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衿和羅騫的馬車還沒到夏宅,就遠遠看到宅子外面停了三輛馬車。宣平候老夫人今天乘的馬車,跟那日她進城時坐的馬車全然不同,盡顯候府氣派。
她朝四周望了一眼。
此時她無比僥倖她們家位於城東。
這裏是權貴們住的地方,大家都講面子和禮儀。即便對宣平候老夫人的仗勢比較好奇,也不會圍到宅子門口來看熱鬧,最多派一兩個下人,出來打聽一下情況便罷。
「停車,停車。」她向魯良叫道。
「吁……」魯良連忙拉直韁繩。馬車緩緩地停了下來。
夏衿的馬車走在前面,羅騫的馬車走在後面。此時見她的車停了下來,羅府的車也跟着停了下來。
夏衿坐在車上沒有動彈。她望着被宣平候府家丁守着的家門,心裏就開始打鼓。
她倒不是害怕宣平候老夫人。以她的膽子和見識,即便是見這天朝的皇帝她都沒有什麼可害怕的。
她是擔心夏祁。
她扮成夏祁的模樣跑出來了,而此時的夏祁又是什麼模樣呢?即便是夏祁藉口生病,不出來見客,以岑子曼那性子,必會跑到清芷閣去探病的。她這一進去,夏祁不得全露餡了麼?
「哚哚哚……」外面有人敲擊車窗。
夏衿將車簾打開,看到羅騫站在車旁,正用詢問的目光朝她看來。
「我……」夏衿一時語塞。
羅騫既然要裝傻。不點明她的女子身份,她也不好把自己的擔憂說給他聽。可情急之下,她竟然找不到合適的藉口解釋為什麼要在此停車。
「放心。我已叫樂水去打聽情況了,一會兒知道裏面是個什麼情形,咱們再進去。」羅騫道。
頓了頓,他又問道:「你們家,沒有後門?」
「沒有。」夏衿搖搖頭,頗感意外地看了羅騫一眼。
她沒想到羅騫竟然沒有裝傻到底,而且還在話里隱隱點明他知道實情。
「要不你先回去吧。」她忍不住道。
在羅騫說要陪她回家時。她就想說這句話。只是羅騫有意幫她,她也不忍拂這份好意。現在羅騫既已點透此事。她便忍不住攆人了。
要知道如果被人知道她是夏家姑娘,那她跟羅騫在一起,就容易被人想歪了去。定然以為她想嫁羅騫,不惜扮成男人來接近勾引他。
羅騫卻不放心。道:「聽聽樂水回來怎麼說,再決定吧。」
夏衿只好不說話了。
兩個人一個在車下,一個在車上,望向夏宅的方向,都默然不言,氣氛便有一些微妙的古怪。
好在樂水不一會兒就回來了,對羅騫和夏衿稟道:「宣平候老夫人是特意帶了岑姑娘來感謝夏公子和夏姑娘的。不過聽說夏姑娘病了,沒出來見客。岑姑娘已去後院探病去了。」
夏衿頓時扶額。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岑姑娘去後院多久了?」羅騫問道。
「剛去不久。」樂水也不知到哪裏打聽的消息,很是詳細。
「走吧。我跟你一起過去。」羅騫對夏衿道,說着,便轉身朝他的馬車走去。
如果岑子曼剛去後院。以夏祁和菖蒲的機靈,怕是現在還未被戳穿,一切還來得及。
夏衿也懶得去想她與羅騫一起出現會怎樣了,對魯良道:「走吧。」
魯良也是知道內情的人,同樣擔心得不行。聽得吩咐,立刻駕起馬車。朝夏宅飛快地駛去。
片刻之後,馬車便在夏宅門口停了下來。夏衿等羅騫趕上來。跟他一起進了門。
「少爺,您可回來了。候爺老夫人來了,老爺、太太正叫人四處尋你呢。」守門的婆子看到夏衿,滿臉驚喜,又轉臉招呼羅騫,「羅公子您也來了?快快有請。」
兩人轉過壁影,快步上了台階,便看到廳堂上,夏正謙和舒氏正陪着宣平候老夫人說話。而宣平候老夫人身後,只站着兩個下人。
「祁哥兒,你回來了?」舒氏看到夏衿進來,像看到救世主一般,站起來迎了出來。
「娘。」夏衿對舒氏遞了個稍安勿躁的眼色,上前給宣平候老夫人行了一禮,「夏祁給老夫人請安。不知老夫人前來,未曾在家迎候,還請老夫人恕罪。」
「哈哈哈。」宣平候老夫人爽朗地笑道,「是我無禮,不曾通報便冒然前來。是我的不是,哪能怪你。」
這時羅騫才上前,給宣平候老夫人和夏家夫婦見禮。
幾人接下來便寒喧了幾句。
其實除了宣平候老夫人,其他人全都沒有寒喧的心思,心裏都懸着吶,擔心後院裏的夏祁。但禮節上是這樣,你不說兩句廢話,都顯得不正常,只得耐着性子打哈哈。
夏衿可不耐煩這個,拿眼睛往廳里一掃,便問舒氏:「妹妹呢?」
「你一早就出去,還不知道你妹妹生病呢吧?想是昨日受了風寒,她今早起來就感覺不舒服,頭疼,嗓子啞得都快說不出話了,正躺要床上歇息呢。」舒氏對夏衿使了個眼色。
「啊?生病了?我去看看。」夏衿一副擔心妹妹的樣子,扭頭就走,飛快地出了門,堅決不給大家告訴她「岑姑娘在那裏」的機會。
羅騫連忙端起茶杯飲了一口,以掩飾嘴角的笑意。
「唉,這孩子,向來冒冒失失。」舒氏嘴裏嗔怪着,站起來對宣平候老夫人抱歉道,「您在這兒坐着,我去把這孩子叫回來。」說着,也出了門。
本來在岑子曼說要去看「夏衿」時,她就想去後院了的。但宣平候老夫人即便上了年歲,卻也是個女客。舒氏總不能留下夏正謙這個男主人陪客,自己卻跑到後院去吧?沒奈何,她只能心焦如焚地在這裏呆着。
現在有羅騫調劑着,她終於能抽開身了。
夏衿如一陣風一般,去了後院。一進二門,就看茯苓在那裏來回焦急地踱步。看到她來,茯苓頓時一喜,上前輕聲稟道:「岑姑娘進來了,偏說要探望姑娘。菖蒲姐姐聽到宣平候老夫人來,就擔心她們要進來,拉了少爺去清芷閣,梳了頭換了衣,還化了妝。此時少爺正躺在床上裝病呢。我出來的時候,岑姑娘正隔着帳子跟少爺說話。」
夏衿的心放下了一半。
這菖蒲倒是機靈。
她快步進了清芷閣,老遠就聽到屋子裏傳來的岑子曼清脆爽朗的聲音。進了屋,便見夏祁半躺在床上,滿臉的無奈和彆扭,而床上的帳子已被掀開,岑子曼正坐在床邊,伸手去摸夏祁的額頭,似乎在試體溫。
「嗯哼!」夏衿只得咳嗽一聲。
這一聲咳嗽,聽到夏祁耳里如聞綸音。他避開岑子曼的手,如同大赦一般坐了起來。岑子曼也聞聲轉過頭來,看向夏衿。
「啊,岑姑娘,你也在這兒?」夏衿裝出吃驚的樣子,拱手道,「對不住,我不知道你在這裏。」又望向夏祁,「妹妹,聽娘說你病了。好些了麼?」
夏祁擺擺手,指了指喉嚨,又捂着嘴,轉頭朝着床里,「吭吭」地悶聲咳嗽。
夏衿看向岑子曼:「岑姑娘,我妹妹得了風寒,容易過了病氣,你不如坐到這邊來。我也好給妹妹拿個脈看看。」
「哦,好。」岑子曼顯得很聽話的樣子,起身走到屋子中間的桌子旁坐了下來。
在一旁伺候的菖蒲微不可見地扁了扁嘴。
這樣的話,她講了不下五遍了,可岑子曼根本就不聽,自顧自地坐到床上去,還要伸手摸少爺的額頭……
想起這位岑姑娘剛才的動作,菖蒲的嘴角就抽了抽,忍不住地想:要是有一天岑姑娘知道今天躺在床上的是一位男子,她不聽勸阻硬要去摸人家的額頭,那會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夏衿拿了脈,對着夏祁拽了一大段醫文,囑咐道:「趕緊躺下,捂着被子,好好出一身汗。我開個方子,叫菖蒲煎給你喝。」
說着,便指揮着菖蒲、薄荷拿這樣拿那樣。一時之間,屋子裏一片忙碌,坐在那裏的岑子曼就顯得格外礙事。
「夏祁」一個外男在這裏,而那邊「夏衿」又躺下去了,甚至連頭都捂進了被子,再呆下去,岑子曼也覺得沒意思了。
她站起來,對着那邊的被子卷道:「夏姑娘,你好好養病,我先過去了。過幾日我再來看你。」
「夏衿」掀開一點被頭,露出半張臉,朝岑子曼點點頭,又用手指指菖蒲。
菖蒲立刻領會主人的意思,對岑子曼道:「我家姑娘說多謝您來探病。待她病好了,再親自到府上去道謝。」
岑子曼禮貌地對「夏祁」微一頷首,轉身往外走。菖蒲忙打起帘子送了出去。
待得菖蒲將岑子曼送到外面廳堂再轉回來,夏家兄妹才大鬆一口氣。夏祁一把掀開被子坐了起來,大口大口地喘氣,道:「今天真是嚇死我了。」
夏衿看着他臉上的妝,對菖蒲笑道:「不錯,這妝化得很好。」
菖蒲被她這一表揚,臉上紅撲撲的高興得很。
她學男人走路怎麼都學不像,不能跟夏衿出門,只得把精力發泄在學習化妝上。夏衿也擔心有朝一日會遇到今天這種事,便將自己的化妝技術對菖蒲傾囊相授。
沒想到今天竟然派上了用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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