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山侯府最後還是沒贏,齊國公府在最後一刻趕超,再度獲勝。據說,自從齊國公的兒子親自下水,就沒有人贏過他,去年是因為有人向水中扔珠寶,惹得那些壯漢亂了起來,許多船都被掀翻了。
從熱鬧的窗外收回視線,靳如好奇的問:「你要我做什麼事呢?」
王夙夜幽暗的眸子淡哂着她,眼底蘊蓄着異樣深意的色彩,冷峻的臉上都顯出一股意味深長,薄唇吐出五個字:「不急,先記着。」
樓下還在祝賀齊國公的獨子,雖說他名聲很不好,拈花惹草不務正業的,但這賽龍舟還真沒人能贏過他。
「這座崑崙玉山實在精巧,周兄每年都能拿走彩頭,今年還是這等寶貝,真是羨煞旁人。」有人道。
「周兄每年都親自來比賽,要比咱們用心多了,難怪每次都能贏。」
周礎擺擺手,哈哈笑道:「也是孔兄讓我了!」
「周兄哪裏的話,這是周兄憑實力而得的,」杏山侯次子孔深又看了一眼雕刻精細的崑崙玉山,這樣上好的崑崙玉實在是少見,「周兄拿回家後,找一個好位置仔細擺上,可不要藏起來,讓我等登門做客時看不到。」
周礎挑了眉道:「那孔兄就要失望了,這寶貝我是要送人的。」
一眾人好奇起來,孔深問道:「這麼貴重的禮物,送給誰?」
周礎臉上笑的神秘,嘴上卻直接說了出來:「我前些日子的提親對象。」
大家頓時都吸了一口氣,一時表情各異。
孔深和周礎關係還算不錯,雖然外面傳他的名聲不好,但因為這幾年的相交,也對那些有所懷疑,現在看他這樣,遲疑的問:「周兄是認真的?」
「那當然是認真的,」他說着仰頭一撩散下來的額發,動作浮誇,「而且,射粉團時,我要射中那隻和田紅玉手鐲,諸位仁兄可要讓着我點,不要讓我打光棍啊!」
大家又是一陣沉默,平陸侯世子往思賢樓上瞅了一眼道:「聽說今天人家也來了,就在樓上呢!」
眾人往思賢樓看去,不少女眷都站了出來看熱鬧,但是離得遠,也沒見陸湘出來沒。
孔深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我們肯定不會跟你搶,到時候就等着吃你的喜酒了。」
周礎哈哈大笑,不要臉的說道:「沒問題沒問題,一定會讓大家吃上的。」
能吃不上嗎?他會被王夙夜給剝了的。
大家往思賢樓走去,周礎走在後面琢磨事情,一個穿着竹青色直裰的男子故意落後走到了他身邊,皺着眉低聲問:「你來真的?」
周礎回神,看到是他,無所謂的說:「娶誰都一樣,而且以我這名聲,能娶到太師之女就已經很不錯了。」
男子默然:「是我連累了你。」
周礎愕然,繼而笑了笑:「說什麼傻話呢!我都不在乎。」
雅間裏,靳如被王夙夜的眼神搞得身體戰慄,只覺得他這樣的眼神太嚇人了,好像放長線釣大魚的似得圖謀,而她就是那隻笨魚,而且還是自己挖的坑。
「射粉團就開始了,你也去玩吧!」王夙夜說。
女子間玩的射粉團還是傳統的玩法,用艾灰汁浸泡過的角黍,切成小塊放在盤中,用力道不大的小弓箭來射,男子間的就是黃槿說的那種,多是世家公子贏了之後,好送給心上人的。
其實靳如也希望王夙夜贏一件東西給她,但是要是王夙夜這麼做的話,肯定會引起風波,少不得熱鬧一陣。
「好,那你在這裏等我?」靳如眨了眨眼,不太想離開他,但他又想她出去玩。
王夙夜頷首。
「那走吧!」靳如對小眉黃槿道。
思賢樓的後院很大,佈置的很雅致,對於這種活動來說,靳如還挺想玩的,但又不喜歡那些夫人小姐,猶豫了一下,她想還是去別處吧!結果腳還沒抬起來,就被司徒夫人眼尖的瞅見了。
「哎喲!王夫人,這可是難得一見啊!」她說着走過來。
原本還聚在一起討論怎麼射粉團的夫人貴女們抬起頭看向靳如,靳如只得硬着頭皮走過去,笑着跟司徒夫人說:「夫人也在哪!」
司徒夫人親切的拉過她的手,帶着她走到眾人面前道:「這位是將軍的夫人,大家之前在宮宴上也都見過的。」
靳如對着她們淺笑,不遠處的陸湘正站在何夫人身後,見她的時候,一張臉就冷了下來,眼中閃過一絲怨恨。
靳如權當沒看見她,以前或許只是不喜歡她,現在對她除了討厭還有憤怒,話說,王夙夜都那樣教訓蕭軒了,怎麼陸湘卻一直都好好的?難不成他真的喜歡她?並不是像他說的那樣輕描淡寫?想着,心裏不痛快了,暗暗的罵了王夙夜。
「平時夫人都不出門,我們差點都忘了,王夫人是個這麼標緻的可人兒。」柳夫人笑着誇讚。
靳如笑:「夫人說笑了,我這個人有些懶散,平時不太喜歡出門。」
「誒~整天悶在府里有什麼好的,」司徒夫人說,「多出來走動一些,省得情分淡了。」
靳如笑着說是。
「大家剛剛還在談論彩頭呢!王夫人也來放一個吧!」一位夫人道。
靳如看向安置在牆邊的長桌,上面了放着十個漆盤,每個盤子裏都有一小塊角黍,有三個盤子前頭還放了簪釵,都是她們自己的小物件拿來做的彩頭。
「好。」靳如從手上取下了一隻金鐲子,這隻金鐲雙面雕花,上面鑲了三顆冰種翡翠,做工極為精巧,一看就比桌上的那些東西貴重。
大家就不自覺的想到了當初秀禾夫人拿自己的玉鐲要給靳如的事,幸好今兒秀禾夫人不在,不然只怕會又生事端。
她這麼隨意的一出手,剩下的參與遊戲的夫人們也都拿出了有些成色的首飾,雖然比不過靳如的金鐲,但也比先放的那三個人好上太多。
靳如沒想到自己無心的舉動,竟讓大家生了這麼些心思,只可憐了先放彩頭的那三人一臉尷尬,現在拿回重換也不是。
遊戲是由丫鬟代替玩的,蒙上眼睛站在一丈開外的地方射,靳如讓小眉去玩,和其他貴婦們坐在一起邊看邊閒聊。
靳如也不多說話,只有她們問的時候才說上一句,眼睛看着場中,狀似很認真的看丫鬟們玩遊戲,幾個回合下來,只有兩個丫鬟射中了角黍。
小眉可真笨!靳如皺了眉。
這邊遊戲進行的緩慢,那邊男人間的較量已經結束了,一個穿着群藍色比甲、內搭薑黃色對襟的丫鬟拿着兩隻盒子徑直走到陸湘身邊說:「小姐,這是我家公子送給小姐的禮物,還望小姐喜歡。」
院子裏頓時安靜了,大家紛紛看向陸湘。
陸湘一時愣愕,還反應不過來,迷茫的看向那丫鬟,說:「你家公子是誰?」
丫鬟道:「我家公子是齊國公之子啊!之前也向小姐提親了的。」
陸湘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放在膝蓋上的手都微微顫抖。
其他夫人小姐也都明白過來了,原來是那位公子啊!難怪呢!京城誰人不知周礎?異樣的眼神都悄悄在她身上掃過,先前喜歡一個太監,現在又被這麼一個聲名狼藉的人求婚,真是——
何夫人氣的牙癢,立刻呵斥道:「胡說八道什麼!快給我出去!」
誰知那丫鬟並不害怕,站在那裏道:「這裏面是我家公子剛剛贏得的寶貝,崑崙玉山與和田紅玉鐲,公子可是特地為小姐贏得的。」
「出去!」何夫人氣的站了起來,「來人,把她轟出去!哪裏來的野丫頭在這裏胡說八道!」
那丫鬟抬起了頭,面色不變的笑道:「這位夫人,奴婢是齊國公府的人,哪是您能說轟就轟的?」
何夫人的夫君是正四品禮部侍郎,比起齊國公府差的不是一截兩截。
看到何夫人的氣焰消了下來,丫鬟笑的更加得體,道:「禮物就放在這裏了,陸小姐可一定要收下。」說罷,就施施然的走了。
陸湘慘白着臉,身體也顫抖起來,一雙眼睛紅紅的,幾欲落下眼淚。
到底是一個女兒家,剛剛都在笑話譏諷她的貴婦們也心生不忍,一個大約十三四歲的少女走到陸湘身邊說:「何夫人,我陪湘湘去別處轉轉吧!」
這少女名叫鄭馨,平時跟陸湘處的一般,但是個好打抱不平的性子,只是何夫人都打算帶着陸湘走了:「不必了……」
其實,都這種情況了,還有人願意跟陸湘結交,不怕連累了自己的名聲,何夫人已經很驚訝感動了,但她覺得現在還是回家比較好,因為那丫鬟看不起她的話,也讓她在這裏坐不住。
陸湘卻忽然站起來往後面跑去,鄭馨趕緊跟了過去,何夫人顧不得什麼,也站了起來跑去找侄女,可是誰知轉了個彎就陸湘就不見了。
陸湘現在不想回家,也不想跟何夫人一塊,如果不是她非讓她出來解悶,怎麼會遇到這種事?害她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被羞辱出了丑!
平白看了這麼一齣戲,那射粉團還有什麼意思?若不是何夫人在此,大家就忍不住議論了,於是大概是覺得憋得難受不八卦不行,不少人紛紛起身,說要回雅間小休一會。
靳如自然也跟着走了,路上司徒夫人又拉着她說話:「這真是造孽,她名聲本就不好,現在除了周公子,誰還會娶她?」
靳如含糊的「嗯」了一聲。
司徒夫人又說:「這周公子也實在不像話,淨做這些荒唐事。」
靳如想起他站在船頭穿的那身花騷的衣裳,也確實不同於正常人的審美。
司徒夫人又說着之前周礎上門提親的事,靳如有一搭沒一搭的附和幾聲,她對陸湘這麼被羞辱看笑話,並沒有感到痛快,但也不同情,只是不知道王夙夜是怎麼想的?
與司徒夫人分開時,她拉着靳如說:「之前三次邀請夫人都給回了,今次妾身相邀,夫人可不要再拒絕了。」
靳如無法,只好點頭道:「好,下次夫人相邀,我一定赴約。」
司徒夫人驚喜,再三確定才放靳如走了。
但靳如卻很疑惑,為什麼司徒夫人一定要約她呢?回到雅間裏靳如卻不見王夙夜,嗯?去哪裏了?
景月從門外進來道:「剛剛幾位大人請將軍過去閒聊了,待會將軍就回來,夫人請稍等。」
靳如隨口一問:「都有誰?」
「有很多人,今天端午,官員們不上朝,都來這裏看熱鬧了。」她說。
和王夙夜一起出來這幾次,從來沒見到他和哪些人關係近的,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真正的朋友呢?
那邊鄭馨已經追上了陸湘,她一直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在陸湘身邊,卻不經意似得把她往後門帶。
陸湘本來不耐煩她,只想一個人呆着,可鄭馨偏偏跟着,只能當做這人不存在。她出來前特地看了靳如一眼,那個鄉野女人一臉無辜樣,實在令人厭惡,她恨不得當場上去甩她耳光!
她想的認真,等聽到喧鬧的人聲時才回神,竟不知何時被鄭馨帶出了思賢樓,她腳步頓住,看向鄭馨不悅的問:「怎麼出來了?」
鄭馨笑着拉她的手,道:「大家都在餵魚呢!咱們也去吧!剛剛鬧了不愉快的事,去熱鬧熱鬧心情就好了。」
陸湘皺眉:「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她說着想甩開鄭馨的手,誰知鄭馨的手勁頗大,拉着她不放,笑的天真:「走嘛走嘛~多好玩啊!」
「你放開!」她一點兒也不想見那麼多的人,她們一定會笑話她的。
鄭馨卻拉着她就跑,手勁大得很,陸湘掙脫不開,被她拉着往外面跑去。岸邊不少人擁擠着,拿角黍丟進河裏餵魚,陸湘被她拉進了人群才停下。
「你這是做什麼!」陸湘生氣的說,看到這麼多人她心裏有些慌,「快放開我。」
鄭馨笑的無辜,緊緊地拉着她站在岸邊,在人群里湊近她,瞅了一眼水面,調皮的說:「不能放開哦~將軍說了,得讓陸小姐去河裏游一趟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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