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遠離了夏衿的帳篷,估計那頭聽不見說話聲了,他這才緊上兩步,喚了羅騫一聲:「公子。」
羅騫轉頭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怎麼來了?」
樂山嘟了嘟嘴:「您說去上茅廁,去了那麼久沒見回來。我跟樂水急得四處找您。他去了大將軍那邊,我來了這邊。」
羅騫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就沒再說話。
樂山見狀,更加討厭夏衿。沉默着跟了羅騫一段,他問道:「公子,您是不是很想跟夏姑娘成親?」
羅騫停住腳步,轉過頭來,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轉過身,快步地朝前走。
他什麼也沒說,可剛才的那一眼,卻讓樂山心裏大慟。
那眼神里,滿是心被生生撕開的痛楚,是黯然神傷,是絕望。
這一眼,讓樂山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他用袖子一抹眼淚,緊緊握住藏在袖子裏的拳頭,邁開大步,快步追上了羅騫。
或許昨晚北涼國是想試試大周朝這塊骨頭硬不硬,在交戰中感覺勢均力敵之後,第二日竟然沒有了動靜。而大周朝因為前段時間的瘟疫蔓延,人心惶惶,士氣低迷,現在即便有了夏衿出手,但疫情的警報還沒有解除,恢復士氣也要一點時間,所以岑毅也沒急着進攻。北涼國不挑戰,他就樂得多一點時間讓士兵們調整情緒。
而昨天那個肚子被大刀劃開,腸子流出來的士兵情況進一步好轉,看樣子,命已保住了;斷手指的那個大漢,夏衿在檢查了他的手之後,說情況不錯,這隻手很有可能能保住。再加上昨天七個重傷員,在夏衿的治療下一個都沒有死,而且還有好轉的跡象。這情況在軍營里一經傳出,士氣頓時大振。
出征打仗。最怕的是什麼?無非是丟了性命。可軍營里來了個神醫,許多以前直接放棄的重傷員,眼看着都活了下來,這對於即將上戰場的士兵們來說。無疑是一針強心劑,讓人心情大定,多了一份保命的底氣。
岑毅聽手下說了這個情況,大喜,特意去了醫治處打了一轉。看了看那些重傷員的情況後,感謝了夏衿一番。
此等情形落在李玄明和周易知眼裏,心裏頓時不是滋味。
他們一把年紀,昨天累了一天,昨晚也被留在了這戰爭前沿,提心弔膽的沒能合眼,辛苦的不行。然而現在功勞全是夏衿的,沒他們什麼事,這叫他們心裏怎麼能平衡?便是昨日有退縮之意的孟夏,也把心裏那點內疚給抹掉了。看到樂山來找裴明,就叮囑他道:「好生做事,事成後定有重賞。不過一定要點心,別留下把柄。」
「老爺放心,小人辦事,您把心就放進肚子裏好了。」裴明笑道,轉身迎向了樂山。
…………
因沒有源源不斷送來的傷員,夏衿這一天並不是很忙碌。看看那些重傷員的傷勢,給他們注射些抗生素類藥劑,便沒她什麼事了。其餘的煎藥、餵藥、看護都有王凡等人去做。她隔上半個時辰去打一轉,便回到自己帳篷里,將需要用到的藥配出來。
如此忙到了下午,到了吃晚飯的時間。樂水跑了過來,叫夏衿道:「夏姑娘,您去看看我家公子吧,他咳嗽咳得快喘不上氣了。」
這兩天夏衿雖說一切如常,看不出她有什麼情緒波動,但她心裏一直掂記着羅騫。主要是好幾次。她都看到羅騫站在斜對面的帳篷旁邊,盯着這邊看,這讓她隱隱感覺不安。
她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做了什麼決定,除非有重大的變故,否則不會更改。她是覺得她跟羅騫成親不合適,才拒絕的羅騫。這會子自然不可能羅騫的「放不下」而改變心意。
她只是擔心羅騫會出事。如果這樣,她一輩子都會不安。
所以聽到樂水這一聲喚,她心裏緊繃地那根弦一下就斷了。站起來抓起桌上的藥箱,提起裙子就往外跑,出帳篷時差點跟正準備進來的蘇慕閒撞上。
夏衿從來是冷靜而不動聲色的,蘇慕閒還是第一次見夏衿如此慌張。他側了一下身體把路讓出來,看到夏衿腳下未停地跑了出去,他轉頭問菖蒲道:「什麼事?」
菖蒲手裏提着帳篷的帘子,正為夏衿的反應發愣呢。聽得蘇慕閒問她,她才反應過來,放下帘子提起裙子就要追上去,卻不想李玄明的隨從從帳篷里走了出來,手裏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藥,叫道:「菖蒲姑娘,我家老爺說這個藥似乎有問題,你看看是不是抓錯藥了。」
這兩天夏衿開方,抓藥的則是菖蒲和薄荷。她們兩人在來邊關路上的那一個月,都呆在馬車裏跟着夏衿學認草藥,好能幫上她的忙。這兩天抓藥時她們小心又小心,就生怕出錯。所以一聽這話,趕緊叫了薄荷過去,將藥渣倒出來,對照着藥方一一辯認起來。
至於夏衿,她倒不擔心。這軍營里能讓自家姑娘吃虧的人還沒生出來呢。姑娘那厲害身手,可不是吃素的。
此時夏衿已到了羅騫帳篷里了。一進去,就看到羅騫伸着脖子,一直不停地咳嗽,臉色漲得通紅,那樣子似乎不把肺咳出來都不肯罷休一般,十分可怕。
夏衿連忙上前,將藥箱裏的銀針拿出來,找准穴位就扎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羅騫的咳嗽就慢慢停了下來。
「夏姑娘,真是太謝謝您了。您不知道,剛才看我家公子那樣子,小人差點……」樂山說到這裏就哽咽住了,淚水一滴滴落到衣襟上。
夏衿蹙眉看了羅騫一眼,道:「將手伸出來,我給你拿個脈。」
羅騫將手放到了桌上。
夏衿將兩隻手的脈都把了一下,沉吟着半天沒說話。
樂山和樂水都在旁邊眼巴巴地望着她。此時見她半天沒有作聲,忍不住問道:「夏姑娘,我家公子得的什麼病?」
夏衿疑惑地看着羅騫,搖搖頭:「沒病。他好像是咳嗽忽然受了刺激,所以才咳成這樣。現在舒緩下來,就沒事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樂山大舒一口氣,臉上露出笑容來。他轉過身,從旁邊的爐子上將壺子提起來,將倒扣在茶盤上的杯子翻起來,手腳麻利地倒了一杯奶茶,推到夏衿面前,「勞煩夏姑娘跑一趟,沒什麼好招待您的,喝杯奶茶吧。」
說着,他又給羅騫倒了一杯,關切地道:「公子,您喝口奶茶潤潤嗓子,或許會舒服些。」
醫治處那邊此時也沒什麼事,夏衿便也沒急着走。這兩天她雖以漠然地態度對待羅騫,希望羅騫能儘快地接受現實,將失戀的狀況快些過渡過去。但現在她既來了,馬上就走,就好像羅騫得了瘟疫似的,那也太傷人心了。做人不是這麼個做法。
所以她將奶茶杯子握進了手中,抬頭對樂山道:「謝謝。」說着,看了羅騫一眼。
羅騫這兩天心裏放不下夏衿,只要一有空,就想離她近一些,多看她一眼。卻不想此時夏衿坐在他對面了,他反而不敢面對她。他擔心他控制不住心裏涌動的感情,說出或做出什麼讓夏衿反感的事來。
即便做不成戀人,他也不希望兩人成為仇人,從此互相迴避。他希望自己能好好調整心情,以後能以兄長的心態,默默地守護在她身邊。
「你剛才吃了什麼東西?」夏衿問道。
羅騫怔了怔,想想便搖搖頭:「沒吃什麼,就跟平常一樣,吃了兩個餅,喝了一杯湯。」(未完待續。)
PS: 謝謝mermaidyumin打賞的和氏壁,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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