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不光洪濤和醉鬼在互相比劃,一邊兒的張媛媛也有點急了。她怕洪濤不知深淺得罪了這位祖宗,不光洪濤要吃虧,她也得跟着吃瓜落。可惜她說什麼洪濤依舊聽不見,比劃了半天,能懂也裝不懂,還在和醉鬼隔空鬥氣呢。沒幾分鐘,那個醉鬼的火兒就真被洪濤拱起來了,徑直走下了舞台。不過他沒去三樓散台,而是奔着旋梯去了。現在他走路也不那麼踉蹌了,兩條腿也不麻花兒了,剛才那一切都是裝的。
「齊活!孟大爺,這下就看你了,我的親舅舅,你可千萬別拉着他多喝一杯再來,那你可就把你的親外甥給坑啦!」洪濤樂了,這一切已經按照自己的計劃在進行,不過還有一個未知數,孟津多久能到!從他剛才的話里聽,自己的小舅舅肯定又和他在一起呢。這位舅舅很是不靠譜,坑外甥的事兒他做了不止一次,這次但願別再來一次。
「開門!小子,我今天得看看是誰給你這麼大的膽兒,我看你是皮肉痒痒了,開門!」很快,醉鬼就走上了平台,然後怒氣沖沖的進了走廊,接着控制室的門就被人捶得山響,還傳來了一陣渾厚的男中音。
「下去!下去!沒事兒,我頂着……冬菜,冬菜,我讓你出去看畫兒呢?你倒是說話啊!」洪濤沒搭理門外的人,而是從窗口探出頭,衝着追上平台的張媛媛使勁兒比劃,讓她別跟過來,可惜她沒看明白。洪濤又開始沖董彩呲牙咧嘴,讓她去和張媛媛解釋。
「大哥,消消氣兒,您說這麼好的日子,幹嘛不去包房裏唱唱歌兒呢。要我說啊,酒這個玩意最好少沾。就拿我來說吧,以前玩牌去一次贏一次,每個月贏的錢比我工資還多。可是上個月我喝多了一次,您猜怎麼着?艹,一玩牌就輸,一次能把三個月的錢都輸嘍……」看到董彩攔住了張媛媛,洪濤這才放了心,慢步溜達到屋門口,打開門上的瞭望窗,隔着鐵網子和外面這位聊上了自己對酒的心得。
「你誰啊……腦子有毛病吧!開門聽見沒?」門外這位也讓洪濤說糊塗了,他想不出來一個夜場的音響師為啥會這麼大膽子,敢和自己挑釁,就算不知道自己具體是誰,也該知道是客人吧,什麼時候音響師都敢調戲客人了?
「你別急啊,我還沒說完呢……不光是輸錢,還做噩夢!每個夢都和真的一樣。嚇得我啊,一宿一宿的睡不着覺。哎,對了,您看看,我這個胳膊就是做夢嚇的從床上蹦起來往外跑的時候摔斷了。你知道我那天喝的是啥酒不?這麼大,二兩五一瓶的,叫什麼來着……」開門?那是不可能的事兒,洪濤打算用自己這張嘴來拖時間,看看他到底幾分鐘之後能反應過來。
「你不開門是吧?你可別後悔!我tm都納了悶了,她們怎麼雇了你這麼個活二百五,你知道死字兒怎麼寫不?」門外的醉漢就像是小妖怪遇到了唐僧,腦門上的青筋直蹦,但就是想不出該拿洪濤怎麼辦,都不知道該說洪濤什麼好了。
「嗨,您還別說她們雇我這件事兒,一提我就煩。您看看,這麼大一個場子,這麼多設備,都是我一個人每天辛辛苦苦自己倒騰完的,到了兒您猜那個姓張的給我多少錢?您肯定猜不到,她給我一千塊錢工資,還管一頓飯。我缺這口吃啊?我的技術到哪兒不得二千起步,一千塊打發叫花子呢!」說完了喝酒的事兒,洪濤有點找不到話題了,不過門外的醉漢給自己提了一個醒兒,說工作啊,這玩意能說半年不帶重樣兒的。
「那你還想掙多少啊?這都比處級工資高了!」成了,醉漢上套了,開始跟着洪濤的話走了,估計在他眼裏,洪濤的精神肯定不正常。
「這您就不懂行了吧,她們一晚上掙多少錢啊!就陪客人唱唱歌然後就好幾百小費拿着,我一個人看這麼多機器,合算才拿幾十塊錢,這也差太多了吧!讓您說,這合理嗎?今天我不是故意沖您來的,我本來打算給她們撂挑子不幹了,可是這樣一來,我十月份的工資就沒了啊。反正也是沒了,乾脆,我攪合完了再不干多好啊,我不干誰也別好受!沒承想把您給惹上了。對了,您剛才說您是幹嘛的來着?稅務所的!那太好了,我這兒有進設備的清單,你查查,她們肯定偷稅漏稅,一查一個準兒!」現在洪濤不光要把他穩住,別去樓下搗亂,又起了一個念頭,就是把黑鍋全背自己腦袋上。反正一個也是背着,二個也是頂着,多點兒少點兒有什麼區別呢。
「哦,合算你也是搗亂的啊?我說你tm腦子裏都是屎吧!你知道你這叫什麼行為不?這叫犯罪!來來來,把門開開,我給你講講這件事兒該怎麼處理,你也就是遇見我了,否則麻煩大了知道嗎?」雖然喝多了,又被怒火沖昏了頭腦,但這位的職業素養還是很紮實的,居然和洪濤玩起了攻心戰,打算先把門誑開,抓住人再說。
「……哎呦喂,犯罪啊!您可別嚇我,稅務所還管犯罪哪?稅警?」洪濤裝的這叫一個逼真啊,把一個內心慌張、外表又強作鎮定、不喑世事的年輕人刻畫得活靈活現。這也是本色出演,當年上高中第一次被抓進派出所時他就是這個德性,啥都不懂還覺得啥都懂,結果被現實抽得滿臉浮腫。
「得,你牛逼,不開門是吧?一會兒你可別後悔,知道我是幹什麼的嗎?我要是給你看了,你再後悔可就晚了。現在我就問你,開門還是不開門?你自己開門和被我說服開門,性質不一樣知道嗎?後果也不一樣,你想清楚!」這位也是個一根筋兒,居然從褲兜里把工作證掏出來了,捂在手心裏接着嚇唬洪濤,而且還是一套一套的,職業病晚期!
「哦,我知道了,你是姓張的找來的,想騙我開門是吧?我看您歲數也不小了,該不會這麼不懂事兒吧?這裏有您什麼事兒啊?是我和她的矛盾,您非摻合進來。她們是不是給您錢了?您還有沒有正義感了,這麼點錢就能被收買?我是窮人,沒她們有錢,但我有正義感啊,堅決不像黑惡勢力低頭!泰山壓頂不彎腰!」
洪濤都快把自己說樂了。想想幾年前的自己,不就是這個德性啊,現在看起來怎麼看怎麼是個大傻子!說的話、想問題的幼稚程度,任何一個成年人聽了都會無可奈何,根本就沒法聊。怪不得父親那時候看自己的眼神都是無奈呢,不是他心灰意冷了,而是他找不到和自己交流的方法。孟津怎麼還不來啊,再不來自己就真成神經病啦!
「我也是閒的,和你廢這個話呢,誰的員工誰管,你不是對你們張總有意見嘛,成,你等着啊,我給你她找去!」門外這位又把工作證塞進了兜里,現在他的腦子終於有點清醒了,與其在這裏和一個小員工廢話,不如去找張媛媛,她的員工她負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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