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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
再熟悉不過的聲音。低沉如大提琴,叫着她的名字。
夏柔纖細白皙的手驟然握緊了拳。作了個深呼吸,才敢站起,轉身……
黑色制服的男人就站在夕陽的金光中。漆黑的制服被勾勒出了一層金邊。
他的眉目五官也被籠上了金輝。
身量修長高大,站在離她不遠處,定定的看着她。
夏柔也看着他,甚至……有些痴。
痴痴中,看到曹陽銳利的眉眼柔和了下來,緩步走到她面前,低聲道:「節哀。」
夏柔這才驚覺,自己已經淚珠成線。忙低下頭,輕輕抹去臉頰上的淚痕。
曹陽剛才就看得清楚,夏柔已經不是他模糊記憶中的「小孩」。雖然頭頂只到他的肩膀,卻聘聘婷婷,已經是少女。
短髮齊頰,下巴尖尖。薄薄的嘴唇是淺淡的粉色,缺乏血色。像怕說錯話一樣緊緊的抿着。穿着黑色的長袖連衣裙,襯得臉頰脖頸和在身前交疊的一雙手雪白雪白。
只有那雙黝黑的大眼睛,在看到他的一瞬泄露出了數不清的複雜情緒,像是這一瞬便訴說了千言萬語。千言萬語都在那雙眼睛中滾動,最後順着瓷白的臉頰滾落,自己卻還沒察覺。
曹陽便想起了當年母親去世,自己那段難熬的日子,這回憶使得他心裏柔軟了起來。一聲「節哀」,不僅是禮貌,也是安慰。
此時看着這個才到他肩膀的女孩垂下頭去,看着她烏黑的頭頂,益發覺得她是一個小小的人兒。跟他和他的弟弟們都不一樣。和他們慣常接觸的女人們也不一樣。
她是一個小小的女孩子,失了怙恃,柔弱無依。
&是曹陽。」他說。
大哥……
夏柔抬起頭來,臉上猶有淚痕,嘴唇翕動,卻沒能把這個稱呼吐出口。
十五歲的夏柔,對曹陽來說應該還是陌生的。也還沒有獲得稱他為「大哥」的資格。
她最終垂下頭,輕輕的叫了聲:「曹陽哥哥。」
她垂下頭的時候,脖頸很美。令曹陽想起了成婉。成婉身上這種柔順的美比夏柔更甚,這大約,也就是父親喜愛她的原因。
&哭了。」他說。
夏柔「嗯」了一聲,以手背拭去臉上的淚痕。
和曹陽以為的不一樣,她的悲傷並非為母親的去世。
母親的去世於她已經是十年前的舊事,她也早已經走出了那段哀痛。她的眼淚止不住,是因為萬萬想不到,她還會有再見到曹陽的一天。
她清楚的記得,當她的身體從高處墜落的時候,最後從她心頭划過的,是大哥曹陽的臉。
那時悔恨充塞了胸臆,像扎透了她的腹腔,穿體而出的利器一樣讓她疼痛。
當她躺在地板上,血慢慢的浸透地板,生命一點點流逝。
在最後的黑暗到來之前,她想,如果有來生……
如果有來生……
一定聽大哥的話……
一定不再叫他生氣……
她想起最後一次見面,大哥勃然大怒,以致她都沒敢好好的看看他的臉。
一想起來,就好後悔啊……
帶着這種悔恨,她死了。
她只是沒想到,睜開眼,竟真的有來生!
二十五歲的夏柔死了。卻重生為十五歲的夏柔。
看到她目光發直,才抹過的臉頰又滾落淚水,曹陽微微的沉默了。他自身亦經歷過喪母之痛,自然知道親人逝去的哀傷是旁人安慰不了的。
他給了她一點時間收拾自己的情緒,才低頭對少女說:>
&已經知道了吧,」他坐在她對面,「我父親想讓你以後在我們家生活。」
&年紀還太小,放你一個人在外頭,我們也沒法放心。以後,當這裏是家就行了。」他說。
他說完,略作停頓,看着夏柔。
夏柔白皙的雙手放在併攏的膝蓋上,垂着的眼眸慢慢抬起,看着曹陽,輕輕的說:「謝謝……」
謝謝你們,在我無枝可依時的收容。
謝謝你們,容我在這屋檐之下,在你們的庇護之下,安穩生活,慢慢長大。
謝謝。
對不起。
這是夏柔虧欠曹家,虧欠曹陽的兩句話。
她坐在這小廳里的時候,那些塵封的記憶便慢慢湧現。她想起來,踏入曹家的第一天,她陷在哀傷和彷徨不安中,渾渾噩噩的。對曹家肯收留她這件事,竟然連聲「謝謝」都沒有說。
那之後的十年,她被自卑和自尊裹挾着,折磨着,矯情着,自憐自艾着,更是再沒有機會說出這一聲「謝謝」。
現在,她發自內心的感謝上蒼,不是因為她能再活一次,而是因為她終於能有機會對曹家人說出這一聲「謝謝」。
她慢慢抬起眼睛,看向坐在對面,身姿挺拔的男人。
她鼓起勇氣,仔細的看他的眉眼。
原來這個時候,大哥他……還這樣的年輕啊。眉眼間的銳利已經凝成,但比起十年後,凜冽如刀,內斂如山的氣勢,還是微微的欠了些火候。
他比她大十四歲,這個時候……應該才二十九。
她的目光落在他制服的肩章上。少校,二十九歲的少校。比他的同齡人,都走得快了一步。
可她知道,他還會走的更快。也就是在明年的年初,他消失半年回來後,便有了一等功的勳章,也換上了中校的肩章。
但比這更讓她記憶深刻的,是他下頜一側觸目驚心的彈痕。
只要再斜向下偏一點點,便是人類身體上脆弱的致命之處。她每每看到,都心驚肉跳。
那道傷痕無損於他的俊朗,甚至還給他添了幾分威武。
但現在,夏柔想好好的看看曹陽的臉,想把這張還沒有任何傷痕的面孔好好刻在心裏。
當她的目光撞上曹陽銳利審視的目光時,才微微一窒,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
她便又垂下眼眸,垂下頭顱,柔柔婉婉的,像個真正溫順的十五歲少女。
曹陽審視着她。
這女孩迎着他的目光說「謝謝」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似是帶着一種近乎虔誠的認真。看着他的時候,那雙黝黑的眼睛裏流露出太多複雜難言的情緒,隱隱有一種痴意。於她的年紀而言不免有些微妙的異樣感。
但這並不妨礙他從她的眸中解讀出親近的意味。不是為了利益驅使刻意靠近的諂媚,而是因為見到了他而鬆了一口氣的心安之感。這使得他對她很難生出惡感。
或許是因為女孩子早熟的緣故,他想,十五歲這年紀,男孩子還在球場上傻跑,女孩子們已經什麼都懂了。
這種早熟出現在失去了母親也沒有父親的少女身上,曹陽這樣的男人便自然而然的生出了幾分憐憫。
&天不湊巧,大家都突然有事。」他說,「晚上只有你跟我兩個人吃飯了。你先去休息一下吧,待會吃飯再叫你。」
&的房間……因為事情有點突然,前兩天才開始歸整,還得段日子才能住人。我四弟快回國了,在重新裝修他的書房,現在二樓整個在弄,沒法住人,你先住在配樓吧。等都弄好了,再搬到二樓。」他說。
對,四哥就是在她住進曹家之後不久回來的……
想起曹家與她最親密的這個人,夏柔心中便生出暖意。對曹陽讓她先住到配樓的安排毫無異議,乖巧的點頭道:>
安靜的跟着老周去了配樓。
曹陽非常滿意。
誠如曹斌所說,這不是養貓養狗,這是養個大活人。對他們幾個人來說,着實是個大/麻煩。
在看到她之前,他就想過了。她要是聽話,他們就拿她當妹妹養,供她讀書長大,將來給她好好找個丈夫,給她當娘家。她要是個麻煩,就讓她衣食無憂到成年,給她些錢,她就該幹嘛幹嘛去。總之,讓父親能兌現他對成婉的承諾,全了他跟她幾年的情分。
好在,夏柔看起來是個十分乖巧的孩子。希望她能像她的母親一樣讓人省心就好了。
想起成婉,曹陽也不由微嘆。
他想起來那一年,父親得了急性闌尾炎,開了刀休養在家。雖然有專職的護士在家裏24小時看護,成婉還是過來,陪了他兩天。
作為與父親最親密的長子,他清楚地察覺到了那兩天父親眉目間的舒暢。僅僅是因為那個女人陪在他的身邊,給他讀書,為他削蘋果而已。
但成婉只待了兩天,就匆匆回家去了,家裏還有孩子,不能丟給保姆太長時間。
他又清楚地感覺到了父親的失落。
&不然就叫成姨到家裏住吧。」他說。
父親卻盍上雙目,道:「沒必要。」
那時他以為,父親雖然喜愛成婉,卻也還沒到必要與她朝夕相對的程度。便將這件事丟開了。
直到成婉去世,父親驟然間像是老了幾歲,他才恍悟。
父親……是如此小心的守護着這個家。在他們小的時候,保護他們平安長大,在他們成年之後,也不肯為了任何人,讓兒子們與他離心。
少年夫妻老來伴,為了守護這個家,父親付出的代價,便是老來無伴。
老三老四還年輕,還體會不到。
他和二弟曹斌,卻為父親感到淒涼。
曹家也不例外。
曹家的大宅歷史非常悠久,在過去近半個世紀的時間裏更迭過幾次主人,歷經過修繕、翻修甚至重建,卻依然保留了其最初的味道。和許多新建的現代豪宅比起來,石砌的外立面,巨大的弧形頂的玻璃窗格,厚重的帷幕窗簾,令這幢宅子看起來像被光陰浸透,厚重而端凝。
此時在這宅子的餐廳里,除了在國外留學尚未歸來的老四,東方戰區的總司令曹雄和他的長子、次子、三子都坐在餐桌邊,安靜的用餐。
四個男人用餐的時候很安靜,但都腰背筆挺,身姿如松。雖然回家後都換了舒適的便裝,也能看得出來軍隊打磨出來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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