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出事之後,一別數月不見,岑青禾以為自己日子過得辛苦,背井離鄉,忍氣吞聲,每每在外受了委屈,她總會想到生命中最愛的兩個男人,岑海峰跟蕭睿。13579246810
可就是這樣的兩個人,一個傷她,一個被她傷。
有時候岑青禾想破腦袋都想不通,為什麼這世上會出現解不開的結?她能接受任何意外,也總覺得沒有過不去的坎兒,可偏偏老天爺給她出了這樣一個難題。
親情跟愛情,問她到底選擇哪一個。
多少個夜裏,她鑽牛角尖兒,心痛的無聲嗚咽,恨不能死一回再重生,她不做岑青禾,不當岑海峰的女兒,這樣也就不用忍受這種進退兩難,生生煎熬的局面。
岑海峰說的沒錯,如果他的對象不是蕭睿的母親,也許,也許她不會像現在這樣痛苦,也就不會這般恨他。
可這世上沒有如果,也不是所有犯過的錯,都可以輕而易舉的被原諒。
如今岑青禾看到身形消瘦,面色蒼白的蕭睿,更加重了心底滔天的恨意。是蕭芳影,是她親手將自己唯一的兒子害到這般境地。
她直直的注視着他,很多話說不出口,唯有大滴大滴的眼淚從眼眶中滾落,看起來觸目驚心。
蕭睿見狀,眼底流露出毫不遮掩的心疼之色,唇瓣輕啟,他出聲說:「別哭了,我又沒死,這不好好的嘛。「
死字一出,岑青禾下意識的蹙眉說道:「呸呸呸,胡說什麼?」
話一出口,喉嚨哽咽的更厲害,眼淚是再也止不住了。
蕭睿撐着手臂想要坐起來,他左手燙傷了,包着紗布,剛要用力支撐,岑青禾馬上跨過去,嘴裏說着:「別動」
走至邊,她幫他搖起病,又把枕頭墊在腰後。
頭櫃處放着紙巾盒,他要抽紙巾給她,岑青禾先一步抽了兩張出來,當着他的面擤了鼻涕,然後忍住眼淚,低聲道:「不用你,你坐着吧。」
說完,她又抽了一張紙,抹了抹臉上的眼淚。
在此期間,蕭睿一直側頭看着她,見她剛剛那股激動地情緒過後,這才輕聲說:「那邊有凳子。」
岑青禾轉過身,拿了個凳子,搬到病邊處坐下。
紅着眼睛看着蕭睿,她頗為質問的口吻說:「你是不是酒駕出的事兒?」
蕭睿那張瘦削的俊美面孔上,依舊溫柔而平靜,雖然沒有笑,卻總能讓岑青禾恍惚看見,那個在籃球場上揮汗如雨,然後無意間掃見一旁觀戰的她時,露出燦爛笑容的大男孩兒。
聞言,他不答反問:「誰跟你說的?嘉樂還是大茹?」
岑青禾道:「你別管誰跟我說的,我就問你是不是不要命了,讀這麼多年的書都讀到哪兒去了,酒駕這種沒腦子的事兒你也敢幹。怎麼,分個手就活不起了?」
他躺靠在上,她坐在邊椅子上,兩人四目相對,她口吻不善,像是從前他犯錯時一樣毫不顧忌的懟他。
蕭睿被他看得視線微垂,被數落的孩子一樣,低聲回道:「以後不會了。」
岑青禾心中鈍痛,痛他對她一如既往的言聽計從。
一口氣鬱結在心口和喉嚨處,她半晌才咽下去,開口說道:「手怎麼樣了,疼不疼?」
她垂目看着他包着紗布的手。
蕭睿也看了一眼,搖搖頭,「不疼。」
她故意佯裝坦然的白了他一眼,出聲說:「是不是饞燉豬蹄兒了?想吃你就直說,我們給你買不就得了,何必自己親自燉呢?」
蕭睿勾起唇角,輕笑着回道:「你不說我都忘了,我想吃咱們學校外面那家的醬豬蹄兒。」
岑青禾也樂了,「他家的蔥燒肉段做的最好吃,孜然魷魚也行。」
蕭睿道:「你別說了,說的我胃疼。」
雖是在嬉笑,可岑青禾心底卻無時無刻不在揪痛,尤其是看着他這副消瘦憔悴的模樣。
餘光瞥見一旁放着的保溫湯壺,她出聲問:「什麼湯?」
蕭睿面不改色,眼底卻有什麼東西沉了一下,低聲回道:「不知道。」
岑青禾說:「剛才燙你的是不是這壺東西?」
「嗯。」
岑青禾提起保溫壺,當即扔在腳邊的垃圾桶裏面,蹙眉道:「什麼玩意兒,不長眼!」
說完,她抬頭重新看向蕭睿,出聲道:「我去給你買校外那家的醬豬蹄兒,你等我一會兒行不行?」
蕭睿目光炯炯的看着她,沒有張嘴,還是嗯了一聲。
岑青禾站起身,邁步欲往外走,他忽然叫道:「青禾」
她側頭看向他,他直視着她問:「要多久?」
岑青禾回視他,透過他黑漆漆的瞳孔,她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其實他是想問她,你還會回來嗎?
心被生生撕裂,她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出聲回道:「我打車去打車回,頂多一個半小時,你等我。」
「好。」
臨走之前,她甚至跟他擺了擺手,這副樣子落於旁人眼中,完全不會猜到他們之間是什麼關係。說是前任,其實更像一對關係很好的朋友,其中一個住院,另一個回來看望而已。
岑青禾轉過身,走至病房門口,伸手拉開房門,只見門外不遠處站着四個人。
楊璐晨是眼帶嫉恨,恨意中又充斥着求而不得棄之不舍的糾結與拉扯潘嘉樂跟邢曉茹則是面露擔憂,生怕岑青禾跟蕭睿談崩了至於蕭芳影,許是知道了岑青禾跟蕭睿之間的關係,所以看着岑青禾的目光中,帶着明顯的欲言又止。
岑青禾走出來,順手帶上房門,除了楊璐晨之外的幾人,皆是下意識的邁步上前。
邢曉茹小心翼翼的問道:「青禾,蕭睿他?」
岑青禾面色坦然,出聲回道:「他沒事兒,挺好的,說是想吃咱們大學外面一家飯店裏的醬豬蹄兒,我去給他買。」
自打岑青禾離開夜城之後,蕭睿起初是閉門不見外人,隨後車禍進了醫院,更是脾氣怪得很,誰也不搭理,別說從他嘴裏打聽到他想吃什麼,就是讓他嗯一聲都費勁兒。
可岑青禾進去幾分鐘,蕭睿竟然吐口了。
站在幾人身後的楊璐晨聞言,頓時眉頭一蹙,委屈的淚流滿面,然後轉身快步離開。
邢曉茹也是鼻子一酸,哽咽的說不出來話。
潘嘉樂激動的道:「那我去買吧,哪家飯店的?」
岑青禾說:「不用,我去,說了你也未必找得到。」
蕭芳影看着岑青禾,眼眶發紅,聲音也是低軟而哽咽的,「我跟你一塊兒去吧,謝謝你能來看睿睿。」
岑青禾看得出來,蕭芳影是真的心疼蕭睿,被蕭睿的冷淡擊的潰不成軍。
眼底深處閃過一抹恨極了的神情,她出聲說:「那你跟我去吧。」
蕭芳影忙點了點頭,「你等我一下,我進去拿包。」
不待岑青禾說什麼,蕭芳影徑自推門進了病房。蕭睿躺靠在邊,睜着眼睛,也沒有插耳機,雖然面色不好,可一雙漂亮的眼睛中,卻煥發着數月不見的神采。
蕭芳影見狀,內心高興地不行。邁步繞過尾,她滿臉陪笑的說:「睿睿,想吃豬蹄兒了?媽明天給」
給你做三個字還沒等說出口,她忽然瞥見被扔進垃圾桶中的純新保溫壺,不由得神情一變。
蕭睿什麼都沒說,只重新閉上眼睛,抬手插上耳機,擺明了不想再聊下去的意思。
蕭芳影如被一盆的冷水兜頭澆下,她不明白,蕭睿分手不開心,情有可原,對所有人都冷淡,也情理之中。
可他一直是個孝順的孩子,突然間對她也是分外冷漠,像是變了一個人她想不通,只能暫且歸結到他心情不好,不想聽人嘮叨之上。
拿了包,她默默地退出病房,拜託邢曉茹跟潘嘉樂在這邊守着,她跟岑青禾一起邁步往外走。
路上,蕭芳影主動開口說:「青禾,咱們要去的地方遠不遠?這次嫌麻煩你帶我過去,以後我知道路了,睿睿再想吃什麼,我去給他買。」
一句青禾,叫的岑青禾心底分外反感,就像是被癩蛤蟆給爬了腳似的。
此處身邊雖沒熟人,卻也是過往行人不斷,所以岑青禾暫且按捺着心裏翻江倒海的怒意,只冷聲回道:「等出去再說。」
邢曉茹跟潘嘉樂從沒跟蕭芳影提到過岑青禾,蕭睿更不會,只是這兩天楊璐晨跟她說了不少,說是蕭睿被岑青禾給甩了,所以才會酒駕出事兒,而岑青禾甩他的原因,是因為要去夜城發展,說白了就是見利忘義了。
面對着間接害自己兒子出事兒的兇手,蕭芳影本該冷漠的,只可惜眼下蕭睿只聽岑青禾的,所以她也沒有別的辦法。再者說,不爭氣的是蕭睿,她又能怨別人什麼?
這一路上,兩人心思各異,終於來到樓下。
今天外面的溫度比昨天還要冷,說話的時候都出現一層薄薄的白霧了。
蕭芳影迫不及待的道:「咱們打車去吧?」
岑青禾走着走着忽然停下來,她看着蕭芳影道:「你真覺得蕭睿能咽的下你買回來的東西?」
蕭芳影一臉茫然的看着岑青禾,分明是不懂她到底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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