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搖曳曳,仿佛隨時都有可能跌倒在地。
但是,歐陽明的上身無論看上去如何的危險,可他的雙腳卻依舊是透着一股子堅若磐石的感覺,連帶着他整個人就像是一顆萬年古樹,哪怕狂風再猛烈,只要不將整片大地掀翻,就絕不可能將他吹倒。
就這樣,歐陽明走過了第五層,踏上了台階,一步一步地來到了第六層。
當第六層遠端的倪景童等人看到這副狀態的歐陽明之時,每一個人的眼眸中都有着一抹難以置信的古怪之色。
在這一刻,他們的內心是崩潰的。
這小子,爬起來了,他竟然爬起來了!
他怎麼就能……爬起來呢?
他們都曾經走過證心之路,深知第五層的艱難。如果是一鼓作氣,還有着走過的可能。但是,如果他們中途跌倒的話……
只要想一想當時的感覺,他們就有着一種毛骨悚然之感。而且,他們絕對可以肯定,就算是換做自己,在跌倒之後,也是再也沒有勇氣能夠爬起來了。
可是,就在此時,就在他們的眼前,卻上演了一幕活生生的奇蹟。
歐陽明,這小子,他怎麼能夠爬得起來呢?
「這小子,莫非……」倪景童喃喃地道:「他的精神意識,已經開始超越肉體了麼?」
其餘五位倪家強者都是身體微微一顫,他們太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但正是因為明白,所以才不敢相信。
瞠目結舌地看着仿佛已經筋疲力盡的歐陽明,倪景童等人的手心處都忍不住捏了一把冷汗。因為他們都想要知道,這位走過了第五層的少年,是否還有餘力,能夠通過第六層的樓面。
如果他真的能夠做到這一步,那就說明歐陽明的資質和能力,比起倪家千年來的所有天才都是毫不遜色。不,或許他還要更高一籌。
因為,此時的歐陽明僅有區區陰品一階的實力而已。
哪怕是曾經走完所有證心之路的倪家三位強者,他們最起碼也是在陰品巔峰之時才開始登塔的。
所以,倪景童等人的心中竟然不約而同地泛起了一個念頭。這小子,莫非要打破倪家的記錄了麼?
這並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可以說,沒有任何倪家子弟願意看到有外人打破自家保持的記錄。可是,此時這六位強者卻似乎都忘記了這件事,他們一聲不響地看着歐陽明,連一絲一毫上去打擾的跡象都沒有。
歐陽明喘着粗氣,仰首而望,頓時看到了倪景童等人。
只是,這些人坐在距離樓梯口最遠的地方,他們每一個人都是面無表情,用着冰冷的目光看着自己。
歐陽明苦笑一聲,心中頓時明了。他這是還要走過去,來到他們的身邊。
然而,此刻的歐陽明已經是無所畏懼,除非是失去了生命,否則任何艱苦環境,都休想讓他倒下。
邁開了一步,歐陽明終於將整個身體都移入了的第六層。
雖然不知道在這第六層有着怎樣的考驗,但歐陽明卻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他已經摸索到了一點兒的規律,前三層應該是與身體素質有關,所以只要擁有強大的肉體力量和一定的精神意志,就能夠走過。
而從第四層起,就是精神方面的考較了。
歐陽明能夠輕易通過第四層,可在第五層之時就吃足了苦頭,而這第六層,也就是最後一層,肯定也是危機重重,稍有不慎,就將前功盡棄吧。
緩緩地,踏前了一步。
歐陽明那雙眉霍然一挑,他的臉上流露出了不可思議之色。
沒有任何艱苦困頓的感覺,也沒有感到絲毫不可抗拒的壓力。仿佛此時前方的道路已經是一路平坦,只要大步向前,就可以輕鬆地走過去,並且達到終點。
這樣的感覺他遇到過一次,那就是在第四層,他無驚無險地隨隨便便就走過去了。
所以,當此時他再度有着同樣的感覺之時,心情不免有些放鬆了。
再走了兩步,歐陽明的感覺愈發地放鬆了。一股莫名的喜悅感從內心中無可壓抑地了起來,眼看就要佔據他的所有情緒。
從極端的壓抑、苦悶的狀態之下,突然轉換了一種迥然相反的情緒,那瞬間的逆差所帶來的強烈衝擊,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倪景童等人瞪圓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歐陽明,他們昔日就是在這種大苦大難,突然到大樂大喜的情緒轉換之下崩潰的。
如此不同的兩個極端的感覺瞬間轉換,真正能夠承受之人,都是意志力達到了非人級別的怪物。
這樣的怪物實在是太難得了,所以千年來,倪家也僅僅出現過三位罷了。
歐陽明的腳步霍然一頓,倪景童等人心中暗道。
來了!
然而,就在這一霎那,歐陽明的腦海中卻是突兀地閃過了老匠頭那張消瘦的面容。
一想到這張瘦得不成人形的面孔,歐陽明的心中就僅剩下悲哀,哪裏還能容得下半點兒的喜悅之情。
於是,那瘋狂的歡喜情緒尚未真正地在歐陽明的心中醞釀和傳播開來之時,就已經被哀傷所驅逐了,而且還是驅逐得半點不剩。
歐陽明臉上還沒有完全綻放開來的笑容突兀地僵住了,變成了一副極其古怪且帶着一點兒猙獰的色彩。
緩緩地收斂了一下心神,歐陽明重新鎮定下來,一步步地朝着倪景童等人走去。
這一條路並不長,他很快地就來到了眾人的身前。
向着倪景童深深地一躬到地,歐陽明道:「前輩,晚輩過了麼?」
倪景童臉上的肌肉微微地抽了兩下,緩緩地道:「你,過了。」
倪學書如夢初醒,連忙道:「收功,快收起來!」
其餘四人也是立馬跳了起來,他們出手如電,立即將身周的陣盤等東西全部收了起來。
他們的動作極快,似乎是生怕耽擱了什麼。僅僅是一轉眼間,高塔上下所瀰漫的奇異色彩就已經盡數消失了。
倪景童深吸了一口氣,道:「歐陽明,你是怎麼過來的?」
倪學書等人立即是豎起了耳朵,他們都想要知道,歐陽明是如何才能夠從那兩種極端情緒的碰撞和轉化之下硬生生挺過來的。
昔日,倪景童也曾經用這個問題卻詢問過剛剛過關的三老祖,但那位老祖沉思了許久,卻給了他一個不知道的答案,讓他氣個半死。
而如今,既然有人再度走過了最後一段路程,他自然想要問個明白。
歐陽明認真地想了想,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他張了張口,猶豫了一下,道:「我是……走過來的。」
「走過來?」
眾人一怔,都是忍不住心中大罵。
廢話,你不是走過來,難道還是飛過來的?
而他們確實想不到,在第三層的時候,歐陽明確實是飛過去的。
倪景童嘴角微微策動,道:「老夫是問你,你是如何調和這兩種情緒的?」
「情緒?」歐陽明怔了一下,試探性地問道:「前輩,您問的可是那古里古怪的歡喜情緒麼?」
「不錯。」倪景童雙目微亮,沉聲問道:「你是如何克服的?」
歐陽明雙手一攤,老老實實地道:「那股歡喜的情緒來得莫名其妙,但我心中記掛着長輩的病情,哪裏有什麼高興的感覺,所以那股情緒也就自行消散了。」
他此刻已經明白,這第六層的考驗,應該就是那股突如其來的歡喜情緒了。
如果一般人遇到了,甚至於連患上失心瘋的可能都有。就算是陽品強者,也無法躲開這種情緒上的精神攻擊。
但是,萬物相生皆有相剋。
這股歡喜的情緒,若是恰好遇到了深痛的悲傷,那也就無可奈何了。
「這、這樣也可以麼?」倪學書自言自語地道。
其餘人也是面面相覷,他們或是沉思,或是相互討論,但漸漸的,目光中都有了一絲異樣之色。
此前,他們得知自己即將走上證心路之時,都是安心養氣,將全部的精神都投入準備之中。在這個時候,任何有可能讓他們分心的事情都被遮擋在外,遠離他們。
所以,他們在踏上證心路之時,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此。強調的更是心中無悲無喜,進入一種最佳的狀態之中。
但是,在這種狀態下,若是先被磨難所困,再突然遭遇驚喜,情形就會變得岌岌可危了。
反倒是歐陽明,本就是傷心欲絕,在困難中突然爆發出了超強絕倫的力量,一舉衝過了第五層。而在第六層之時,那狂喜的情緒衝擊,卻抵不過歐陽明對老匠頭的掛念和傷心,自然就更無法讓他有半點歡喜之心了。
倪景童輕咳一聲,道:「此事以後再想,歐陽明……」他頓了頓,道:「你已經過關了,這就下去休息吧,明日一早,老夫送你進入混沌洞。」
歐陽明應了一聲,也是感受到身體的濃濃疲憊了。
轉身下落,而此時,樓下早就變得熱鬧非凡了。無論是倪運鴻兄妹,還是乾巴巴的倪學名,他們的臉上都掛滿了歡喜的笑容。
特別是在歐陽明走出高塔之時,一道道讚美聲毫不吝嗇地拋了過來。
歐陽明向着眾人微微一笑,突地上前,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給了倪英鴻一個大大的擁抱。
「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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