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醉了余慕嫻,楚玉姝在命罷晚霜照看好余慕嫻後,轉到內堂,提筆寫了一封信交與了候在堂中的王五。
&信要早日遞到竇方手中。」低聲囑咐好王五, 楚玉姝便尋來一本閒書, 坐在棋案旁,慢慢翻看。
待一本書翻盡, 而余慕嫻未醒,楚玉姝才重新將臥在榻上的少年細細審視。
余慕嫻與那人一樣, 酒品不錯。
不僅沒瘋瘋癲癲說些失儀之語, 還知曉定着一個姿勢,規規矩矩地伏在一處。
端視着余慕嫻的側臉, 楚玉姝將手中的書卷合上, 起身與余慕嫻餵了一勺酒。
&霜, 休高運可有動作?」楚玉姝問。
蹲身替楚玉姝舉着酒碗,晚霜道:「回殿下……休大人一早便廣發告文, 要長寧百姓尋一個男子。那男子的長相……嗯……婢子說不上來……但據下面人傳上來的話, 是三殿下無疑……」
&聽晚霜道休高運開始動了,楚玉姝彎彎眉, 「既是如此, 城郊的那些人也該動了……」
&殿下……不過婢子還有一事要報與殿下……」晚霜蹙蹙眉與楚玉姝道,「休大人還下到一道命令……他定下正月十七,帶羅小將軍遊街……」
&由呢?」聞休高運起了要羅昌遊街的心思,楚玉姝抿抿唇。
羅昌連上城郊的人馬,皆是楚宏儒的……
若是休高運貿然要羅昌遊街,恐怕會壞了大事。
晚霜道:「據說是羅小將軍目無尊長……」
&楚玉姝想過那日與楚宏儒離去之日不遠,隨即與晚霜囑咐到,「既是這般,便將日子也定在那日吧。」
&晚霜將酒碗放歸到案上,匆匆退下。
見晚霜退下,楚玉姝即孤自又與余慕嫻餵了一碗酒。
注視着榻上人一勺一勺將碗中酒飲盡,楚玉姝眼前又晃出落子前,榻上人舉盅低語「酒無酒味」。
她飲的是水,如何會有酒味呢?
輕笑着將酒碗放到案上,楚玉姝也不知該如何評述榻上人。
她將其灌醉在居處,無非三個緣由。一者,昨日羅昌下獄,今晨實在不是去壘石場的好時候;二者,休平治算是她的一枚暗棋,今日要幹些大事……余慕嫻去了,只會礙手礙腳;三者,便是她要借余慕嫻,在休高運面前擺脫嫌疑。
落子時,她有意命了休高運派來的婢子端酒與余慕嫻。此時,想必余慕嫻醉酒的消息已傳到了休高運的耳中。
但這不是讓她對榻上人好奇的緣由。
此局是她楚玉姝所設,故而,一步步皆在她所料之內。
但聽着晚霜方才所道的「押羅昌遊街」,楚玉姝又覺余慕嫻似乎從未被她左右。
雖然余慕嫻也在局中,但余慕嫻的一舉一動,皆不在她楚玉姝所估量的範疇之內。
&慕嫻,你當真只有十歲?」
喃喃問過醉酒人,楚玉姝伸指撫過余慕嫻的下頜。
待滑到脖際,發覺一根紅線,楚玉姝毫不猶豫地將紅線挑出。
紅線掛着兩塊玉。
一塊刻着「余」,一塊刻着>
伸手將刻「楚」的玉握在掌中把玩,楚玉姝笑道:「竟是沒丟。」
笑罷,楚玉姝轉眸又瞧了瞧另一塊玉。
余家那塊玉,似乎傳了許多年了。
摩挲着刻「余」的玉,楚玉姝皺皺眉,終是將兩塊玉一同塞回到了余慕嫻懷中。
她竟是有些想拿那塊姓余的玉。
楚玉姝凝眉盯了盯余慕嫻脖子上的紅線,終是起身到內堂寫了一張字條交與身邊的婢子,轉身小憩。
此時,天已是黑了。
見楚玉姝去了內堂小憩,在居室侍奉的婢子們連忙掌燈與楚玉姝守夜。
因楚玉姝不喜黑,故而楚玉姝居處沒有夜半停燭的習慣。
盯着瑩瑩的燭火,楚玉姝閉眼入夢。
而楚玉姝睡着沒多久,睡在榻上的余慕嫻便醒了。
泛暖的燭火映在瞳中,余慕嫻靠坐在榻上揉揉了眉心,靜候着楚玉姝居處的婢子前來侍奉。
見余慕嫻醒了,候在一側的婢子連忙與余慕嫻端來一碗醒酒湯。
&公子。您當下還在四皇女居處。」低聲將余慕嫻身子的狀況告與余慕嫻,婢子轉身又添了一盞燈。
&因着白日時並未真醉,余慕嫻眯着眼將醒酒湯飲下,「四皇女可是歇着了?」
&婢子答余慕嫻一聲,轉而呈給余慕嫻一張字條,「這是殿下與小公子的。」
&借燭火將字條看清,余慕嫻從脖子上解下紅繩,將刻「余」的玉交與婢子,「勞煩姐姐了。」
話罷,余慕嫻既委託婢子替她與楚玉姝告辭,起身回了自己居處。
到第二日晨起,余慕嫻便又收到了一個由晚霜送來的食盒。
知曉食盒是楚玉姝的手筆,余慕嫻也未與晚霜推辭。
吩咐婢子與晚霜打上,余慕嫻即在爐旁開了食盒盒蓋。
楚玉姝備下的食盒與百姓平日用的不同。
百姓平日多用木質,而楚玉姝送來的這個食盒卻是彩瓷。
任着周遭的姑娘們看稀奇,余慕嫻瞥了眼盒內的菜式便將盒蓋合上。
她當真是不想再吃芹菜了。
低聲命婢子將食盒尋一安妥處放好,余慕嫻着上官服,便與候在院外的休平治一同乘轎往壘石場去。
余慕嫻去時原想着要與那群流民細數一番改籍的利弊,誰知轎子並未停到壘石場。
&少爺……這是?」撩轎簾看了眼一丈寬的招牌,余慕嫻挑眉望向休平治。
&是曹啟一群人的意思!」見余慕嫻縮在轎中不動,休平治伸手將余慕嫻拽了出來,「哈哈哈,你別怕!他們一群小的有了錢,活該孝敬咱們!」
聽着休平治道此宴是曹啟做東,余慕嫻便隨着休平治進了酒樓。
曹啟訂的位置在隔間。
起步上到二樓,余慕嫻便瞧到壘石場三人皆在。
&頭,劉頭,肖頭!」拱手換上個親近的稱呼,余慕嫻含笑與休平治入了席。
待余慕嫻與休平治坐穩,曹啟道喚來一個歌女唱曲兒。
歌女一倒,休平治即揚手給歌女了一錠官銀:「好好唱!莫要掃了諸位爺的興致!」
見休平治竟是出了賞,曹啟三人一陣尷尬後,便伴着那歌女的曲兒,一一與休平治敬酒。
余慕嫻見狀,即隨着三人與休平治敬了一杯:「休少爺近日真是辛苦了。」
&哎哎!辛苦可是小事情,還容不得小公子敬酒……」伸手止住余慕嫻敬酒,休平治洋洋得意道,「若是無小公子提點,本少爺也不會將流民一事解決的那般妥帖!」
&知場中還有多少人?」停手在半空,余慕嫻笑問進度。
休平治反敬余慕嫻一杯酒:「還有百餘!」
&蹙眉端穩酒盅,余慕嫻盯着休平治,「不知少爺是如何讓那些刁民改主意的?」
&沒錯過溜須拍馬的機會,肖頭嬉笑道,「余大人昨日未去壘石場,沒瞧到我們少爺的英姿!……咳咳,昨日少爺就往那群刁民眼前一站,『你們還不打算去府衙造冊麼?我爹爹說了,鄴城如今已是羊舌邊陲,只要你們願意歸於羊舌,那改日,便可命人送你們還鄉』……」
發覺話頭少了半句,余慕嫻跟着肖頭笑道:「若是不願呢?」
&願啊!那好辦!」休平治重重將腰間的長劍拍在案上,「本少爺也與那群賤民說了!若是他們不願,那本少就當場送他們歸西!」
話罷,休平治轉頭看着余慕嫻,嘿嘿笑道:「怎麼樣!本少的法子不錯吧!」
&錯不錯!」若是真的不錯,那壘石場中的流民便該第一日就走了……
但這些話何必放到台案上說呢?低眉與休平治敬過一杯酒,余慕嫻笑道:「少爺日後定是大才!」
&不!」聽余慕嫻也說了和羅昌一般的話,休平治舉手中的長劍給余慕嫻看,「羅小將軍也是這般說我的!他還要我不要使長鞭!他說,做將軍的,都該用劍!」
&是是!」曹啟起身又與休平治敬酒,「少爺說的對……我們這些用刀的,就是不如您用劍的……」
&哈哈!本少出入壘石場這麼多次!頭次發覺還是你曹啟有眼光!」稀里糊塗與曹啟喝過幾杯,休平治便頭一個被喝趴在了案上。
&琢磨着酒還未過三巡,余慕嫻抬目將曹啟三人掃了個遍。她前世為官數載,還從未見過這般快就將主客灌倒的。
&大人莫慌!少爺他酒量向來淺!」正色與余慕嫻見個禮,曹啟又拉着余慕嫻喝了幾圈。
幾圈喝過,屋內的氣氛也活絡了。
聽罷三個官差將長寧府衙上上下下罵個通透,也倒了日暮時分。
&位官爺真是辛苦了!」將曹啟三人寬慰幾句,余慕嫻便下樓叫轎夫將休平治搬回轎子。
而後兩人一同乘轎返回了休府。
吃席不吃飽,這是余慕嫻舊時自己立的規矩。以至回休府後,余慕嫻夜半又覺腹餓。
念着夜半時,休府的廚子怕是已安寢。
余慕嫻便自行將食盒中的膳食熱熱,頂到天明。
天一明,想着壘石場中還有百來人,余慕嫻即匆匆用過早膳,起轎往着壘石場趕。
誰知那轎子並不將她往壘石場抬。
嘆氣瞥過一丈長的招牌,余慕嫻搖頭上樓。
看來今日又與休平治四人吃吃喝喝混過一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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