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青禾一年忙到頭,就算回家也不能消停,因為潘嘉樂要結婚,大年二十四,那天天時地利人和,原本邢曉茹也打算在這天結婚的,後來兩人剪刀石頭布,邢曉茹輸了,就把這日子讓給了潘嘉樂跟他女朋友,自己挪到年後。
岑青禾跟潘嘉樂說:「你說你往後挪一天也行啊,紹城二十五號回來,你二十四結婚。」
潘嘉樂聞言,一臉認真的道:「他確定二十五回來?那我改到二十五了。」
岑青禾挑眉問:「真的假的?」
潘嘉樂回以一記白眼兒,「當然是假的了,請帖都發下去了,兩邊的親戚也通知了,說改就改?」
岑青禾撇撇嘴,潘嘉樂遺憾的道:「不過你家商紹城不能來,確實是一大遺憾,不然讓他給我當伴郎,我能吹半輩子。」
岑青禾忍俊不禁,「出息。」
潘嘉樂笑着笑着,表情略微有些小尷尬,對岑青禾道:「欸,跟你說一聲,我請了蕭睿當我伴郎。」
突然聽到蕭睿的名字,岑青禾難免一愣,不過很快她便露出笑容,出聲回道:「好啊,我也好久沒見到他了,正好聚一起熱鬧熱鬧。」
潘嘉樂他們都知道,岑青禾跟蕭睿已經分開三年多了,當初覺得倆人分手不過是一時衝動,他們是註定要在一起的,誰知道哎,只能說命運弄人吧,好在岑青禾如今跟商紹城也很好,不然不知道多少人要在背地裏唏噓。
商紹城要二十五號下午才能到安泠,岑青禾跟他打電話的時候,主動道:「我跟你說個事兒,聽領導指示。」
商紹城問:「什麼事兒?」
岑青禾說:「二十四號潘嘉樂結婚,他請了我前男友當伴郎。」
商紹城略微遲疑了兩秒,隨即聲音如常的回道:「怎麼,你怕見他?」
岑青禾很快回道:「我怕什麼啊?我是怕你不高興。」
商紹城學着她的口吻,「我有什麼不高興的?又不是我見。」
岑青禾認真問:「你真不生氣?」
商紹城雲淡風輕,「都這麼久了,能有什麼事兒?你朋友結婚,他們是主角,還有人看你們兩個?」
岑青禾說:「其實上次孔探結婚,他早我一天去的,正式結婚那天他已經走了,可能也怕見面尷尬吧,我怕這回我不去,朋友圈裏都得說我倆故意不碰頭,以後有什麼事兒,請誰不請誰,麻煩。」
商紹城嗯了一聲:「去吧,我准了。」
岑青禾勾起唇角,笑眯眯的問:「不吃醋吧?」
商紹城說:「吃醋又能怎麼樣?誰讓我不在你身邊,山高皇帝遠。」
岑青禾臉上笑容更大,「你放心吧。」說着,忽然唱道:「我的心裏只有你沒有他,你要相信我的情意並不假。」
商紹城輕咬着牙說:「你倒是敢。」
她欠揍的回道:「你來打我啊。」
蔡馨媛跟孔探都回了安泠,二十三號晚上,孔探攛掇大家一起出來吃頓飯,大家在燒烤城裏碰面,岑青禾跟蔡馨媛聊着天往前走,待到走近才看到一大桌子人,她也是慢半拍才發現斜對面坐的就是蕭睿。
有多久沒見面了?
岑青禾甚至忘記上次見面是什麼時候。
一桌子人,高中同學居多,其中也有潘嘉樂跟他老婆的小學,初中和大學同學,反正包間中偌大一個圓桌,人都坐滿了,怎麼也得有二十個。
熟面孔都跟岑青禾熱情的打招呼,岑青禾也是一個一個的擁抱,蕭睿很安靜的坐在原位,俊美的面孔上帶着暖暖的微笑。
岑青禾主動看向他,笑着打招呼,「嘿,好久沒見着了。」
她努力維持着燦爛又正常的笑臉,其實內心不是不緊張的。
蕭睿笑着回道:「是啊,最近挺好的?」
岑青禾點頭,「我挺好的,你呢?」
蕭睿說:「我也還行。」
孔探湊到蕭睿身邊去坐,兩人很熟,打開話匣子也就顧不得旁人。
桌上也有岑青禾不認識的,但他們都清一色的認得岑青禾,看見她,有個男人笑着說:「一直在上看照片,這回可算是見到真人了。」
身邊一個女人打趣,「幹嘛?你還有點兒想法?」
男人趕緊邊笑邊說:「滾犢子,你別黑我,我就是見着名人緊張。」
岑青禾不好意思的笑道:「啥名人啊,不就是個人名嘛。」
回到老家,她又故意一口家鄉話,瞬間逗得滿桌子人大笑,氣氛就這麼活躍起來。
有人不知道她跟蕭睿的關係,所以直白的問:「你男朋友呢?他怎麼沒來?」
岑青禾回道:「他這兩天有事兒,趕不回來。」
「這都快過年了,還忙呢?」
「你以為人家是你啊?過節就放假,到點兒就睡覺。」
滿桌子互懟的,潘嘉樂說:「青禾男朋友在美國忙子公司分拆上市呢,聽聽,人家玩兒的動不動就是上市,咱們也就上上炕了。」
蔡馨媛笑說:「你也行了,這眼看着婚都要結了,還想怎麼着?」
孔探說:「就是就是,床都能上,還羨慕人家上市?」
一幫人一起起鬨,倒是把潘嘉樂跟他女朋友臊了個大紅臉。
岑青禾很久沒有融入這樣的氣氛,滿耳都是熟悉的家鄉音,她不用端着也不用繃着,就這麼肆無忌憚,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鬧了半天,她無意中瞥見孔探身邊的蕭睿,這才後知後覺,她剛才已經忘了他在這裏。
這樣挺好的,不像從前,別說是坐在一張桌上,估計只是聽到他的名字,都夠她失眠兩宿的。
一幫人一起吃了飯,原本還要去唱歌的,蔡馨媛主動提議說:「今晚就散了吧,明天還得早起呢,要喝酒明天喝,有的是時間。」
就這麼着,大家在飯店門口就散了。
岑青禾跟蔡馨媛和孔探都不是同方向,兩人要先打車送她回去,她說不用,從這邊打車回家也就十幾分鐘。
正犟咕,一個聲音插進來,「我順路,送她回去,你們走吧。」
幾人轉頭一看,是蕭睿。
蔡馨媛不着痕跡的看了眼岑青禾,但見岑青禾面色無異,也主動道:「你倆走吧,到家聯繫。」
蕭睿送岑青禾回家,其他人是放心又擔心,不曉得這樣的兩個人,一路要怎麼度過。
攔了輛車,蕭睿坐在前頭,岑青禾坐在後面。
蕭睿下意識的說出岑青禾家的地址,司機默不作聲的往前開,岑青禾想了想,還是問:「我上次聽嘉樂和大茹說,你在夜城上班?」
蕭睿嗯了一聲:「是。」
岑青禾說:「你在哪兒啊?怎麼不找我跟馨媛出來吃飯?」
這是最言不由衷的問候,卻是尋常人最拿手的社交,岑青禾心知肚明,但卻實在是沒有別的話題可以聊,總不能裝聾作啞,那樣她會更加尷尬。
蕭睿道:「我在規劃局上班,工作還是挺忙的,再說你倆也都是忙人,不知道你們什麼時候有空。」
岑青禾順着往下接了幾句,兩人聊得都是些有的沒的。
中途她偷着往窗外瞥,覺得今天司機開車有點兒慢,腦子飛速的旋轉着,下一個話題要聊什麼,她害怕車內靜下來。
正想着,手機響起,是商紹城打來的,岑青禾略一遲疑,還是接了。
「餵?」
他問:「吃完了嗎?」
岑青禾道:「剛吃完,正要回家。」
商紹城說:「有人送你嗎?」
岑青禾應了一聲,「有人送,你不用擔心。」
說商紹城聰明也好,說他敏銳也罷,他不過是跟她聊了幾句話,就能從她的聲音中判斷,此時在她身邊的人,一定是讓她有些不方便講話的,而這個人會是誰,他很輕易就猜到了。
「好,到家打給我。」
「嗯,拜拜。」
岑青禾掛了電話,已經忘記之前跟蕭睿在聊什麼話題,好在她透過計程車車窗,看到外面街邊有特別多在擺地攤的,一個個紙殼箱子,裏面裝着花花綠綠的袋子,她出聲道:「現在還有在外面賣雪糕的?」
司機先回了句:「有啊,每年就到這個時候生意才最好。」
蕭睿想起從前,忘記那是高一還是高二,也是過年,倆人武裝的跟中東人似的,就為了偷着出來見個面,走到大街上,看見賣雪糕的,她非要吃,他給她買了一個,她要張嘴就得摘下口罩,摘下又怕人認出來,所以躲在角落處偷偷摸摸的吃。
唇角勾起,蕭睿忽然輕笑出聲,車內很安靜,岑青禾問:「怎麼了?」
蕭睿不答反問:「過年家裏買雪糕了嗎?」
岑青禾道:「還沒有,我媽那人,想起一樣忘三樣。」
蕭睿對司機道:「麻煩靠邊停一下,我們買點兒雪糕。」
岑青禾還想說不用了,但司機已經打了右轉向,要靠街邊停。
蕭睿拿出一張五十的遞給司機,「師傅,等我們一會兒,不用找了。」
從飯店到岑青禾家,頂多就十幾塊錢,司機拿着那張五十的,稍一遲疑,還是笑容滿面的說:「好嘞,謝謝你,去挑吧,我等你們。」
岑青禾跟蕭睿前後腳從車上下來,右手邊一條街都是擺地攤批發雪糕的,大北風一吹,岑青禾外套沒帽子,像個鵪鶉一樣把頭往裏縮。蕭睿看似不着痕跡的走到她右邊,那是風吹來的方向,他替她擋住了,岑青禾看出來了,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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