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問天在日月神教中可算得上一個人才,他先前就敏銳地意識到東方副教主圖謀教主之位的計謀, 因而在任我行把他叫過來, 對他稍加暗示時, 向問天就意識到任我行也意識到了。
這對向問天來說是好事,他自是願意護衛任我行的。
因而就有了任我行把副教主叫來時,他避在一旁房間內以防萬一的事,而上官雲他則是用另外的藉口被叫來的。這上官雲身兼白虎堂長老和光明右使的職責, 武功可以說是比向問天都不差什麼的,更重要的是向問天認為上官云為人耿直,應當還沒有被副教主所拉攏,其他長老和堂長老就不敢保證了。
上官雲是無疑有他, 真當任我行把他叫來是有要事要商。
在任我行把副教主叫來時, 向問天則是一邊負責穩住上官雲,一邊分心去聽他們那邊的動靜,只等着有什麼不對勁,就破門而入以助任我行拿下副教主。可正如任我行萬萬沒想到人家副教主非但沒有乘他之危, 反而是願意為他鞠躬盡瘁。
這和說好的一點都不一樣!
向問天一時間都有幾分遲疑,以為自己看錯了副教主。
只等向問天看到上官雲皺眉, 並流露出不贊同後,他才正了正色, 心裏知道這一次他和教主是落了下乘——東方副教主怕是知道這次是個鴻門宴,他剛才那麼說應當是做做樣子, 而一旦今日之事傳了出去, 教中人必定會認為他對教主是忠心無比, 進而陷教主於不義之地。
果然奸詐似鬼!
唉,這事兒鬧的,明明現在的副教主是一片真心,結果卻是被當成了驢肝肺,更叫人心寒的是不止向問天和任我行這麼想,還另有他人也是不相信副教主竟對教主忠心耿耿——
&方…叔叔。」
顧青施施然地從任我行臥房中出來,略走了十幾步就被一女童叫住。她還不到十歲光景,生的粉雕玉琢,身上穿着件粉色衣衫,自是任我行的獨女任盈盈。
顧青停下腳步來,起初看向任盈盈的目光還有幾分漫不經心,只很快地他就收起了漫不經心,明亮的眼睛直直地落在任盈盈身上,將她的神情細微變化盡收眼底。顧青在心中皺了皺眉,面上卻是收斂起了那穿透性的視線,語氣溫和道:「盈盈可是擔心你爹爹?不用擔心,東方叔叔不日就會下山去少林寺為教主求來《易筋經》,到那時候你爹爹所受的內傷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任盈盈不可避免地瞪大眼睛,「任……盈盈是說東方叔叔認得少林寺中人嗎?不然如何可為爹爹求來《易筋經》?」
考慮到任盈盈如今的年紀,那這句想當然的話,就可以被理解成稚言嫩語。
&自是不認得的,再說即便我認得少林寺中人,他們也不會把《易筋經》這般重要的秘籍交給我日月神教,」顧青微微一笑道,「自是去把它搶過來啊,左右我神教從前不是沒做過這等事。」
數十年前,上任日月神教十長老可是不但從華山派搶來了《葵花寶典》,還曾夜襲武當派,把武當派開山祖師張三丰所用的真武劍,和武當鎮派之寶《太極拳經》一併盜了過來。只這一任十長老最後也沒落得什麼好下場,在後來和五嶽劍派對陣時,被惱羞成怒的五嶽劍派設毒計把十長老誘入山腹石洞中,用巨石把洞口封死,這十長老最後就硬生生被困死在石洞中。
任盈盈正欲再說什麼,她的婢女就一臉慌忙的尋了過來。這麼一來任盈盈就只有眼睜睜的看着她『東方叔叔』離開,說來他今日裏穿了件藕荷色衣衫,以任盈盈的目力再合着婢女手中拎着的燈籠,把藕荷色衣擺上繡得橘色團花看得一清二楚。
她眼中困惑更深。
也不知道她是在疑惑她『東方叔叔』一個大男人為何穿花衫,還是在疑惑其他的,比如說他竟然要去少林寺搶奪《易筋經》。
關於後者,任我行初時也很想不通,不過等向問天把他的想法稍微一說後,任我行就不由得恍然大悟。
任我行冷哼一聲:「我就知道他沒安好心。」
&主可打算讓他帶着長老們去少林寺?」向問天問道。少林寺可不是好闖的,它和武當派到底底蘊比五嶽劍派都深,門內英才濟濟,便是當年日月神教十長老去武當派,那都是夜襲,打武當派一個措手不及。
任我行稍一思忖卻道:「他既是想表忠心,那本座為何要攔着他!」
這話兒可不像是任我行的風格,而他這麼說卻是因為他想來一出借刀殺人。先前引蛇出洞外加關門捉賊計都以失敗告終,但任我行並沒有氣餒,他在稍微冷靜下來後,就想到了借刀殺人計——若是副教主死在少林寺僧人的棍棒下,那到時候稍微一引導,神教的人可都會把原因歸咎給少林寺,甚至於副教主的自作孽不可活上。
看得出來,任我行任教主為了讓副教主死的「體面」,他可真是煞費苦心,然而老天仍舊不垂憐他,就在他暗自謀劃着要怎麼借少林寺那把刀時,他的所作所為已被有心人看在了眼裏,而這個有心人在斟酌在三後,還是選擇了去找成為苦主的副教主。
顧青看了一眼來找他玩耍的任盈盈,揮手叫送上點心和茶水的僕從下去,在那之後卻沒有再看坐在下首帶着天真爛漫神情的任盈盈,自顧自的端起茶杯啜了幾口茶,在把茶杯放下後,又從袖中取出一塊雪白的綢帕擦了擦嘴。他如今面貌本就偏向於俊美,只這幾下取帕,擦嘴復而又疊起帕子的動作,卻是叫人看的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可一時間又不覺得他這一系列動作惹人討厭,這種違和又不違和的姿態叫任盈盈不知不覺看直了眼。
顧青挑起眼尾去看任盈盈,冷不丁開口道:「東方不敗?」
任盈盈瞳孔緊縮,一時間竟是沒來得及反應,不過在她反應過來前,顧青就又語氣中帶着略浮誇興奮道:「看來我一猜即中了!」
可他的神情完全不是那回事。
&盈盈』:「……」
氣氛略僵。
本來如今的場景就不止是尷尬這麼簡單的,顧青來到這一世界從一定程度上來說就是鳩佔鵲巢,雖然過去每一次他都是這麼做的。可每一次「鵲巢」都是空的,原本「鵲」都是死了不能再死的,但從沒有出現過像現在這樣「鵲」還活着,只不過是借屍還魂在了另外一個人身上,而且他們兩人還碰了面。
這種情況能不叫人覺得尷尬嗎?
而且還不僅僅是尷尬,還有更深層次的情感,卻因為顧青這麼一上來就挑明現狀,變得不好言說起來,要知道對『任盈盈』來說,人家先前都還在極力扮演好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姑娘呢,而且『任盈盈』並沒想要這麼快就開誠公佈,『她』並沒有摸清楚如今的『東方不敗』是個什麼來歷,儘管無論從什麼層面上來說,『她』都是屬於被害者,能夠理直氣壯的指責『東方不敗』佔據了屬於他的身體。
話說到這兒,不妨直白點來說:
任盈盈身體裏的靈魂是真正的東方不敗。
而對於顧鳩來說,他現在心情可並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麼愜意,甚至可以說是很不美妙的。在之前於任我行院落中見到『任盈盈』時,顧青就覺察到了對方身上的違和感,『她』該仔細聽聽『她』當時叫任我行「爹爹」時,是有多勉強和不情願。
這一破綻是最浮於表面的,另有『她』在靠近他時,就已是在下意識的聞他身上有沒有血腥味,在沒有血腥味後顯然很疑惑;還有『她』手上由繡花針留下的細小針孔,但卻並不是學女紅留下的,『她』手上由水泡留下的疤痕都證明着她是在練劍招;再來任我行對外可是聲稱他提前結束閉關,是為了獨女生辰而不是因為受了內傷,顧青想他並沒有對任盈盈提及,可在顧青對着『任盈盈』提及時,『她』呈現出的細微表情,不知道有多耐人尋味……總而言之,『任盈盈』留下的破綻太多,多到讓顧青開始懷疑這小姑娘的真正來歷。
顧青想過很多種可能性,可都被他一一否定了,直到今日『任盈盈』再度找上門來,『她』對着書房擺設的熟知程度,還有那一閃而逝的懷念,都把顧青推向了「東方不敗在任盈盈身上還魂」這一結論。
結果也證明了這一結論的正確性。
正主以另外一種面目找上門來,還不是讓顧青心情不美妙的最主要原因。顧青他不爽的根本原因在於他想到了會造成如今局面的最可能緣由——系統再一次敗事有餘了。
之所以會這麼說,那是因為這已經不是系統第一次出現紕漏了。上一次出現差錯是在他成為長生子的時候,那次系統把他投放錯了時間點,導致他不得已在心脈俱碎,每天都要吐血的情況下活了不過三年。
現如今原身沒有徹底神魂消散,反而是附身在其他人身上,出現在了他面前,這種本不該出現的情況卻出現了,顧青考慮到系統的德性,會想到是系統投放出錯,絕對是順理成章的。
以及顧青完全不喜歡這種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情況,不過不喜歡歸不喜歡,顧青卻沒想要推脫責任,因而他再度開口打破了從方才開始就僵硬下來的氣氛,道:「這件事是我這邊的疏漏,而我是願意彌補的——」
顧青還沒有說完,東方不敗就出聲打斷了他:「所以你並不是過去的我。」
顧青揚了揚眉。
東方不敗輕抿了抿嘴,道:「我早該想到的,你與當時的我所作所為有很大的不同。我在練了《葵花寶典》武功精進後,就趁機擊敗了任我行,做了日月神教的教主,而你卻並沒有這麼做,反而是對任我行俯首帖耳,願為他驅使,讓我不禁猜測你是否是傾慕起了任我行。」
東方不敗話音越來越低,最終幾乎是囈語,可顧青卻聽得一清二楚。
顧青倒沒有認為他的猜測很滑稽,反而覺得這樣的走向倒有幾分樂趣。這麼一想完,顧青就下意識地皺了皺眉,有什麼想法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可顧青偏偏沒有抓到它。
顧青只得暫時按下這一未盡的思緒,集中注意力看向東方不敗。然而顧青卻是不好再得出更多推論,再怎麼說如今的東方不敗頂着的是幼童任盈盈的殼子,顧青可沒有透過皮囊看到靈魂的本事(字面意義上的>
顧青心神一動道:「你介意和我說說你的事嗎?我是指在你擊敗任我行當上教主後到你死前的事。」顧青能確定對方在未來死了後才重生回來的,而且那個時間點距離現在並不很長,而且他很有可能是被任我行害死的——東方不敗用了「擊敗」這個詞,而不是其他詞彙,就說明他在取任我行而代之成為教主時,並沒有把任我行弄死,而是採取了其他手段製造出了任我行已死的假象。
東方不敗愣了下,旋即垂下眼帘道:「閣下為何會對我的生平感興趣?」
鑑於東方不敗如今在還是個小女孩的任盈盈身體裏,他語氣淡然的說出這種話,其實若是看在他人眼裏是很詭譎的,怎麼看怎麼都像是少年老成,或是老氣橫秋。
反正很有違和感。
對顧青來說卻並沒有妨礙,他已在思維宮殿中勾勒東方不敗本人的畫面,又在聽了東方不敗的言語後,他倒沒有擺出不太正經的姿態,反而是一本正經道:「因為這關係到我方才沒說完的話。」
東方不敗:「?」
顧青把手攏在身前道:「我是說彌補紕漏,我這裏有兩種措施。其中一個就是從根源上彌補,事情是從我借你的身體來到這兒開始的,那我可以現在就從你的身體中離開,再讓時光倒流回到我來到這兒之前,讓一切回歸原位。」
說起這個來,顧青還有一個猜測,不過還沒有得到證實。
東方不敗有幾分震驚顧青能做到這種地步,但很快他就平靜下來,問道:「那另外一個呢?」
&錯就錯,」顧青說道,「我以你的身份存在着,而你借用着任盈盈的身份長大,如果你想要彌補從前的遺憾,那作為補償我會無條件幫助你。」
東方不敗輕笑一聲,半垂着眼帘遮住眼中複雜的情緒,又用着意味不明的語氣道:「閣下覺得我該有什麼遺憾呢?」
他不等顧青說什麼,又道:「對現在的我來說,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正如過眼雲煙般,並不值得一提。」
顧青反問道:「你傾慕的人也是這樣嗎?」
東方不敗想起楊蓮亭,神情不禁有了變化,他眼神變得銳利起來:「你都知道什麼?」
&只知道他反正不會是任我行,」顧青說着就疑惑起來,「我不是很明白你為何會認為我會傾慕上任我行?」
東方不敗聞言上下打量了下鬍子沒了,舉止姿態有了很明顯變化的顧青,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神情不由得柔和了下來:「你既是練了那《葵花寶典》,照着寶典上的秘方自宮練氣,煉丹服藥,那你會變了性子不愛紅顏愛上鬚眉男子也屬正常。」
顧青怔了下,隨即就明白東方不敗理解錯了他剛才那句話,不過他並不曾想到練《葵花寶典》的男子,會隨着功力加深產生這樣的轉變。只顧青按捺住了想問東方不敗親身經歷的想法,據實說道:「我並沒有練《葵花寶典》。」
這次輪到東方不敗怔愣了,「可你——」
&這是做給任我行看的,」顧青接道,「他把《葵花寶典》給你目的本就不單純,我不過是將計就計。」
東方不敗輕哼一聲道:「閣下確定是將計就計,而不是自作孽?」
顧青想了想『任盈盈』的來訪,再想了想任我行的秉性,用陳述性的語氣道:「任我行又打算做什麼來狙殺東方副教主?」
怎麼聽怎麼都像是在說他自己的東方不敗強調道:「是你。」
&我便是我吧,」顧青對於苦主的寬容度是很高的,不過這些他回頭都會在系統身上找回來,「所以你是來提醒我的?」
東方不敗遲疑了下,還是點了點頭。
顧青「唔」了一聲,話鋒一轉道:「你想好你選哪一個彌補措施了嗎?」
這話題未免轉的太快了。
東方不敗怔了怔,爾後側頭看了看青花瓷茶杯,影影倬倬的看到他現在的面貌。這是屬於任盈盈的,不,是屬於一個女子的,一個真正的女子。他在練了《葵花寶典》後,漸漸地移了性情,從此不愛女子,把七個小妾都殺了,把全副心意都放在蓮弟身上。也曾不止一次的想過,倘若自己生為女兒身那就好了。
為此他羨慕起任盈盈,覺得她生而為女子,又是那般千嬌百媚,青春年少,他若是能和任盈盈易地而處,別說是日月神教的教主,就算是皇帝老子,他也不做。
如今他竟是真的成為了任盈盈,成為了一個貨真價實的女兒家,這豈不如同是老天爺當真垂憐他,叫他實現了從前的願望?若是像眼前這人說的,他們將錯就錯下去,等他以任盈盈的身份長大,自是能順理成章的和他的蓮弟在一起,為他生兒育女,一家人和樂美滿的生活在一起——這可不就是他從前一直期盼的嗎?
然而不知為何,這樣的話都到了嘴邊,東方不敗卻似徒勞的張了張嘴,最終沒有把話說出口。
一直在等他做選擇的顧青見狀在心裏嘆了口氣,再怎麼樣他都得把紕漏給彌補個至善至美,「要和我說一說嗎?」
東方不敗直愣愣地看着顧青,或許是看着原本屬於自己的容貌,讓他不由自主的放下戒心,又或許他從很久以前就想找個人來傾訴下,而如今和他們所有人不相干的顧青恰好出現了。總而言之,東方不敗最終和顧青說起了他從前的事,嚴格來說是他練了《葵花寶典》,到十二年後被逃脫出來的任我行,聯合任盈盈,上官雲,向問天還有任盈盈的情郎令狐衝殺死前的經歷。
其實能說的並不太多,且大部分都是圍繞着楊蓮亭展開的。
「……我和蓮弟到最後做了同命鴛鴦,倒也沒什麼不好的。」東方不敗末了淡淡地說。
任我行在重見天日後,可沒有東方不敗當年那樣心軟仁慈,他懂得斬草要除根的道理,在最後下狠手殺死了東方不敗和楊蓮亭。
而顧青沒有立時說什麼,東方不敗輕輕一曬道:「先生是否也覺得我堂堂神教教主,卻甘扮女子自居妾婦,是自甘下賤?還有叫你覺得……」『噁心』,這詞東方不敗沒有說出來,只他卻想到當時任我行一行人來到他所居的地方時,對着他露出那種嫌惡的神情,還有令狐沖稱他是老妖怪。
顧青是沒想到他來到這一世界,還再次因性取向問題去開解他人。上次他開解的人是水母陰姬,又仔細想想的話,水母陰姬和東方不敗是有相似之處的,他們倆都有性別識別障礙症,只是前者是天生的,後者則是因為練了《葵花寶典》進而衍生出來的。而不可否認的是他們倆都有自卑心理,神水宮的自我封閉,和東方不敗在喜歡上楊蓮亭後,甘願隱於他們倆的秘密居所都是這種心理的外在體現……
變身為心理醫生的顧青這麼想着,抬頭看了眼眼中自嘲還沒散去的東方不敗。
嗯,送佛送到西。
顧青就諄諄善誘道:「你先前是不是想選第二個措施,想將錯就錯下去,卻莫名的過不去這條坎?」
&怎麼——」東方不敗這個反應,就說明顧青說對了,顧青繼續語氣溫和道:「那你覺得你過不去這條坎的原因是什麼?」
東方不敗雙手絞在一起,過了片刻才道:「我不願蓮弟喜歡的是任盈盈這幅千嬌百媚的皮囊。」說到底他是披着任盈盈的皮囊,內里還是他自己不假,可到時候他的蓮弟喜歡的是任盈盈的外貌,還是內里的他呢?
&顧青否認道,「你想的是若你自己都不愛你自己了,那還會有誰來愛東方不敗呢。」
東方不敗陡然僵住,顧青卻不想他繼續逃避問題:「你得清楚自愛者,人恆愛之。」
顧青接下來就不惜餘力的給東方不敗灌輸了不少「自信美才是真的美」,還有正確的夫妻相處之道(……),反正是把東方不敗說得像是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東方教主久久才回過神來,而他的選擇就不言而喻了。
顧青這時候倒露出幾分惋惜的神情,東方不敗不禁問他:「先生到時候會如何?」
&嗎?我會離開這個世界。」顧青倒是對這個世界沒什麼好留戀的,他本來就來了沒多久,之所以會流露惋惜的神情,那是因為,「說來我本是打算對任我行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
東方不敗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的意思是讓任我行也去練《葵花寶典》,」顧青微笑着解釋道,「他所練的吸星是可以吸收他人內力,聽起來是上乘功法,可他的吸星很有局限性,對於內力高於他的,或者身法比他快的,他就沒有辦法去吸。另有他所吸收的別人內力不能很快就化為己用,反而是將內力散於全身經脈上,可以說他現如今已不是東方副教主的對手。而在接連使計,都不能把東方副教主置於死地,反而見識到東方副教主在練就《葵花寶典》後,在江湖中稱雄稱霸。你說那時候任我行會不會因太執着於想殺死東方副教主,而也想要去學一學《葵花寶典>
東方不敗沒出聲。
顧青又意味深長道:「旁人無法理解你,你可以強大到不需要他們的理解,只需自己覺得快意便可,又或者你可以讓他們設身處地來理解理解你,叫他們別站着說話不腰疼。」
有上面的話做鋪墊,東方不敗顯然很理解這個「設身處地」是什麼意思,他想了想後輕笑出聲道:「先生說的是。」
顧青這麼毀人不倦,真的好嗎?
該怎麼說呢?
顧青現在和東方不敗說了那麼多話,到時光回溯到發生錯誤的點後,誰知道還能剩下多少,甚至於一點都沒有剩下。那時候的東方不敗都不會在記得發生過這樣的事,不記得他以後會做什麼,當然了顧青可不想他做無用功,有些念頭會根植在東方不敗的潛意識裏,漸漸改變他固有的想法。
至於會產生什麼樣的連鎖反應,那連鎖反應是好是壞,顧青還真不好現在就判定。只顧青唯一能保證的是他對東方不敗是盡心盡力了,回去就去找系統算賬。
與此同時,還是「完璧之身」的任我行還在處心積慮的想着怎麼幹-掉東方副教主,而且他還懷疑上了他身邊出了內奸,否則先前副教主怎麼會知道那是鴻門宴?
反正任大教主如今鑽了牛角尖,是想死了那麼想的想置東方副教主於死地,還不知道一切即將倒帶重來。
顧青回系統空間是在午夜來臨時,他這次來這一世界倒不是完全沒有收穫,最起碼他收穫了《葵花寶典》,可這並不妨礙顧青對系統冷顏以對。
說起顧青的系統來,他確實有一個系統來着。
最開始系統在他們倆之間佔據什麼樣的主導地位先不說,反正到了現在顧青才是系統的爸爸,這點看系統平時根本沒什麼存在感就可見一斑。這一次又確實是系統的失誤,只是和顧青想的失誤不同,系統它這次不是非不可抗性的失誤,而是它本來就選擇了東方不敗做「載體」:「其實最開始的時間點在東方不敗自宮後的下一刻,可哪想到一個不小心就往前跳了那麼一格。」
系統深切反省了下,它認為當時會跳那麼一格,完全是它想起了被宿主潔癖症支配的恐懼。
顧青雙手環胸:「我可以請問下你這麼選擇的原因嗎?」
系統立馬小狗腿道:「當然當然。」
&
系統如果有實體,它的心臟都能蹦出口腔了:「宿主,你有沒有意識到你有哪裏壞掉了?我是說你現在並沒有在享受來到不同的世界,變成和上一次截然不同的人,經歷不同的事這種經歷了。就好像已經到了疲憊期,對什麼事都升不起太大的興趣——這麼說好像也不太對,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情感缺失的嚴重,漸漸變得不太像個人類了?我不是說你不是人,只是你的情感在偏離甚至遠遠高於其他人的,到了一種明明是身處其中,卻又是高高掛起的地步,反正就是你和你所處的世界格格不入。」
&不知道該怎麼說好,」系統很是沮喪道,「我想讓成為自宮後的東方不敗,就是想你和你的潔癖症做下抗爭,多少有點奮鬥的勁頭麼。」
這是系統能想到讓它家宿主有更多人氣的方法了,不過它自己最後都沒能下得了手,看現在好像也沒有達到它想要的結果。
顧青一直沒開口說話。
這讓系統更忐忑,它從前還能搞清楚它家宿主在想什麼。好吧,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它至今都還記得在第一次穿越,脫離那個世界後,不能接受和原本家人和朋友分離,從此再也不能見到的宿主怒吼着到痛哭的畫面。只是隨着穿越次數越來越多,宿主從一個世界脫離後的表現也就變得不同起來,他更多的陷入沉默,更快的收拾好情緒,直到有一天他不再沉默,反而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般,還表示着想迫不及待進去下一個世界,系統就知道有什麼事情徹底變得不同了。
這樣的轉變對系統來說是好事,它覺得對宿主來說也是好事,因為在此之前系統見過因為多次穿越而迷失的其他宿主們,他們或是沉浸在過往世界中不可自拔,進而把自己困在圍牆裏,自己出不去別人也進不來;或是承受不了失去的痛苦而變得極度瘋狂,成為罪大惡極者,走上這種極端的尤為多。
系統那會兒還沾沾自喜來着,畢竟它家宿主又聰明又沒有因此而黑化,就是太過於強勢,可這能算是缺點嗎?
不能夠。
而就是現在看來太強勢都不是什麼缺點,反而是太聰明成為了「絆腳石」。不,這和太聰明是有關係,可關係應該不是最大的,在系統看來關係最大的是它家宿主經歷得太多,知道得太多,這些漸漸抽離了他對世界的探索——反正系統是這麼認為的,而且它自己都說不太清楚,要是它能一針見血,它大概就不會那麼早就被顧青這個本該受制於它的宿主,給顛倒了他們之間的關係了。
總得來說,系統它就是個金魚系統。
咳。
而系統一直沒聽到顧青開口,它就更加緊張,一緊張就開始說胡話:「你要不要下個世界瘋狂一回,做個人見人怕的大魔頭?要不然,你談回戀愛?好吧,你可以假裝談回戀愛。你不就是很擅長演戲嗎?你可以演你深愛上了一個人啊,體驗一下為情人痴為情人狂的那種心動的感覺。」
系統越說越覺得這個主意靠譜:「說來愛情可是這世界上最不能被演繹的事物,你看東方不敗竟然愛上渾身滿是缺點的普通男人楊蓮亭,你在聽他說的時候有沒有覺得不可思議?」
顧青摁了摁眉心:「閉嘴。」
系統果斷收聲。
實際上系統提醒了顧青,倒不是說為愛瘋狂什麼的,而是顧青在對待他所穿越世界的態度,和以前相比出現了偏差。又讓顧青恍然意識到先前他沒有抓到的神思是什麼,他聽東方不敗說傾慕任我行,他第一個想法不是對任我行的不喜歡,而是覺得這樣的走向會很有趣。
這種想法似乎對顧青來講沒什麼不對,因為他所追求的不就是不無聊嗎,可實際上呢,顧青這麼想的時候,他已經脫離了他所處的身份,變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進行了外人眼中的「自我」和他本我的分離。
就好像『東方不敗』的身份對他來說只是遊戲中的一個角色,他在操縱着這個角色,而這個角色本身所產生的情感和他本人無關。
這麼一來,他不和那個世界產生巨大的割據感才叫有問題呢。
儘管顧青和每個他所穿越的世界都有着如天塹般的格格不入感——常人所追尋的如權力,絕頂的武功心法,美色等,在顧青看來完全沒有任何吸引力,他能清晰的分辨出它們所帶來的利弊,甚至於身邊的每個人,他都能夠看輕他們的所作所為,整個世界似乎在他眼中變得透明,他也漸漸從這個世界中的一部分,變成了游離在這個世界之外,和那個世界之間的關聯越來越淡,而現如今的這個世界,這個關聯沒有了,情況就變得很顯而易見的不對勁起來。
而說真的,顧青有那麼一瞬間的茫然。
這真少見。
顧青想。
這確實罕見,系統都急得想重啟了。
說到重啟,系統沒忘按照顧青說的去讓這個以武俠小說《笑傲江湖》為藍圖所構建的平行世界給倒帶重來,也就是說時間線回到了東方不敗在石室內準備揮刀自宮時。
嗯……他揮刀了。
系統忍不住去叫它家宿主:「快來看——」
這揮刀自宮沒什麼好看的吧?
而接下來的發展就像是原本預定中的一樣,東方不敗武功精進後,去篡了位任我行的教主之位。
值得一提的是,在任我行意識到東方不敗是來打他時,他忍不住在心中想:「果然他就該來打我。」
等等,他為什麼要這麼想?
任我行沒機會在仔細追究他為什麼會冒出這麼一個不相干的想法了,因為他很順利地被東方不敗給打敗了,之後就被東方不敗給廢除經脈關到了杭州枯梅山莊。做完這一切後,東方不敗用手摸索着那本《葵花寶典》,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露出了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
而被關在地牢裏的任我行,莫名的覺得襠下一涼。
系統「呃」了一聲,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性,以後江湖中的豪傑們會不會都這麼襠下一涼,全都變成太監?這應該不太可能吧?說到底那畫面太美,系統根本不敢再看,所以它就沒有繼續往下播放了,當然它之所以沒說一聲就敢這麼做,是因為它家宿主在剛才東方不敗摩挲《葵花寶典》時,就沒有再看下去了。
系統找了一圈,最終找到了正閉目沉思的顧青。
系統怯怯地看了顧青好幾眼,並沒有選擇上前打擾。
且它是衷心希望它家宿主能調節過來,它還想這麼長長久久的和宿主在一起呢。等以後再和其他系統碰頭時,它都能驕傲的說它的宿主還是原來的那個宿主,你們這個辣雞系統又換第幾個宿主了?
這和辣不辣雞無關吧?更多還是顧青的系統它傻系統有傻福。
——但願一切都會往好的方向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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