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傳奇 第八十三章 鮮血的洗滌

    原來，剛剛射殺漢人奴隸的，乃是已經等的不耐煩的老射手。

    而剛才射向老射手的那一箭，卻是張舉所為！

    張舉聽了老射手的話，並不搭腔，只是堅定的把箭鋒對準老射手，只要老射手敢再出手，他就射穿他的腦袋！

    老射手見此情景，微微一笑，道：「既然你不願意，我們就換個比賽方式，我射他們你射我，如果你在我殺光他們之前先殺死我，就是我輸，如果我有一箭沒有射在紅點上，也是我輸。但是如果我把他們殺光了，你還是沒能殺死我，就是我贏！」

    張舉聽了此言，不知如何開口，只好沉默以對。

    老射手搭弓上箭，道：「你不說話，我當你答應了！」

    老射手說完，也不管阿剌克汗是否同意如此比試，跳下馬，對着張舉微微一笑，身影一閃，張舉眼疾手快，箭鋒迅速指向老射手的方向，可是卻不敢鬆手放箭。

    原來，老射手躲在一個正在哭喊着胡亂奔跑的奴隸身旁，躲着張舉的箭鋒，步法始終和這個奴隸保持一致，蜷縮身體，不露出一點身體。

    就在張舉停頓之時，嗖嗖嗖，三箭幾乎同時從那個奴隸身後飛出，三名奴隸應聲倒下，一個背後中箭，兩個胸前中間，均正中紅點。

    那個奴隸一直在奔跑，即將跑到張舉不遠處，只要再近點！老射手就再也藏不住了！張舉精神高度集中，隨時準備放箭。

    露出來了！

    就在張舉要鬆手放箭之時，老射手卻又閃入另一個接近的奴隸身後，然後一箭射在剛剛他躲避的那個奴隸背後的紅點上。

    張舉憤怒的喝道：「縮頭縮腦算什麼好漢！」

    傳來老射手悶悶的笑聲，卻並沒有聽到他答話。

    回應張舉的只有一支長箭，釘在又一個奴隸的身上。

    老射手在那群奴隸中來回閃躲，不時的射殺一名奴隸，只一會的功夫，就有七八個奴隸倒地身亡。

    張舉騎在馬上，箭鋒指着老射手的方向，卻根本沒有出手的機會。

    就在張舉焦頭爛額之際，又一名奴隸倒在箭下。

    張舉看着釘在奴隸背後的箭杆，突然急中生智。

    「嗖！」老射手又一支長箭射出，可是就在長箭要釘在目標上時，另一隻箭卻飛射而來，將其撞歪，偏到了一邊！

    這便是張舉被逼無奈下，想出的權宜之計，不能射到敵人，但是可以射到箭吧？先阻止他繼續殺人再說！

    「好聰明！好箭法」老射手悶笑道：「那你再試試這招！」

    老射手出手的速度陡然加快，箭支毫無規律的到處飛射，張舉咬着牙，緊跟節奏，盡力攔截。

    可是數箭之後，張舉漸漸跟不上老射手的節奏，各種突如其來的箭，讓騎在馬上的張舉根本來不及反應。

    原本騎在馬上是想居高臨下的張舉，無奈之下，只好躍身下馬。

    張舉決定以攻代守！

    就這樣，二人都下了馬，老射手左右躲閃，拿那些奴隸打掩護，時不時的放箭射殺奴隸。張舉不斷追逐，咬牙不去看那些慘叫倒下，血流成河的奴隸，眼睛死死盯着老射手，只等機會出現，一箭射殺老射手。他已經想通了，只有射殺老射手，才能真正的救出這些奴隸。

    兩人步履如電，輾轉騰挪，時而挺腰側身，時而墊步張弓。

    兩人都是箭法超群的存在，周圍旁觀的兩軍都在不停喝彩，尤其是那些弓箭手，真的佩服的五體投地。

    老射手經驗老道，絲毫不給張舉攻擊的機會，雖然在張舉的干擾下，一些奴隸延長了生存的時間，但是最終沒能逃過一死的命運，奴隸們一個個的倒下，還活着的越來越少。

    絕望的奴隸們跑的累了，有的居然站住了腳步，甚至直接蹲下、躺下。

    此時還活着的奴隸一目了然，不過剩下七個了……

    老射手已然無法掩蓋身形，索性就不再躲閃，張舉雙眼赤紅，一箭射出！

    老射手側身躲過，笑道：「你這準頭可不行，冷靜冷靜！」

    張舉呆呆的站在那裏，他也是久經沙場的老兵油子了，可是今日所聞所見，比之戰場，更加殘忍。

    他慘然的環視四周，方圓不過二里的空地上，橫七豎八的到處都是屍體，有的還在抽動，赤裸在外的皮膚慘白，又被鮮血染紅，詭異而恐怖。

    還活着的幾個大口喘着粗氣，卻絕望的放棄了奔跑，只等死亡降臨。

    張舉目光中滿是哀傷，在戰場上，是戰士之間的生死搏鬥，身為軍人，即使戰死沙場，也不怨天尤人！

    軍人，當馬革裹屍！

    可是在這裏，這片空地上。

    這裏死去的，不是人，是一個個「靶子」，是工具，是毫無掙扎餘地的屠殺！

    張舉從來不覺得自己是英雄，但是他覺得自己至少算是個合格的軍人，雖然在這個早已不再單純的軍隊裏，他無可奈可的被打磨得圓滑、油滑。可是他心中還有原則，在戰鬥的時候勇猛，在平日訓練時刻苦。他有信念，那就是擊敗蒙古人，這信念不僅僅是為了母親，也死為了讓更多的人，不落入殘忍的草原狼手中。

    今日，他的信念被踐踏，他的仇恨被拖出，他的原則被擊的粉碎……他自信的箭術，今日居然如此無力……

    從上次屠村戰，到今日屠殺戰。

    張舉在被用鮮血從新洗滌，這鮮血會洗去他的油滑，洗出真正的血性！

    就在張舉內心不斷蛻變之時，老射手一直在冷眼旁觀，他的這麼多看似多餘的舉動，就是為了這一刻。

    他要激發張舉的憤怒，讓他全力一戰。他要給張舉充分展示實力的機會，讓蒙古大軍中每個人都看到，張舉的實力，是哲別級別的實力！

    同時，他要還要打擊張舉，毀掉張舉，最終奪走科爾沁人頭上，哲別的桂冠！

    而就在這一刻，他看到了張舉的軟弱，剛剛那一箭，水準全失，這在他看來，他的計劃可以說是全盤得逞了。

    老射手想到這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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