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倒是沒多介意接着講課。李皖豫回到座位上,底下又掀起一陣騷動。其實本專業計算機的大神還是有那麼幾個,只是長得帥的屈指可數。李皖豫揉開紙團,抿唇笑了笑。紙團上徹底沒地方寫字了。他推了推隔壁黃毛男生:「借我張紙。」黃毛男生打遊戲正起勁兒,頭也沒抬,推了推隔壁的女生:「借他張紙。」女孩俏皮的笑了笑,小心的從好看的筆記本上撕下兩頁紙,李皖豫拿到紙時,上面是用鉛筆寫了一串字:「你好!我叫夏韻,號是我給你的。」
他沒有抬頭,拿起黃毛男生的橡皮徑直擦起來。擦完之後還剩下印子,索性不再管它,卻也失了興致,鉗起紙塞到書桌里。那頭許芬抬起頭,似是對計算機產生了興趣,間或低頭寫寫畫畫。他靠在椅背上,翹着二郎腿看女孩認真的後腦勺,隨着她的動作,馬尾上下翹動,發尾在空氣里微微飄動。高中若是一個班,高考他大概能考的更好。眼角瞥見夏韻橘黃的衣角,順着衣角看到夏韻毫不躲閃的打量的眼神。目光對上時,夏韻笑了笑,李皖豫咧嘴回之一笑。
下課鈴響,許芬回頭,那廝懶散的靠在椅背上,一隻腳搭在前排座位上,看起來有些困,呼吸輕緩。
「那誰。」老師看了看名單:「劉兵兵,過來一下。」喊了幾聲,對方無動於衷。許芬上前幾步,腳步頓在當前。李皖豫的身邊出現一個穿橘色衣服的女孩,笑容甚是溫柔,她微微彎下腰推了推李皖豫:「同學,老師喊你。」
李皖豫幽幽轉醒,睡的並不舒服,伸手搭在脖頸上轉了轉腦袋,起身。又像想到什麼似的回頭沖夏韻笑:「謝謝。」他經過許芬時,目光並未停留,擦肩而過仿佛兩人只是校友,許芬心下戚戚然,沒說話。又覺得他好不容易來一趟,於情於理是要請一頓飯的。
「你對這本書有什麼看法?」許芬抬頭看到老師舉起一本書詢問李皖豫,上面寫着編程什麼之類的。
「太硬,睡起來太累。」他實話實說,順道活動了筋骨。人走的差不多,教室顯得格外空曠,連帶着對話聲清晰無比。
「我倒是很多年沒遇到像你這樣有個性的學生了。」老師下了講台的台階,和這個「桀驁」的學生站在同一平地上。這是一個很難得的動作,意味着這個老師不再是將自己擺在師者的位置上來進行這場對話。
「願不願意和我一起做項目?」
李皖豫搖搖頭:「我不是劉兵兵。」
「我知道。」老師又道:「不考慮下?」
「不用考慮了。」李皖豫笑:「我去不了。」
「為什麼?」老師的態度很是真誠:「我這項目很實在,重在賺錢。」確實實在,不像別的老師,一般找學生幹活重在「經驗」。學是學到不少東西,就是精力花進去了,賺不到什麼生活費。
「我不是本校的。」
老師搖搖頭,很是惋惜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可惜,可惜了。」若是可能,他絕對勸他轉校。
沒什麼可惜的。
李皖豫又和老師寒暄幾句,看得出來老師很欣賞他。連帶着劉兵兵光明正大逃課的事他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待老師一走,一道亮麗的光線慢悠悠跑到李皖豫面前,許芬才發現那個女孩還沒離開。
「你叫什麼?」夏韻歪着腦袋問。
「劉兵兵。」
夏韻撇撇嘴:「可是我都告訴你我的名字了,你一個男生扭扭捏捏作什麼?」
李皖豫挑挑眉:「讓你猜對了,我就是扭捏到爆的男生,同理可得,我不喜歡直白的女生。」
夏韻聽了也不氣:「那是你女朋友?」她指的是五步開外的許芬。
「是。」
「不像。」夏韻學着他挑眉:「她看起來不是很有耐心。」
許芬乾等了十幾分鐘,心裏一陣煩悶,又想到李皖豫並沒有要求自己等,時間也耗進去了,現在走等於前功盡棄。看那情形,李皖豫怕是有吃飯的伴了。
轉身,步子還沒邁開。
那位大爺懶散的開尊口了:「許芬。」
「恩?」她回頭。
「沒耐心等我?」
許芬搖搖頭:「我以為你們要一起吃飯,我就打算先回去了。」
李皖豫勾唇,嘴唇輕啟,咬出幾個字後便朝許芬走去,夏韻看着那男孩,目光轉到許芬身上,微微一笑,如沐春風。許芬便回了笑,說實話,她不大想笑的。
「走吧。」他拍了拍許芬後腦勺。
「你同學不一起嗎?」許芬問。
「這兒我認識的只有一人,且她是我校友。」三表六十度無死角的嘲諷臉。
許芬:「哦。」
夏韻跺跺腳,回想剛才那人的話:「她不耐心的模樣兒我也愛。」唉,她算是沒機會了,好不容易才碰上這麼一個有感覺的人。
「你想吃什麼?」許芬問。
「你付錢?」
「恩。」
「我不挑。」他嗤笑:「貴的就成。」
這還不算挑?
「吃麵還是吃飯?」她又問。
「不想喝湯。」
「那吃飯?」她又好脾氣的徵求。
「你們食堂的油太重了。」
這祖宗!
「出去吃?」她轉頭,看他。
「太遠了。」
「那就在食堂吃?」許芬發誓她對辣姐葉涵也沒這麼溫柔過。
「恩。」
「那吃什麼?」
「我不挑,隨意點就成。」
得!話題又回來了。
「下兩碗餃子。」許芬刷了飯卡,索性不徵求他的意見了。
「這麼省錢?」他坐下來,伸了伸懶腰,拍拍身邊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許芬沒走過去,坐在他對面:「是你說隨意些的。」
「可我也說了要貴的。」李皖豫從口袋裏拿出煙,點了一支:「你的耳朵真是選擇性聾。」
許芬懶得理他。手機響,付言北發來消息,她想了想回復道:待會找你,現在和同學一起。
李皖豫沖她吐了長長的煙圈,沒有感情的問道:「還沒分?」
「關你什麼事。」
「不關我事。」他抖了抖煙灰:「我就好奇,小白臉挺持久的。」
持久?這詞讓人想入非非。許芬起身端來餃子,這位大爺眼光努了努:「醋。」她便起身去拿醋。
不遠處,付言北和一個女孩相談甚歡,女孩的衣服上不知沾了什麼,付言北起身靠近女孩,伸手鉗走,許芬眉頭緊皺,沒忍住的拿起手機發信息給付言北:你在幹嘛?
那頭,付言北拿起手機,快速打字:在改論文。
天氣黑沉了不少,天氣預報說今天下大雨。許芬心裏一涼,胸悶氣短,雨似乎在下了。
「呵!小白臉吶,要去打招呼嗎?」他扯了扯嘴角。
「不用。」許芬低頭吹了吹,開始吃起來。
「能忍?」
她沒再做聲。
額頭上出現一隻手正用力的強迫她看對面。
「如果這都能忍,當年我親你幾下怎麼就不能忍了?」不知是不是抽煙的緣故,他的聲音格外沙啞。
「不一樣。」她別過臉,看向另一邊。
「起來。」李皖豫火氣上來了,去拽她的手。
「不要,李皖豫。」她不要過去和付言北攤牌,牙齒、指甲全用上了:「給我留點尊嚴好不好?」
「在動一下試試看!」他拽起她的手轉了彎往外帶,許芬沒再掙扎,出了食堂門。李皖豫重重的拋下她的手,臉上是一貫的調侃加諷刺。
「許芬,你怎麼不給我留點尊嚴?豫爺我看上的女生被人這麼糟蹋,當我是沒感情的行屍走肉嗎?」他的眼神有些危險,像是危險。
許芬沒有力氣同他周旋,轉頭就往外走。
「你敢走一步試試看!」
許芬什麼都聽不見了,耳邊是呼呼的風聲,她掉頭就跑。包被人大力拉住,她脫下包,不顧一切接着跑。李皖豫扯住她的馬尾,沒有用很大力,順帶着扯住她的胳膊:「我生來就是給你糟蹋的嗎?」他哼笑一聲:「你要是再跑,從此以後我就當沒認識過你。」
許芬喘着氣,熱汗被風吹過,沒來由的發冷。
「啞巴了?」他鬆開她的胳膊,順帶着將包扔給她。
「不一樣的,李皖豫,不一樣的」
劉兵兵忙的渾身發軟,耳朵貼在門上,裏面似是有輕微的敲擊鍵盤的聲音,他舉起手欲敲門,又想到這是自家宿舍,揉了揉刺兒頭,真是活見鬼!不就是豫爺來了麼!怎麼弄得他倒覺得自己是客人。
「豫爺。」他笑哈哈的打了聲招呼。
李皖豫鼻子哼了一聲。半個身子窩在椅子裏,雙腿打開着,筆記本電腦墊在腿上,這個姿勢,不得脊椎病才怪!
「上課好玩麼?」劉兵兵搬了個椅子坐過來。他自己也好奇,豫爺居然會幫他代課?那會兒他沒想太多,平時分沒有就算了,只是方君茹學的沒自己好,若丟了平時分,考試岌岌可危。李皖豫找他時,他正翻着列表找人,着急的臉上冒豆大的汗。
「你不用接我,我待會找許芬。」李皖豫說。
這句話提醒了他:找許芬啊!
豫爺的心情並不明朗,整個人像沒骨頭一般。劉兵兵直起腰,底氣十足:「你猜我們團隊得了幾等獎?」
「重在參與獎。」他頭也沒抬,舔了舔牙。
「二等獎。」劉兵兵聳肩,聲調也高了些:「雖然不是第一,我已經很滿足了,畢竟是第一回參與這麼大的比賽。」
李皖豫終於抬起頭:「你知道世界第一高峰是什麼嗎?」
「知道。」劉兵兵雲裏霧裏,還是開口道:「珠穆朗瑪峰。」
「第二高峰呢?」
「喬戈里峰。」
李皖豫白了他一眼,徹底不說話了,低着頭接着敲鍵盤。
「豫爺,你怎麼不問第三大高峰?」劉兵兵不明所以,只知道這段對話戛然而止,李皖豫似是不悅,沒在搭理他了。
劉兵兵越想越覺得忐忑,碰巧遇到大名,隨口問道:「豫爺今個兒有點不正常。」
大名點頭:「氣壓太低,我怕被凍住都不敢走進他,這是怎麼了?」
劉兵兵撓撓頭:「他就問我世界最高峰」
大名打斷他,鬥志盎然:「我靠!也對你說了?豫爺那段話可真是振奮人心。」
「什麼振奮人心?」劉兵兵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大名便將事情經過對劉兵兵說了。
那次,大名拿了個三等獎,高興的忘乎所以。李皖豫便問:「世界第一高峰是珠穆朗瑪峰,第二呢?」
大名想了想搖頭:「什麼時候評的第二,怎麼不對我說?」
李皖豫語重心長:「世人都知道第一,不知道第二。何況第三?咱不做就不做,要做就做萬眾矚目的第一。否則參與了又怎麼樣?」
豫爺真勵志!
那段話被大名當做簽名寫了下來,以備時刻警惕自己,不忘初心,追求無止境。結果劉兵兵不按常理出牌,豫爺本就心情不佳,這麼一折騰,溫度降至冰點,因為李皖豫發現自己也不知道世界第三高峰是什麼。
李皖豫合上電腦,腦子裏暈乎乎的,頃刻間空空落落。
「李皖豫,不一樣的」
靠!他泡了杯咖啡,嘲諷的彎了彎嘴唇。
「哪裏不一樣?」他記得當時自己是這麼問的。
「當時的我們太年輕,很多事摻雜着衝動的成分,我無法在你當我是陌生人的時候分辨出你是否真心。所以我只能回歸自己的本心,朋友總比陌生人好。而付言北。」她咬咬唇:「這是一段正式開始的感情,你願意看到我像瘋婆子一樣鬧嗎?這不是我想要的愛情的初衷。若是變了味,我自己會捨棄,不用你時刻提醒我。」大多情緒她都藏在心底,無論付言北是否背叛或者追溯以前李皖豫是否在捉弄她,無可否認,她心裏很不爽,卻從不說開,怕傷害別人也傷了自己。
「許芬,你太假了。」
「許芬,你太假了。」
「許芬,你太假了。」
這句話像是被人設置重複了似的,一直在腦子裏回想。
真太不爽了!
許芬打出幾個字,想了想又刪,刪了又打。手機一扔,索性不管了。過了一會兒,手機震動,付言北打電話過來:「為什麼?」
許芬倒呼一口氣,不知怎麼回事兒,微信掉線了,待再登錄上去,那幾個字已經發出去了。
她不再糾結:「就是字面意思,付言北,我們分手吧。」
那頭久久沒做聲,久到許芬覺得付言北可能去上廁所了。
「許芬,我們好好聊聊,我並不覺得在電話里分手是一件很理性的事。」
「可以。」她看了看時間:「現在?」
「恩。」
下了樓,付言北已經等在樓下了。這回他倒是沒有像往常一樣主動的牽起許芬的手,這樣也好,否則她也不知如何甩開。
「去梅園坐坐?」付言北問。
「好。」
一路上便也無言,校園環境好,不遠處是一片竹林,風吹過沙沙作響,不知名的花兒開的正茂盛。
「仔細一看,學校挺美的。」付言北開口。
「恩,挺好看的。」
「對不起,一直沒時間陪你看。」他頓足握住她的手,墨綠的竹葉、灰色格子的少年、燦爛的陽光交織成一片。
「沒事。」她抽出手:「我從不怪你,只是我們的路不一樣罷了。」
「許芬,你太理性了。」這話似乎有人對自己說過了,不一樣的句子,意思異曲同工。
許芬,你假了。
「我知道。」她點頭。
「你知道嗎?你理性的有些冷血了。」
這算是被指責了?
許芬笑笑:「你希望我痛哭流涕還是垂頭喪氣?我不哭不鬧就代表我冷血嗎?付言北,你敢說你對這段感情忠貞不二嗎?」
付言北皺眉:「那你敢說嗎?」
「什麼意思?」她的臉上頭回出現憤怒的蛛絲馬跡。
「那個打着高中同學的名義站在你身邊的人。」他說的是李皖豫。
他從沒相信過她。認知到這一點,許芬忽然覺得分手是對的,一上午的糾結煙消雲散。
許芬心裏憋着氣,面上還是坦然的說道:「有一回,你好不容易回來。我便想和你多呆呆,天確實很冷,你沒有牽我的手而是選擇將手放進自己的口袋裏取暖。逛了不到十分鐘你告訴我:回去吧。我問回哪兒去?你說宿舍。你永遠不知道我心裏有多傷感,我告訴你:再逛五分鐘。你一直看手錶,五分鐘一到說要送我回宿舍,呵!我需要你送嗎?我是閒着無聊大晚上和你逛操場嗎?付言北你懂不懂,很多事情看起來很卻都在提醒我,你並不是喜歡我,或許喜歡,但不強烈。」她輕聲道:「我敢說在我們的愛情里我做到忠貞不二了,而你說不出口。」
她轉身,沒有什麼可說的了。
「許芬。」他喚她:「能在給我一個機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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