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修煉室。
一身黑色勁裝的蕭澈正盤膝坐在地上,雙手相交結於身前,神態安詳,平靜無波。一呼一吸,胸膛起伏,一道道幽藍色氣體自丹田出發,順着體內的大小經脈遊走全身,溫養血肉,然後又回到丹田之中,如此周而復始。
「終於完成了第四十九次周天小循環,達到了月之引的第一重巔峰。」許久,蕭澈從修煉的狀態中脫離了出來,與眼神中有着喜意,笑着說道。
他右手拳頭一握,一道道幽藍紋路流轉於整隻手臂的表面,散發着幽冷深邃的氣息,其上閃爍着淡淡銀芒,讓這隻手臂看上去宛若幽藍秘銀造就一般。
蕭澈花了三天的時間,領悟了月之意境雛形的奧秘,順水推舟地將月之引心法修煉至第一重巔峰。在這過程中,蕭澈丹田內玄月種子的體積整整大了一圈,似有珍珠大小,表面上的神秘紋路愈發繁瑣清晰,其中蘊含的玄月之力自然而然地增長,無論是質還是量都有了一定程度的飛躍。
這些提升毋庸置疑是領悟了月之意境帶來的好處,除此以外,蕭澈對玄月之力的運用也已經十分嫻熟,將其附着於血肉,經脈之上,大大增強了身體的韌性和強度,甚至只要他願意,他大可以將玄月之力融於骨骼之中,進行鍛骨,除去其中雜質,從而達到鍛體境的第六個小境界鍛骨境。
不過,這麼一來,必然達不到完美鍛骨的效果。主要原因是,蕭澈在日之灼上的境界太低,丹田內的日月種子之間無法平衡,儘管他極力控制玄月之種中的力量,但赤日之種依然處於明顯的劣勢。這種情況下,強行鍛骨勢必會引起武道根基不穩,因而蕭澈暫時擱置了這個想法。
這時,蕭澈臉色略帶沉凝,眼眸一轉,心念神引之下,他的眉心浮現出微弱的銀光,緊接着,一枚古樸而虛幻的殘缺命牌悄然漂浮在了他的手掌上,命牌上一縷宛若輕煙的本源命力,悠然地圍繞着它旋轉。
「一道本源命力……」蕭澈無奈地搖頭,除了被三頁黑紙吸收的一道命力,就只剩下殘缺命牌自帶的這一道本源命力了。
「又回到了。」蕭澈看着這棵獨苗,嘴角不由得揚起一抹苦笑。
自從散功重修以來,他似乎在修煉命力上沒有灌注任何的時間。一方面是重修帶來的影響,眾所周知,修煉本源命力除了一些特殊靈藥以外,就只剩下真氣溫養的唯一途徑,散去氣海的蕭澈自然無法修煉命力。另一方面卻是情勢所迫,開闢氣海尚且不到一日,就發生了妖狼襲城這樣的事。蕭澈不得不流連於平民區,救母親,殺妖狼,逃生等事讓他無暇顧及修煉命力一事。
而在獸潮結束後的這幾日,亦是發生了許多事情,養傷,母親生病以及感悟月之意境,這一樁樁一件件竟讓蕭澈忘了他最大的目標突破啟命境。
「不過現在開始,應該還來得及。」蕭澈想了想,頗有自信道。溫養命牌,修煉命力靠得是真氣,真氣越純厚凝實,那麼修煉命力的速度也會越快!
蕭澈之所以有自信,便是因為他獨特的雷屬性氣海,這些時日,他並沒有花費太多時間去修煉雷動訣,但由於雷屬性氣海與雷動訣的契合度,他修煉真氣的速度水漲船高,紫色氣海中的雷屬性真氣逐漸充盈起來,雖然沒有達到充斥整個氣海的程度,但這雷屬性真氣無論是質還是量都遠遠超過了他重修之前的真氣。
隨即,蕭澈全神貫注,調動着體內的氣海,在他的意念牽引下,一道道紫色真氣如長虹般湧入身前懸浮的虛幻命牌中,而同時,他的眉心深處亦是閃爍點紫芒。
就在蕭澈投入之際,忽然其腦海深處響起一道驚詫的聲音,如同雷霆乍現,差點沒把他震得走火入魔!
「天缺命牌!」聲音剛落,只見一道神秘靈晦的人形光影驟然從三頁黑紙中疾掠而出,越過蕭澈的靈台徑直出現在他的的面前。
突如其來的人形光影,狠狠地嚇了蕭澈一跳,倏忽之間,蕭澈目光望去,看見一個高大偉岸的身影懸浮在自己的面前,身影透明虛幻,但其容貌卻是清晰可見,五官分明深刻,深邃的眼眸中似有滄桑之意,稱的上相貌堂堂,儀表不凡。
「你是靈尊前輩?」蕭澈試探着問道,這道身影的氣息與靈尊相近,但是他卻從來沒有見過靈尊的真正面目,方才有此一問。
靈尊沒有回答蕭澈的話,輕皺着眉頭,目光灼灼地盯着蕭澈身前懸浮的一枚被雷屬性真氣渲染成紫色的殘缺命牌。
「果真是天缺命牌!竟然是天缺命牌!」這個靈尊難以置信的呢喃道,眼中充斥着震驚之色。
「天缺命牌?」蕭澈跟着念了一聲,看向懸浮在自己身前的殘缺命牌,暗道:這名字倒是比廢命牌好聽一些。
靈尊此刻完全顧不上蕭澈,眼中閃爍着異樣的光芒,思緒悠遠,神色縹緲,竟給蕭澈一種奇特的感覺,仿佛眼前靈尊的虛幻身影已然脫離的這片時空,去到一個屬於他的時代。
「天道有缺,命格將亂,劫起劫滅,萬靈浮沉。一萬年了,天缺命牌的出現,這難道是天意?」靈尊神色惘然,眼神恍惚,喃喃自語道。
蕭澈聞言一驚,雖然不懂靈尊話中之意,但沒由來的感覺到一股沉重的氣氛。
「天道有缺,命格將亂,劫起劫滅,萬靈浮沉。這句話什麼意思?天意又是指什麼?」蕭澈皺着眉頭思索起來便打算開口詢問。
這時,靈尊緩過神來,瞪大了眼睛,盯着蕭澈身前的殘缺命牌,低沉道:「小子,你為何不說你覺醒的是天缺命牌?!」
蕭澈一愣!突然不知道怎麼回答,自己覺醒了世人公認的廢命牌,這可算不上是什麼喜事,難道自己要張揚地到處嚷嚷不成?隨即,他又轉念一想,疑問道:「靈尊前輩既然一直棲息在我的靈魂之海中,難道不知道小子覺醒的是廢命牌嗎?」
靈尊臉色有些古怪,下意識脫口而出:「廢話!天缺命牌乃天道不容之物,既無屬性又無氣息,棲於第一命宮中,無人可知,你不說?本尊怎麼可能知道?!」
蕭澈一聽,神色驟變,連連問道:「天道不容?什麼意思」從靈尊的話中,蕭澈聽出了不妙的感覺。
靈尊瞥了一眼蕭澈,見其臉上有着幾許焦慮,神情肅穆,嘆聲道:「你應該知道無論是黑鐵命牌還是紫珏命牌,在其上都篆刻着某一種天道法則,或是淺顯或是高深,從而決定了命師修煉天道的資質。而天缺命牌,顧名思義即天道有缺,與其他命牌不同,天缺命牌並沒有篆刻任何的天道法則,同時也銘刻不了任何的道則玄奧。」
「什麼意思?」蕭澈聽聞,思考片刻卻有些聽不懂靈尊的話中含義。
「你可知命師在凝聚第一命牌的時候,需要拓印天賦命牌上的道則玄奧,以此為基礎構建第一命宮,在開闢第一命宮之後,方能凝聚出實質的命牌。」
靈尊的話剛一入耳,蕭澈的臉色忽然變得刷白,立刻明白了他話中之意。
靈尊頓了頓,有些無可奈何地說道:「若是命牌沒有鐫刻天道法則,那麼就無法構建第一命宮,第一命宮都不存在,又豈能凝聚出實質的天賦命牌呢?換句話說,天缺命牌是斷無凝聚成型的可能的。」
說完,靈尊再一次輕嘆,他的話猶如晴天霹靂,打在蕭澈的心神之上,俊秀的臉上瞬間變得蒼白了起來,身軀微微發顫,顯然一時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在此前他還頗為意氣風發,心懷宏遠目標,認為自己即使是身負廢命牌依然能夠突破啟命境,卻不曾想到下一刻就跌入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無法凝聚出實質命牌,怎麼可能跨入啟命境,成為命師?
蕭澈的眼中冒出幾道血絲,不甘心地問道:「怎麼會這樣?靈尊前輩,天缺命牌就真的沒有一線生機嗎?」
靈尊搖搖頭,蕭澈見他這副模樣,低頭沉默,整個人的氣息都變得冷冽了起來,漆黑的瞳孔中滿是不甘和憤怒,身體裏似乎有着一些戾氣在孕育,在滋長,漸漸衍化成滿腔的怒意和怨恨,他恨這天為何如此冷漠無情,要徹底斷絕他僅存的希望。
靈尊看着蕭澈,心緒煩亂,目光複雜,在他的腦海中,漸漸地浮現出一道睥睨天下的身影,舉手投足間有種捨我其誰的霸氣!
「天缺……」靈尊想起他,頓時猶豫了起來,有一句話梗在喉嚨不知該不該說。心中煩躁,暗道:「說不說?不說的話,這小子雖然心灰意冷,武道之心受挫,徹底斷絕了命師之道,但亦可走肉身成聖的路子,倒也不算了無生機。如果說的話,以這小子的性子定然是不會放棄那一絲微弱希望,勢必會逆天而行,引來天劫地災,到時候怕是保留小命的機會都沒有了。」
靈尊躊躇許久,終究拋去腦海中的念頭,只是勸慰道:「雖然可惜了,你還是放棄命師一道,逆天而行,必然會引來天災,不如專修煉體,憑藉太衍陰陽訣,你依然可以成為一代強者。」雖然他素來對蕭澈冷淡傲視,但心中對這個傳人還是頗為認可的。
「又是這般似曾相識的情景,相似的勸誡。」蕭澈自嘲一笑,眸中充斥着死灰之色,似乎想起那一日覺醒時的場景,與今日何其相似,一樣的不甘,一樣的憤怒,只是那時自己還有選擇的餘地,今日卻連選擇都沒有了。
一念及此,蕭澈滿腔的怒意愈發強烈,幾乎要在他的體內爆炸開來,他低着頭,心中瘋狂地吶喊起來:「為什麼我要承受天道的意志?為什麼我要接受命運的安排?為什麼要我放棄?!」
或許是蕭澈從小被生活,被束縛束縛了太多,又或許骨子裏他就是一個桀驁不馴,不甘被命運禁錮的人。這時,忽然有一個念頭在蕭澈的心裏滋生,開始成長起來。
「我不能放棄!更不能認命!老天不讓我做的事,我偏要做!哪怕頭破血流,身死道消,我也要做!」
蕭澈狠狠地咬着牙,口腔里有股淡淡的血腥味,漸漸地,他的眼中多了一絲精芒,少了幾分灰暗,幽深冷冽的眸子裏充斥着寧死不屈的狠勁,驟然沖天的執念。
「靈尊前輩。」靈尊聽到蕭澈的聲音,以為他做出了決定,抬頭看去,頓時心中一咯噔,只見蕭澈一雙通紅如血的眼睛,透着銳利如劍的光芒,好似要斬斷禁錮在他身上的命運枷鎖。
「前輩,我想或許你知道修煉天缺命牌的辦法,只是擔心我才不說。不過我已經做出了決定,縱使天道決絕,我命該如此,我依然不會放棄,我會一條道地走下去。修行,自然要順着心意,念頭通達,直明本心,這才是修行的根本,所謂大道三千,擇其一而從之,如今這天命之道,便是我的選擇,我的執念,所以我註定了要走上這條道,且全力以赴,若不達此道,恐此生不安。」蕭澈平靜地說着,話語中卻有天塌地陷不可動搖的執念。
靈尊看着蕭澈此刻臉上的淡淡笑容,三分堅守,七分執着,竟不曾想到他有這般魄力,恍惚間,他的腦海中由浮現出那個偉岸的身影,竟與眼前少年有着幾分相似,忽然心中一動,鬼使神差得說出那句一直梗在喉嚨的話。
「其實,天缺命牌也並非完全不能修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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