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宕起伏之中,玄奘已經記不清黑熊精背着他跑過了多少路,記不清黑熊精在他的耳邊重複了多少次:「師傅,挺住!」
四周的景物瘋狂地飛逝而去。身後的六耳獼猴揮舞着金箍棒,咆哮着一通亂砸,將途經的所有的一切全部摧毀。
山川崩塌、平原隆起、河流改道,所有的一切在六耳獼猴絕對的力量面前都是不值一提的。
然而,玄奘的腦海之中卻是一片空白。
這一刻,整個世界仿佛都清淨了,從未有過的清淨。在他耳邊繚繞的,只剩下黑熊精不斷重複的話語。
……
遙遠的天際間,一道靈光飛射而至,正中了衝刺中的六耳獼猴。
這一擊並沒有造成什麼損傷,卻稍稍遲緩了一下六耳獼猴的動作。而正是這稍縱即逝的一瞬,一道閃電從天空中重重砸了下來,正中了六耳獼猴的背部。
刺耳的「噼啪」聲過後,那身軀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從空中跌落了下來,揚起滿地黃沙。
當他掙扎着,渾渾噩噩地起身之時,女媧已經帶着翡翠懸在了他的面前。
「你的對手是本宮。」一個聲音在六耳獼猴的腦海中響起了。
「對手是你?」六耳獼猴捂着頭上的金箍癲狂地笑了起來。
……
黑熊精背着玄奘,還在奮力地向前狂奔着。
……
山腰處,諸佛誦經的速度一步步地加快了。
……
天空中的兩個天劫又一次凝結到了一起,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醞釀着下一波的進攻。
女媧的臉上如同覆蓋了一層冰霜一般。
「你說對手是你就是你,那我豈不是個笑話?」那笑容已經漸漸扭曲了,像是在哭一樣,六耳獼猴探尋着女媧的方位,微微顫抖着接着說道:「不過也沒關係啦,反正我就是個笑話。哈哈哈哈,不過,我要讓你們這些傢伙……全部生不如死!」
話音剛落,六耳獼猴的身軀已經如同離鉉的箭矢一般沖了出去,依舊是玄奘所在的方向。
電光火石之間,女媧只得一個轉身追了上去。只見她水袖一揮,大片的土地被硬生生剝離了地面,拋向天空。連帶的,還有六耳獼猴。
劇痛之中,六耳獼猴的眼睛迷離得沒有焦點,那身軀與半空的碎石夾雜在一起,朝着遠處拋去。
眼看着這一幕,女媧不由得微微一愣。
這是怎麼回事?在有準備的情況下,他居然連這種招數都躲不過?
「難道,七感已經徹底混亂了?」
若真是如此,那問題就已經不大了。
還沒等碎石落地,六耳獼猴又一次攥緊了拳頭,運動靈力嘶吼着朝玄奘所在的方向沖了過去。
這一次,女媧特意稍稍留意了一下。
沒錯,六耳獼猴衝刺的方向確實是玄奘所在的方位沒錯,但也只是大概方位罷了。當中的偏移其實極其明顯。
回過頭,女媧朝着靈山的方向望了一眼。
……
山腰處,正法明如來微微睜開了眼睛。
……
女媧明了了。她一個轉身,伸出雙手隔空朝着六耳獼猴重重一推,一股靈力被她推送了出去,重重打在六耳獼猴的肩膀上。
這一擊,不算重,甚至都沒辦法在六耳獼猴身上留下哪怕一絲一毫的傷痕,但已經夠了。在這一推之下,六耳獼猴的方向偏轉了。就在距離玄奘五里不到的距離,他卻偏向了更遠處。
最關鍵的是,他完全找不到方向,只能嘶吼着,揮舞着金箍棒四下亂砸一通。
女媧就在一旁靜靜地看着,時不時地出手,進一步搞亂六耳獼猴的方向感。
「無極」奈何不了「無及」,可「無及」,又如何能奈何得了「無極」呢?
說到底,除了號稱無所不能的「天道無為」之外,同樣天道修為的彼此,其實誰也奈何不了誰。
不過,也就夠了。套上了金箍的「無極」,已經不是原本的「無極」。現如今的狀態,女媧只需要在一旁盯着,適當地出手,就可以讓六耳獼猴永遠都摸不到玄奘的衣角。
看穿了這一點之後,女媧總算鬆了口氣了。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着。
黑熊精依舊背着玄奘狂奔,遠遠地,他已經看到靈山山頂上發出的璀璨光芒。
「師傅,靈山就快到了!你再堅持一會!我們就要贏了!」
玄奘靜靜地趴在黑熊精的背上,面色慘白,甚至連一絲一毫的笑都勾不出來。
漸漸地,楊嬋眾妖趕到了,清心也已經趕到了。她們就這麼遠遠地看着,看着六耳獼猴瘋狂地咆哮着,揮舞着金箍棒一通亂砸。看着女媧緊緊相隨,無論六耳獼猴如何重新調整方位,她都能輕而易舉地撥動,讓他永遠靠近不了玄奘方圓五里的範圍。
天空中,天劫還在轟鳴着。那雲層旋渦的正中,已經變成了赤紅的顏色。
每一個人都明白,真正的災難,才剛剛開始……
……
兜率宮中,通天教主已經緊張地攥緊了拳頭。那牙咬得緊緊的,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老君不放。
玄奘抵達靈山,佛門百世之惑將解,玄奘與如來之間的辯法,也才剛剛開始。雖說無論怎麼看,明面上,如來的勝算都要多許多許多,可沒到最後一刻,都沒有人能百分之百斷定誰贏誰輸。
不過,那都是人家的事情。只要玄奘抵達靈山,那就意味着西行成功了。屆時,老君的天道「無為」還可能恢復嗎?
這是每一個人心裏都明白的事。可就算明白又如何呢?天劫已經降臨,那凡間正在開打的,是兩個天道修為的修者。這早已經不是三清能解決的事情了。
通天教主只恨自己沒有早早出手。
僵持之中,老君輕輕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道:「還有機會的。」
「還有機會?」通天教主不禁蹙起了眉頭。
……
山腰處,地藏王微微蹙起了眉頭,止住了誦經,輕聲道:「好像,有點不太對頭。」
其餘的幾個佛陀都朝他望了過去,不過並沒有停止誦經。
稍稍猶豫了一下,地藏王輕聲嘆道:「劇痛之中有可能導致七感紊亂,這是沒有錯的。但是……無論如何,他應該都是能感受到佛光才是啊。這樣一來,靈山的方位應該就不會錯。靈山的方位不錯了,玄奘的位置,他的感知,也不應該偏差那麼大才是。」
聞言,其他諸佛不由得都蹙起了眉頭。
……
正當靈山的諸佛琢磨不定之時,六耳獼猴忽然停止掙扎了。
他微微顫抖着扶着金箍,一動不動地懸在了半空。
身上的每一根絨毛都豎起了,咧開的口中獠牙依稀可見。可以肯定,他疼痛並沒有解除,甚至連一絲一毫的緩解也沒有。可是,為什麼會忽然停止掙扎呢?
「放棄了嗎?」楊嬋不禁自言自語道。
女媧靜靜的注視着他。一股靈力已經在掌心凝聚了,隨時準備好只要六耳獼猴再度出手,就按照先前那樣,給他來個四兩撥千斤,讓他永遠也摸不到玄奘的衣角。
然而,就在此時,六耳獼猴又一次爆發了。他猛地嘶吼了出來,手中金箍棒驟然伸長,直刺天際。緊接着,他拼盡了全力將金箍棒朝着靈山的方向砸了出去。
「靠靈山的佛光判斷玄奘的方位?」女媧連忙一個縱身飛了出去,在那金箍棒的軌跡中段撐起了一面護盾,準備迎接六耳獼猴全力一擊。
可,就在此時,詭異的一幕發生了。六耳獼猴凌空忽然一發力,金箍棒的軌跡改變了。目標,變成了翡翠……
一個聲音在女媧的腦海中響起了:「我說過,我能適應。只是時間問題罷了。可惜你們不信,哈哈哈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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