那我該幹什麼好呢?」
她說得有趣,眾人都笑了出來。徐婉真心道,誰說這位大嫂是個書呆子,這人情世故分明練達的很。
徐文宇也湊熱鬧:「對,對!我也是。我去書院不來見過祖母,這一整天都會掛念着的。」
如此孝子賢孫,徐老夫人笑得愈發開懷,連連點頭道:「好,好!男人們就不用來了,你們幾個我都允了!」
眾人陪着徐老夫人吃過早飯,才各自忙活去了。
徐婉真扶着徐老夫人的手,慢慢在院中散步消食。還在閨閣中時,她常常這麼做。如今算算,已經許久沒有這樣的時光了。
「真兒,在國公府過得還好嗎?那位夫人,有沒有找你的麻煩。」徐老夫人關切的問道。對陳氏的惡名,她是專門查過的。
徐婉真搖搖頭,笑道:「祖母放心,有太后娘娘在,她鬧不出什麼來。」
「你二叔回了京。往後有什麼事,你多留意着。有什麼消息,及時送來。徐家就這麼兩房,要守望相助。」徐老夫人語重心長。
要在京中立足,不是件容易的事,無論是經商還是做官。
好在如今徐家積累了足夠多的財富,對徐昌榮可以給予足夠多的支持。有了銀錢開道,又有鞏尚書提攜,他的仕途會比旁人通暢的多。
財富雖然是屬於大房的,但拿出來貼補二房並不是虧本生意。培養自家一個做官的人,腰板才硬得起來。雖然有太后娘娘照拂,但有些事總不能都指着娘娘。
徐婉真點點頭,其中的道理,她再明白不過。
從古到今,權錢交易從未變過。徐家已然是京城富商的頭一份,免不了有人眼紅嫉妒。自身的腰板越硬,底牌越多,才能不懼風浪。
吃過了午飯,到了要回府的時候。
徐婉真依依不捨的跟徐老夫人辭別,「祖母,您一定要好好保重身子。過段時間,我再回來看您。」
徐老夫人握着她的手,慈愛的看着她,「我這裏都好得很,不用你惦記着。你有了閒暇,多回來就是。下次,和姑爺一道回來吧。」
她知道武正翔去了江南,要在過年前才能趕回來。心頭雖然牽掛孫女,但不想令她為難。
夫婿不在,她畢竟是別人家的媳婦,哪裏有總往娘家跑的道理。便囑咐等武正翔回來,再一起回娘家。
徐婉真含笑應了,一行人出了榮暉堂,與來時一樣,回了忠國公府。
她的行蹤,仍然在毒蛇的監控之下。
風平浪靜的過了兩日,到了十一月初六。
許久不曾露面的陳氏從正院裏出來,身邊緊緊跟着的,是田嬤嬤和劉嬤嬤。
雖說太后娘娘命人將她看管起來,但她的吃穿用度,仍然是國公夫人的待遇。許是多日不見眼光的緣故,她蠟黃的面容顯得白皙了一些,神情也不似以往那般鬱結。
一件淺藍織錦夾金絲斗篷披在她的身上,露出滾如意紋銀鑭邊的裙底。繡鞋是時興的高頭雲履,尖頭上綴着一朵珍珠做蕊的五心海棠花。她袖着雙手,拿了一個銀色鏤空熏球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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