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蕭澈覺醒開始已經過去了一盞茶的時間,由於他引發的異象太過駭人,許多弟子儘管面色焦躁但也不敢說什麼,他們不想輕易得罪一個極有可能是白玉資質的天才弟子。
「叮!」這時,一聲清響從蕭澈的身上傳了出來,眾人望去,只見蕭澈身上那震撼人心的極致金光忽然如海浪退潮般極快地消失,回歸於覺醒石之中。
「怎麼回事?」
「覺醒成功了嗎?」
眾弟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下意識看向蕭澈,卻看見了古怪的一幕。
沒有瑩潤的白光,也沒有熾烈的紅光,甚至沒有出現最低級的黑鐵光澤,只有一塊看上去有些殘破黯淡的灰色命牌映入眾人眼帘,灰色命牌似鐵非鐵,似玉非玉,看不出是什麼材質,倒像是一塊普通的石頭,靜靜地懸浮在蕭澈手上。
於此同時,啟命碑黑色的碑體上出現了一道銀色的殘痕,從碑體的右上方曲折延伸到碑體的最低端,看上去就像啟命碑被徹底撕裂了一般,最終也映照不出這命牌的屬性來。
這時,蕭澈突然睜開雙眼,黑眸深處中閃過一道微不可見的銀色光芒。感受到眾人怪異的目光,他第一時間看向自己的左手,手掌之上灰色命牌靜靜浮動,這一刻,他清晰地感覺到了灰色命牌與自己有一種微弱卻不可分割的聯繫,那種感覺就像是手指與手掌的關係,密不可分。
蕭澈眉頭不自主地緊皺,眼中有着疑惑,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頓時面如土色,原本成功覺醒命牌的喜悅也被衝擊得煙消雲散。
「這是什麼命牌?」終於有人疑惑出聲。
大殿內一片寂靜,幾乎所有人都摸不出頭腦,只有林千山臉色驟變,十分難堪。
「殘缺的道紋,難道是殘缺命牌?」林千山聲音有些苦澀,根據灰色命牌的特徵,他心中幾乎有了定論。
任誰想不到之前絢爛輝煌的景象下,覺醒的竟然是殘缺的天賦命牌!
殘缺命牌,是公認無法修煉的天生廢命牌!
「天啊,我還以為又會出現白玉資質呢,沒想到是殘缺命牌。」先前的青衣少年再次叫嚷起來,滿臉驚訝。
「殘缺命牌是什麼?」有人不解問道。
「這你都不知道?殘缺命牌還有普遍的說法就叫廢命牌,想要凝聚出實質的命牌幾乎不可能。」
「這樣說來,他的廢物之名不就坐實了嘛。」
大殿內再次熱鬧了起來,少年們交首接耳,議論紛紛,看向蕭澈的目光少不得嘲諷和幸災樂禍。
林千山臉色異常沉重,正如青衣少年所說,廢命牌幾乎就斷了蕭澈的命師之路。
「先天有缺,大道難成!」說的就是殘缺命牌,這種命牌的稀少程度,足以媲美只存在於傳說中的紫珏資質了。
「怎麼會廢命牌,難道真的是天妒英才嗎?」林千山心中喟嘆,覺醒廢命牌幾乎與覺醒失敗沒什麼區別,他已經可以預見到命靈殿做出的決定。
「果然是廢命牌?」蕭澈神情茫然,他對古籍了解甚多,之前就想到了這個可能性,而現在從林千山口中聽到這個結果,更是將他心中最後一絲僥倖徹底擊潰!
「怎麼會這樣?我竭盡全力,不顧一切,到頭來竟然覺醒的是廢命牌!」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即便以蕭澈沉穩的心性,依舊受到不小的打擊,目光黯淡地停留在灰色命牌上。
「這小子不會受不了這個打擊……」林千山看着一言不發的蕭澈,臉上有着憂色,忍不住勸慰道:「蕭澈,別太悲觀,廢命牌雖然不能成為命師,還是可以走體修之道,你的武道之心如此堅定,加上你的天資,成為體修宗師也不是沒有可能。」
體修宗師在月汐城的地位僅次於融一境的大命師,實力相差倒是不大,不過體修的過程卻是十分艱難,而且修煉到後面所需的資源是同境界命師的五倍以上,以蕭澈的家世背景,要達到體修宗師亦是極難之事。
林千山說這些話,有關心,有欣賞。在他看來,蕭澈成為一名命師是不可能了,但以蕭澈的天賦,意志,再加上他的幫助,成為體修宗師還是有些希望的,出於愛才的本意,他不忍心看着這個有天賦的年輕人因此墮落下去。
或許是聽到了林千山的話,蕭澈從震撼中回過神來,有些茫然的眼神恢復了一點神采。
「武道之心嗎……」蕭澈口中喃喃自語着,從知道自己覺醒廢命牌到現在,只有短短的幾個呼吸的時間,但他的心境經歷了複雜的變化。震驚,失望到茫然失措,再到此刻,聽了林千山的話,他的眸中終於有了一絲光亮,如同是漫長黑夜中出現的第一縷曙光。
沉默片刻之後,蕭澈輕輕呼出了一口氣,平復下自己的心情,朝着林千山雙手作揖,恭然一拜,這一拜容納了他諸多的感觸,有感激,亦有感動。
「多謝殿主的善意,不過,我是絕對不會放棄命師這條路的。」。蕭澈臉色平靜,堅定道。
林千山輕嘆一聲,卻沒有多少驚訝,他從小看着蕭澈長大,這個少年的執拗他最清楚不過了。
「你要成為命師,會很難!」林千山突兀開口。他雖然不清楚廢命牌修煉的難度,但從古籍上的些許記載來看,廢命牌的凝聚難度怕是黑鐵資質的百倍不止,幾乎就等於無法修煉。
蕭澈眸光轉動,聽了林千山的話,忽然咧嘴一笑,口中說出的話卻讓他自己都覺得驚訝。
「啟命書有言:天命有所依,造化自身始。它的意思是說,吾輩命運是由上天安排的,非人力所能改變,但一切造化的開始卻是取決於修士的自身。即使天道決絕,亦會留有一絲生機。我知道廢命牌的修煉難度,但是難,並不代表不能!如果我不試試,就這樣放棄,就算是我同意,它也不會同意的!」
說完,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在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蕭澈忽然渾身一震,腦海中似乎有什麼東西被打開了,豁然開朗,念頭通達,胸腔里,那顆黯然的心突然開始劇烈得跳動起來,熱情激烈,他知道這是他的武道之心。
蕭澈這麼說,看似是對林千山的解釋,實際上,倒更像是在說服自己朝着心中的武道繼續走下去。
林千山神情一滯,這一刻,蕭澈的話竟然讓他無法反駁。
「說不定他能創造奇蹟。」看着蕭澈執着的年輕臉龐,林千山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個念頭。不能小看年輕人,尤其是一個意志堅定,悟性絕佳的少年郎。
「兀自珍重!」林千山不再勸說蕭澈,一臉鄭重道。事實上,他從來沒有將眼前的少年當做一個孩子,而從他們多年的關係看來,更像是一對忘年交。
「我會的。」蕭澈重重地點頭,神情肅穆,再次尊敬地對着林千山重重一拜。然後無視眾人的嘲笑和如刀刃般鄙視不屑的目光,頭也不回地走了分殿大堂。
蕭澈走後,命靈殿的覺醒依舊熱火朝天的進行,對那些少年而言,他的事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插曲,一件茶餘飯後的談資,並沒有人會真正去關心。
但蕭澈沒有察覺到的是,有一雙靈動清澈的眼睛一直目送着他離去,卻從始至終沒有不屑嘲諷,唯有感激和幾分特別的情愫。
蕭澈徑直出了大堂,沒有離去,而是朝着命靈殿的武生院走去。
他面無表情,但內心深處卻並非是一潭死水。這次覺醒,他自信十足,然而千算萬算,他也不曾想到自己覺醒的會是殘缺的廢命牌。
「唉,猜中了開頭,卻猜不中結果,命運弄人啊!」蕭澈苦澀一笑。
他走在武生院的大道上,心情沉重,他清楚得知道當自己廢命牌的消息傳到命靈殿那些長老的耳中時,他們必定不會再讓他留在武生院,與其到時候被趕出去,還不如現在自行離開顯得灑脫乾脆些。
「收拾一下,跟石頭打個招呼就離開吧。」蕭澈心中想着。
石頭,名為石誠,是蕭澈從小的玩伴,也是唯一的好友,晚他一年進入武生院,如今也是鍛體九重境的修為。不與他不同的是,石頭在武生院有着較高的名氣,是種子級弟子之一。
此時,武生院裏古樸的望遠石亭中,幾名弟子正在閒聊,為首的是一個錦衣弟子,他神色驕傲,眉目間有股陰冷之氣,說話間,一個素衣少年行色匆匆而來,走進亭中,在錦衣弟子耳邊悄聲說了些什麼。
「覺醒成功了?廢命牌?!」錦衣弟子聽聞一愣,隨即神色驕狂,面露喜色道:「看來蕭澈真是一廢到底了,連老天都不願幫他。」
「老大說的是,那蕭澈出身下賤,那能比得上老大天資異稟。」一個弟子諂笑着奉承道。
錦衣弟子聞言,臉上驕縱之色更甚,眼神中閃着陰險之色,陰然看向其他幾個弟子道:「計劃照舊,你們幾個應該知道該怎麼做吧?」
「老大放心,這點小事我們搞的定。」幾個弟子連連應道。
錦衣弟子滿意地點頭,轉而目光望向遠處,語氣卻是森冷道:「雖然劇情有些出乎意料,不過這個故事的結局卻是一樣的,蕭澈,就讓我好好地給你舉辦一場送別儀式吧!」
蕭澈自然不知道望遠亭中發生的事,他思緒有些紛亂,茫然間便走到了武生院集舍的門口。
這時,門口處站着一個中年護衛,手上拿着幾個包袱,一臉不善地看着他,其身後站着幾個武生院弟子,也是滿臉的嘲笑。
「不好」蕭澈看見此等場景,心頭一涼。
「蕭澈,長老有令,從今天開始,你不再是命靈殿的弟子,剝奪一切弟子的權利,逐出武生院。」中年護衛說這話時,神色嚴肅正經,而眼中的不屑卻顯得格外諷刺。
「當真做的這麼絕?」蕭澈眼神冰冷,心中憤怒。他早就猜到了那些長老在得知自己廢命牌之後會將自己除名,但他沒有想到,這命令會來得如此之快。「有問題!」蕭澈心頭一涼,突然感覺到這件事情有些不對勁,這道命令未免來得太快了,自己覺醒廢命牌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即使有弟子通傳,命令下達的速度不至於這麼快!
這下達的命令像是一個早就設計好的一般。蕭澈思緒飛快轉動,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禁錮他的命始之門的九道黑色鎖鏈,心中頓時一凜。
這時,那些弟子中,一個身材矮胖的弟子看着蕭澈,出言嘲諷道:「喂,我說蕭大廢物,你站着不動,莫非是聽到被命靈殿除名,嚇傻了?」
「可能是想死皮賴臉地留在武生院吧!」
「哼,這個廢物,浪費了這麼多資源,到頭來覺醒了廢命牌,要是把那些資源給我,我早就是種子級弟子了。」一個弟子眼中有着嫉妒,嘴上不屑道。
「誒,你們說,廢物配廢命牌,這是不是算廢到家了?」
「說得有理!」一群人哄然大笑起來,其中也包括了那個守衛。
蕭澈聽着他們說的話,沉默不語,冷眼看着這幾人,忽然嘴角揚起一抹冷笑。
「是狐狸終究會露出尾巴。」
這幾個弟子蕭澈並不全然認識,只知道那個矮胖弟子的名字是常遠,是種子級弟子劉宏身邊的狗腿子,而那個話語中充斥着嫉妒意味的弟子叫程雲,此人曾經在一次測試中敗在了他的手中,失去了領取丹藥的資格,因而對自己一直懷恨在心。
「你們看,這個廢物竟然在笑。」
「估計是受到刺激得了失心瘋了吧!我要是他就一頭撞死算了,省得污人眼睛。」矮胖子常遠不懷好意道。
蕭澈冷笑自然不是像常遠所說的那樣得了什麼失心瘋,而是因為這幾人的出現以及這份手令讓他隱約猜出了給他下封印術的人是誰。
常遠,程雲都是劉宏的人,劉宏與自己恩怨較深,而其父親劉渡便是這命靈殿分殿的長老之一,且在諸位長老之中,最有可能害他的,非這個劉渡莫屬了。
劉渡覬覦林千山殿主之位已久,兩人的關係早就勢同水火,而蕭澈自幼與林千山相熟,相交甚深,明顯是林千山這派的人,以他的天賦倘若再覺醒了命牌,對林千山來說,無異於如虎添翼,這樣的發展趨勢顯然不是劉渡想看到的,這麼看來,答案已然浮出水面。
蕭澈腦海十分清明,只是心中仍有一個疑問,「九道鎖鏈的封印之術如此奇詭,當真是出自劉渡之手嗎?他是主謀還另有是幕後黑手?」這一點,他倒是不能肯定,但他知道,劉渡與此事應該是有着千絲萬縷的干係。
事已至此,蕭澈不想在此多做停留,也無意於這些小人爭論,他伸手去接中年護衛手上的包袱行李,就打算離開。
「嘩!」一手接空,包袱散落在地,一片凌亂。
「不好意思,包袱拎得久了,有些手酸。」中年護衛不懷好意的笑着,臉上的厭惡嘲諷絲毫不加掩飾。
見此,常遠,程雲等弟子也是冷笑不已,甚至有人還在他的衣物上毫不閃避地踩了幾腳。
放在覺醒之前,中年護衛和這些弟子還對蕭澈有所顧忌,怕他一朝覺醒,鹹魚翻身,但如今知道蕭澈覺醒的是廢命牌,已無什麼潛力,他們自然不會再把他放在心上,行事也愈發囂張起來。
至於蕭澈的報復,一個連啟命境都不可能達到的廢物,怎麼可能威脅得了他們呢?
蕭澈沒有說話,微微低頭,漆黑如墨的瞳孔中深藏着一絲微不可見的殺意。
忍!幾個呼吸間,蕭澈平復下憤怒的情緒,握得指節發白的拳頭漸漸鬆開。
尚且不說這個中年護衛實力不比自己弱,哪怕是比自己弱,蕭澈也不會動手,不是不敢,而是不智!
在武生院,對護衛動手將會視為對命靈殿的挑釁,尤其是在這四面皆敵的情況下,出手的後果不是目前的蕭澈想看到的。
他一言不發地撿起了地上所有包袱,不去看裏面的東西,也不去看中年護衛等人的厭惡臉色,轉身就走,直至走出了十米遠,他依舊可以清楚地聽到身後傳來的諷刺嘲笑聲。
「整個平民區最低級的賤種,也妄圖鹹魚翻身,我呸!」
蕭澈走在武生院的大道上,心情有些沉重。覺醒廢命牌,劉渡的暗算等一樁樁事情襲上心頭,都讓他心煩不已。
寒冬已過,正值初春時節,陽光溫和,春意正濃,一路上都是綠樹紅花,奼紫嫣紅,蕭澈心思深重,卻是無心賞景。不知不覺中,便走到了演武場的大道上。
此刻,演武場上,幾個擂台都有人在比試,切磋。蕭澈了無興致地看了看,大多是些新進門的弟子,招式,力量都不足以入他的眼界。隨意掃了幾眼,便欲離開。
就在轉頭的瞬間,他的餘光不禁意地落在了一個擂台上,一道熟悉的身影躍入眼帘,不由得讓他止住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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