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問,頓時把天蓬逼入了死角,整個呆站着,半天都不知道說什麼好,那目光一陣閃爍。
說到底,高太公是霓裳的父親,就算僅僅是這一世,但也是霓裳的父親,在這位被貶下凡的天將心中,「天地君親師」,那是恆古不變的順序。
好不容易玄奘一頓勸說,總算讓他獲得了高太公的諒解,難道他要在這時候說「不」嗎?
他說不出來,甚至連解釋也解釋不出口。
況且,一旁的霓裳還在用期待的目光注視着他,以至於他甚至忽然有種感覺,眼前的這個相貌平和的和尚,實際上遠比那隻凶神惡煞的猴子來得難纏。
猶豫了許久,他最終也只能微微點了點頭。
見狀,對先前的情況一無所知的高太公只是默默點了點頭,那其餘的眾人卻都是鬆了口氣,就連霓裳也是如此。
<無-錯>霓裳小心翼翼地望着自己的父親,輕聲道:「既然說好了,現在也已經入夜,不如住幾日再出發吧?」
「住幾日?」高太公伸手指了指遠處躲躲閃閃的鄉親們道:「他們在這裏呆着,你覺得合適嗎?」。
「這……」霓裳有些無奈地望着自己的父親,本要脫口而出的話,又給咽了回去。
玄奘雙手合十道:「就不叨擾高太公和諸位鄉親了,我們這就出發。」
「行吧。」高太公點了點頭,看了天蓬一眼,道:「早去早回。」
說罷。高太公轉身便朝山莊走了回去。
帶到高太公走後。霓裳說道:「我這就去幫你收拾些東西吧。」
「收拾什麼?」天蓬問。
「這一去。也不知道要多少時日,雖說你懂變化,但……」霓裳沒有再說下去了,她抿着嘴唇望着天蓬,許久,微微福了福身子,她低着頭,轉身走入山莊中。
望着霓裳遠去的背影。天蓬不由得有些失落了。
今天本是個大好的日子,結果他卻現出了原形將一切都搞砸了。更沒想到的是,接下來,他竟要跟一直以來的死敵一起護送一個和尚西行。
直到霓裳的背影從眼前消失,天蓬才雙手合十,對着玄奘深深一躬,道:「謝玄奘法師出手化解。」
玄奘回禮道:「元帥切勿多禮,貧僧只是略盡綿力罷了。況且,未徵得元帥同意便自作主張……還請元帥見諒。」
「玄奘法師言重了。」
說罷,天蓬轉身走到一旁。盤腿坐了下來,那眼睛時不時地往山莊望。又時不時朝着猴子所在的位置瞥上一眼。
夜風輕輕的吹着,整個山莊外寂靜無聲。
猴子湊到玄奘身邊,輕聲笑道:「我不知道原來你說謊也說得這麼溜啊,幹得不錯,一下就解決問題了。」
玄奘淡淡笑了笑,道:「貧僧只是用大聖爺的方式解決問題罷了。」
「用我的方式?」
「不覺得似曾相識嗎?」。玄奘扶了扶那頂上的萬佛冠,望着天邊的明月道:「當初,您收服九頭蟲用的不就是這一招嗎?幾百年過去,到頭來,反倒是貧僧這旁觀者記得更加清楚。」
說罷,玄奘瞥了猴子一眼,無奈搖了搖頭,邁開步子朝着行囊走去。
「你想說什麼?」猴子那眉頭不由得蹙了起來。
一步步走到行囊邊上,玄奘盤腿坐下。
「喂,有話說清楚,別遮遮掩掩的。」猴子想了想,快步跟了過去,躬身蹲到玄奘身旁道:「我感覺你有話想說,說吧。」
「大聖爺真想聽?」
「說。」
玄奘微微仰起頭,蹙着眉頭想了一下,玩笑似地說道:「那,咱就事論事,大聖爺可不准生氣啊。」
「你什麼意思?說得好像我很小氣似地。」猴子擺了擺手道:「有什麼話,說吧。」
稍稍猶豫了一下,玄奘輕聲道:「貧僧以為,天蓬元帥之事,大聖爺處理得甚為不妥。大聖爺當初在花果山,用兩顆蟠桃收服了九頭蟲,其實說到底,與這件事如出一轍。為何大聖爺對九頭蟲就能平心靜氣,對天蓬元帥,卻是如此怒氣沖沖呢?」
「他跟九頭蟲一樣嗎?」。
「不一樣嗎?」。
「不一樣。」猴子看着遠處的天蓬嘆道:「他跟九頭蟲,一點都不一樣。人家九頭蟲知道萬聖龍王需要蟠桃,自己跑過來賴在我花果山的城門口不走,比他有自知之明多了。只要答應了給他蟠桃,那是服服帖帖地。這天蓬呢?嘿……給他指一條明路走,他還蹬鼻子上臉了?說實在的,以前還多少覺得他有些可憐,現在我總算知道他天庭的那些個同僚是什麼感受了。」
「說起來,還真是不一樣。」玄奘淡淡嘆道。
猴子挑了挑眉,朝着玄奘望了過去,道:「你也這麼覺得了?」
玄奘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喂,能別裝嗎?是不是修佛修久了都喜歡打啞謎啊?」
聞言,玄奘一下笑了出來,輕聲道:「大聖爺莫氣,貧僧問一句,若當初九頭蟲不來找你要蟠桃,你可會氣憤?」
猴子不禁啞然失笑:「這什麼話?他不來找我要蟠桃,幹嘛要氣?說起來,當初他來找我要蟠桃,我可是煩惱了好一番啊。別忘了當時我的修為比他九頭蟲也強不了多少,不來,想必我會更舒心吧。」
「那就對了。」玄奘悠悠嘆道:「其實啊,大聖爺以為問題在天蓬元帥身上,其實恰好相反,問題在大聖爺身上。」
「怎麼說?」猴子不由得疑惑了起來。
玄奘雙手合十道:「其實大聖爺在這兩個人身上遇到的問題相差無幾,也都可以用一樣的方式解決,區別。只是大聖爺對兩者的態度不同。九頭蟲願降。大聖爺不過順水推舟。便水到渠成。天蓬元帥卻是咬緊了牙,說什麼都不願意聽大聖爺的……有句俗話叫什麼來着?『好心被狗咬』。」
猴子一愣,略略想了想笑了出來,點了點頭道:「沒錯,就是這心情,明明是互利互惠的合作,他卻給我徒生這麼些事端。若真有幾分實力還好,明明連我一招都接不了。還要打腫臉充胖子。說難聽點啊,就是賤。如果不是你在,說不準我剛剛真就宰了他了,眼不見心不煩。」
玄奘笑了笑,深深吸了口氣,接着說道:「想當初,貧僧請旨西行,本欲普渡眾生,卻被太宗皇帝下獄侯斬。在長安皇宮大牢的時候,正法明如來與貧僧說:『眾生愚昧。不願聽教化,故而。普渡之舉不可行。』可貧僧卻執意往西。要知道,西行,證的是普渡之道,怎麼可以事事拿棍棒說事兒?難不成,眾生不願聽教,便將眾生都殺了不成?如若此法可行,還要貧僧作甚?若真這般做,莫說十萬八千里,就是十個十萬八千里,也證不了道。大聖爺,您說是嗎?」。
猴子抬眼瞧着玄奘道:「你想說什麼?隨緣?像你對金池那樣?」
玄奘搖了搖頭,伸出一指道:「此,只一處。」
「那還有什麼?」
玄奘抿着嘴唇,細想了一番,輕聲問道:「大聖爺可曾聽過:『包容』與『忍讓』的區別?」
這一說,猴子的眼中頓時多了幾分調侃的味道。
他側過身來,盤腿坐好,嬉笑着說道:「請玄奘法師與我講講吧。看在今天你替我擺平了一樁事兒的份上,今天你想怎麼講都成,說吧。」
遠處的天蓬見猴子忽然眉開眼笑,不由得悄悄伸長了耳朵細細聆聽。
玄奘也跟着笑了起來,卻絲毫沒有推辭的意思,乾咳了兩聲,緩緩說道:「大聖爺也知道,貧僧乃金蟬子轉世。可金蟬子為何要選擇轉世,為何不當世證道,這你可知道?」
「這……」猴子搖頭道:「沒想過。」
「早先貧僧也難以理解,如今,卻已經頓悟了。為何轉世,只在於『包容與忍讓』。」玄奘伸手撿起一根樹枝,在那地上寫下「包容」、「忍讓」四字,輕聲道:「包容,重在於一個『包』字,那忍讓,則重在於一個『忍』字。包容,首先在於理解,在於感同身受,在於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兼容並包。忍讓,則強調一個忍字,與對錯無關,不過權宜之計罷了。真要論起來,包容,無所謂極限。忍讓,卻是有忍無可忍之時。」
「佛說,眾生愚昧,此話不假。只是,該要如何,方可普渡眾生呢?若因眾生愚昧,便不渡,那貧僧的普渡之道與那西方諸佛,又有何區別?可若眾生當真愚昧,不願受渡,貧僧又該如何面對呢?」用手中的樹枝敲了敲地上的『忍讓』二字,玄奘輕聲問道:「莫非,只是一味地忍讓?想必,當初的金蟬子,也是受此『惑』久矣。」
猴子不由得疑惑地蹙起了眉頭。
遠處的天蓬也是遠遠地看着那寫在地上的四個字入了神。
玄奘抿了抿嘴唇,將手中的樹枝指向了另外一個詞「包容」,道:「要解此『惑』,無非便是將『忍讓』,變成『包容』。可包容談何容易?做不到的包容,無非是另一種形式的忍讓罷了。要普渡眾生,首先要『包容』眾生,如此一來,不單不能脫離苦海,反倒要逆行,遁入苦海之中。」
「你是說,金蟬子轉世是為了……」
玄奘點了點頭道:「只有親身感受眾生的苦,才能真正包容眾生,如此一來,也才有可能普渡眾生。貧僧以為,這,便是金蟬子選擇十世修行,遁入苦海的原因了。因為這十世的凡塵之中,有高坐佛位之上,無法感受到的東西。呵呵……說來奇妙,如若沒有當初的苦,貧僧恐怕也下不了決心走這十萬八千里的路。」
聞言,猴子的眼睛緩緩眯成了一條縫,尋思了起來。那遠處的天蓬則不由得微微睜大了眼睛注視着玄奘。
輕輕放下手中的樹枝,玄奘接着道:「誠如大聖爺所說。西行之策。實乃互惠之舉。甚至對天蓬元帥而言,乃是上上之選,對於我等,反倒並非必須。可大聖爺這般認為,元帥卻未必如此想。如此一來,雙方便有了偏差。若是大聖爺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拒絕,甚至對方先行動了手……這忍讓的極限,便也就到了。大聖爺覺得。貧僧說的對,或不對?」
猴子緊蹙着眉頭想了好半天,輕聲嘆道:「有些道理。」
玄奘淡淡笑了笑,又接着說道:「大聖爺是否,還有些難以接受?」
猴子也不搭話,只淡淡瞥了玄奘一眼。
玄奘深深吸了口氣道:「如此,玄奘就要與大聖爺再提另外一人了。」
「誰?」
玄奘伸出一指,指着天空道:「太上老君。」
「怎麼忽然就提起他了?」
「大聖爺不覺得,您今日的處境,與當日一心維持天道正軌的太上老君。何其相似嗎?」。
這一問,猴子當即怔住了。盤着腿凝視着前方空無一物的地面,那雙眉越蹙越緊。
見狀,玄奘撫了撫衣袖,接着說道:「真要論起來,昨日的大聖爺與今日的天蓬元帥相比,恐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吧。想想當日,您那般折騰,太上老君卻只是使着巧勁周旋,從未與您置氣,這該是何等胸懷啊。雖說最終結果不甚了了,可若換了大聖爺您來,是否也能做得如他那般呢?」
猴子沉默不語。
「萬事,總要設身處地,放到一樣的場景中,才能真正體會。沒有體會,便沒有包容。」淡淡嘆了口氣,玄奘接着說道:「玄奘並非迂腐之人,當日,俘獲了一眾山賊交與官府處置,那官府與山賊互有勾結,轉眼之間,便將他們放了出來。此事,若是遇着尋常人,恐怕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玄奘卻只是囑咐大聖爺嚇他們一嚇。」
說到這兒,玄奘淡淡笑了笑,嘆道:「其實,那匪首早年也是生在一戶善良人家,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甚是勤快。只因家鄉遭了災,餓極了,偷了官糧,最終才幹了這刀口舔血的營生。雖說手上人命無數,但真要論起來,那人命究竟是因為他,還是因為這世道……恐怕,還有待斟酌吧。善無善報,惡無惡報。來到這世間之時,任何一人,都是一片空白。如何是對,如何是錯,全賴他人教導。天蓬元帥如此,大聖爺亦如此。」
「如若安分守己卻沒有一頓飽飯吃,大奸大惡卻可以榮華富貴,那這世間,還有何人願行善?說到底,即便是沒有那匪首,也會換個其他什麼人在那裏佔山為王才是。需要渡的是這整個世界,而非某一人。同樣的,若將那匪首換做妖怪,也是如此。大聖爺覺得,可是這個理兒?」
說着,玄奘悄悄朝着遠處的天蓬瞥了一眼。
這一眼望過去,天蓬當即錯開了目光低頭注視着眼前隨風搖曳的青草。
猴子長長嘆了口氣,躬着身子幽幽道:「行吧,算你有理。如果這世間的生靈都能像你這樣想,那還真的就沒什麼災禍了。渡這世界?嘿……我還真的有點相信你能普渡眾生了。」
「大聖爺原來不信?」
「原來……原來不太相信,或者說,覺得你普不普渡跟我沒啥關係,只要你把如來的道心給我破了,其他的你具體怎麼做,與我無關。」
「那如今呢?」
「如今覺得……好像還真是那麼回事兒。」
正當此時,猴子的聲音在玄奘的腦海中響起了:「你知道有人在偷聽嗎?」。
「天蓬元帥?」玄奘問。
「那豬頭偷聽這不算秘密啦,他沒聽那才叫稀罕。是……另外兩個人。他們這次似乎錯估了我的感知範圍。」
猴子嘿嘿地笑了起來,緩緩扭過頭去,黑漆漆的夜空。
聞言,玄奘也順着猴子的目光望了過去。
……
就在玄奘目光觸及不到的遠處,與猴子目光觸及的瞬間,靈吉微微一驚,正要轉身後退。卻恍然看見一旁的文殊一臉的淡然。
「他們已經發現我們了。」
文殊緩緩搖頭道:「無礙。」
「無礙?」靈吉連忙問道:「你不怕那猴子動手?」
……
山莊外。猴子咧開嘴悠悠地問道:「這兩個傢伙怪煩人的。我可以宰了他們嗎?」。
「阿彌陀佛。」玄奘雙手合十道:「最好不要。」
「為什麼?」猴子問。
玄奘輕聲答道:「這西行,本是證道之事,對方,也並未直接出手。若你此時與佛門直接起爭端,那佛祖,便可堂而皇之地干預,再也不用冒着破道心的風險了。」
「這樣啊。」猴子扭了扭脖子坐回原地,悠悠嘆道:「行吧。那就留他們一條狗命吧。」
……
遠處,文殊半眯着眼睛輕聲道:「你已經輸了,或者說,從一開始就從未有過勝算。靈山諸佛都還以為設下障礙,玄奘便會知難而退,卻不知道,這西行一事早在金蟬子之時,便已謀劃。包容、忍讓……」
說到這兒,文殊不由得笑了起來,那是由衷的。
「放棄佛位。遁入紅塵,受盡萬般苦難。只求體會眾生的苦,僅僅為了這『包容』二字。這眼界……即便眾生不解,即便村民敵視,又算得了什麼?如此一來,也便明了為何正法明如來要助他一臂之力了。說到底,我們都輸了。」
靈吉微微低着頭,沉默着,許久,淡淡嘆了口氣道:「此事,是否稟報?」
「稟報與否,有何差異?」
「這……」
「還是學學正法明如來吧,我們就在一旁看着,看看如此大智慧,能證出什麼佛果。興許,會是一番新天地也不一定啊。」
夜空中,二人望着那山莊的方向沉默着,緩緩轉身,朝着西方遁去。
……
山莊外,猴子瞧着玄奘輕聲道:「他們走了。」
玄奘默默點頭。
「也許還會回來。」
玄奘依舊默默點頭。
「你真一點不在乎嗎?」。猴子忍不住問道。
「在乎又如何?不在乎又如何?」玄奘雙手合十,緩緩閉上雙目,道:「三界,很小,證得佛果,便可以直通天地。三界又很大,裏面有佛門,有道家,有天庭,有地府,有妖怪,有萬般生靈。這一路,我們什麼都會遇到。對這一切,須得包容,卻又只能做好自己,不可太過在意,否則,便是自亂陣腳。」
猴子不禁瞧着玄奘道:「你想得也未免太多了吧?」
「這些事,總要有人去想,不是嗎?」。
猴子撿起玄奘放下的數字,將那些在地上的四個字通通打上叉,嘆道:「這些我想不來,太繁瑣了,比悟者道還繁瑣。這樣活着,很累。」
玄奘輕聲到:「大聖爺想不來,那就讓貧僧來想。往後再有這般事情,就都交給貧僧來處理。如何?」
猴子仰起頭望着星空道:「行吧,往後,我只管打的,其他的你自己解決。」
……
此時,南瞻部洲崑崙山。
夜空中,一身紅色鎧甲的哪吒手持火尖槍,腳踩風火輪,渾身冒着火光如同一顆隕石般呼嘯而來,穩穩地落到金光洞大門前。
火光散盡,他單膝跪地,朗聲道:「弟子哪吒,參見師傅!」
早已站在大門前的太乙真人抖了抖拂塵,輕聲道:「起來吧,觀里說話。」
說罷,轉身便走。
哪吒連忙拄着火尖槍起身,快步跟上。
兩人一同走入了金光洞中,進了大殿。
待到坐定,一個住觀的童子奉上了茶水,便退出了門外,關上殿門。
偌大的殿堂中,只剩下幾盞燈微微地放射着光。
哪吒躬着身子輕聲問道:「師傅急招弟子過來,究竟有何要事?」
低頭抿了口茶,太乙真人低聲道:「為師問你,那妖猴孫悟空,可是已被佛門放出來了?」
哪吒一驚,連忙縮了縮脖子,睜着一雙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太乙真人。不說話了。
太乙真人臉色一冷,厲聲道:「怎麼?連為師都不能知道?」
哪吒低着頭扭扭捏捏地答道:「爹說了,這件事不能讓人知道。」
「這麼說。確有此事了?」
「有是有……可是……」
「為師問你。那妖猴現在何處?」
「這……」哪吒猶豫着答道:「他現在正護送一個和尚西行呢。」
「西行?」太乙真人深深吸了口氣。又接着問道:「那和尚可是金蟬子轉世?」
聞言,哪吒頓時鬆了口氣,樂呵呵地說道:「原來師傅都知道啊?這樣的話,可就不是弟子泄露的了。」
話音未落,只見太乙真人重重一掌打在地板上。
「咣」的一聲巨響,整個大殿似乎都震動了起來。
哪吒嚇得連忙收起笑意,坐正,低頭。
太乙真人瞪着哪吒氣沖沖地叱道:「如此重要之事。為何你早知道,卻不來報?」
「重要?」哪吒一下有些懵了,輕聲問道:「師傅,這事兒有何重要?」
「既然不重要,為何玉帝要下令隱瞞?」太乙真人反問道。
哪吒緊蹙着眉,撓撓頭道:「這弟子就不太清楚了,大概是怕妖猴重歸的消息影響太大才隱瞞的吧……」
「哼,影響太大?影響誰?」太乙真人撐着膝蓋緩緩起身,在大殿中來回踱着步,道:「如若那妖猴還想重新召集眾妖。天庭就是想瞞也瞞不住。如若他不想,即便讓妖怪知道了也無所謂。至於佛門。那妖猴就是從他們手上跑出來的,他們能不知道?」
停下腳步,太乙真人狠狠地瞪了哪吒一眼,道:「你說,玉帝這是要瞞誰?」
一時間,哪吒更糊塗了,蹙着眉頭低聲問道:「陛下是要……瞞師傅您?」
「是道門!他瞞的是我道門!是我崑崙山!」太乙真人抿着唇,握着拳頭恨恨叱道:「這玉帝真是……我道門將他推上玉帝之位,如今看來,他是翅膀硬了。如此重要之事,竟然隱瞞?」
瞧着太乙真人那怒意沖沖的樣子,哪吒小心翼翼地問道:「師傅,弟子還是沒明白這件事有什麼好瞞的。」
「你不明白?那你知道金蟬子西行是為何?那妖猴又是為何甘心給他當保鏢?」
這一問,哪吒更是暈了。
這事兒他也沒親自經手,所知道的那一丁半點,也都是從他爹那裏聽來的,一來本身就知道的不多,二來,還被特地叮囑了不准外傳。如此一來,他想找個人幫忙分析分析都不可能了。
可這真的是在瞞道門嗎?
說瞞道門的話,這件事玉帝可是以最快的速度通報了三清、須菩提祖師、鎮元子的。
一時間,以哪吒的敏感度,實在想不明白這裏面的那些個邏輯。
猶豫了好一會,哪吒悠悠道:「師傅,聽您話里的意思,您關注的不是那妖猴,而是金蟬子轉世的那個和尚啊?那和尚現在也就一副凡軀罷了,有啥好關注的?」
聞言,太乙真人只能扶着額頭無奈地嘆了口氣,呆站着不動。
哪吒依舊睜大了眼睛巴望着。
「你知道那和尚現在的具體位置嗎?」。
「不知道。」
「有誰見過他?」
「我爹,還有二哥也去見過他。妖猴托東海捎信說要兩個蟠桃,所以爹和二哥就給送過去了,剛好見到了那和尚。之前是在南瞻部洲,現在在哪裏,就不知道了。」
好一會,太乙真人才轉過身來盤腿坐到哪吒面前,細細叮囑道:「為師這邊會派人查探他的下落,你也要密切留意,下一次,若有他的消息,無論大小,即刻告知為師。」
「可是師傅,我爹說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哪吒低聲道。
這一說,太乙真人當即一愣,厲聲道:「你是天庭的戰將,但你首先是我闡教弟子。就連你爹也是一樣。明白嗎?」。
哪吒稍稍猶豫了一下,只得無奈點了點頭:「弟子明白了。」
深深吸了口氣,太乙真人道:「好了,你回去吧。此事,切不可讓你爹知道,生出無謂的事端。」
「弟子遵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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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章:包容與忍讓(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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