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沒那麼嬌氣,以前在家的時候也去野湖裏游過,只是沒你水性好。」孫麗麗對洪濤主動扶着她的胳膊的舉動沒有表示出什麼反感,一邊低着頭數着方磚走路,一邊還聊起了自己的以往。
「呵呵呵,這一點你不用自卑,不是吹啊,從後海帶前海就連積水潭都算上,能比我游的遠、游得快的人真沒幾個。」洪濤沒有去追問孫麗麗的家鄉在何處,對於這些女孩子來講,真名、家鄉都是非常隱秘的私隱,連她們自己之間都不會相互打聽的。外人問了也是白問,隨便告訴你一個小地方的名字,你知道是真是假?這些東西牽扯到她們未來的出路,如果被家鄉人知道了她們的工作性質,她們自己沒事兒,但家裏人恐怕就不那麼舒服了。
「你可真能吹……」孫麗麗覺得和洪濤聊天,不光風趣,而且很有意思,聽他說話很輕鬆,不用動腦子。他雖然話是有點多,卻很少說那些讓人為難的東西。
「你後背上這些傷疤都是打架弄的吧?」在路過一盞路燈時,孫麗麗突然借着燈光看到洪濤的後背上有幾條明顯的傷痕,好奇心又上來了。
「唉,常在河邊走,哪兒能不濕鞋啊。小爺我當年號稱三海洪教主,可惜還是不能全身而退啊。這是讓人用啤酒瓶劃的,要不是我腿腳利落估計身上還得多幾個洞。那時候年紀小不知道死字兒咋寫,現在別說有人拿着啤酒瓶,就算他拿根香蕉我也服軟。你說打架又不給工資,贏了也不給獎金,當初為啥就那麼上癮呢?」洪濤之所以平時很少在外面光着膀子展露身材,不是身材不夠好,而是上面有他走麥城時候的傷痕,不太露臉。
「哈哈哈哈……聽你這麼一說,原本刀光血影的場面都成喜劇片了,你怎麼就那麼貧呢。」孫麗麗還是頭一次聽一個男孩子用這種方式來講述這麼一個故事,笑得都快岔氣了。能打架的人她見多了,夜總會那種地方來的不都是富商和官員,很多在黑道上混的不錯的人也經常光顧,喝點酒之後也經常會聊他們的光榮歷史,不過講述的故事顯然沒有洪濤講的輕鬆愜意。
「你自己慢慢走,小心腳底下。我估計那邊是上魚了,先過去幫忙!」還沒等她的嬌笑聲停下來,洪濤突然把她的胳膊一放,邁開大步就跑了起來,剛才那個感覺着很貼心的男人不見了,直接就把她給扔到了這裏不管了。
「哎,你……我還不如魚啊!」孫麗麗覺得自己被人忽視了,還是個年輕男人,這種打擊很強烈,她還是頭一次遇上這樣的人,難道自己的吸引力退步啦?
「你比魚強多了……但是魚能吃,你只能看……」洪濤穿着一雙拖鞋、吊着一隻胳膊卻能跑得飛快,這也是常年練出來的絕技。身後女人的埋怨他也聽見了,不回答屬於不禮貌,於是一句大實話脫口而出。
「我、我、我也能吃!」要不有古人特別指出過,說實話傷人!孫麗麗聽見洪濤這句實話,氣得直跺腳,我了半天,乾脆也豁出去了。
「我艹!小濤啊,你這個朋友真是性情中人,這種話都敢大聲喊出來!」瞎子叔此時正拽着一根魚線小心的溜魚,突然聽見這一聲嬌喝,嘴裏叼着的煙屁都被嚇掉了,騰出一隻手揉了揉眼,努力向孫麗麗那邊張望了張望,衝着已經跑到跟前的洪濤伸出了大拇指。
「您要是還想吃到魚就別廢話了,抬高胳膊等我會兒,我先收線。」平時話不多的人,突然冒出一句來能把人噎死,瞎子叔就屬於這樣的。洪濤沒去和他廢話,而是趕緊低下頭去找其它的魚線。這種體重級別的魚只要上鈎就不用擔心掙脫,自己的魚鈎和魚線都是質量非常好的進口貨,再大幾倍的魚也跑不了。唯一礙事兒的就是其它魚線,如果要是纏在一起,那不光魚得跑,魚線也得亂成一團麻,解半天都不見得能解開。
「哇……好大的魚啊!小心、小心,別讓它跑啦!」但是沒多久,洪濤覺得最大的妨礙不是其它魚線了,而是趴在欄杆上大呼小叫的孫麗麗。她這個花腔女高音的嗓子一通大呼小叫,連湖對面都有房子開始亮燈了。估計附近的住家以為有人在湖邊幹壞事兒呢,否則這個女子咋會喊得這麼急促、這麼悽厲呢。
「來來來,你也別光動嘴不動手,試試親手把它釣上來的感覺。」收拾完了其它魚線,瞎子叔已經把魚溜到了岸邊,個頭確實不小,粗略看上去得有四斤重。洪濤接過瞎子叔手裏的魚線,走到了孫麗麗跟前,問都沒問,直接就把魚線塞到了她的手裏。
「乖哦……過來、過來,讓姐姐把你抓住哦……」孫麗麗想不接着也不成了,只好學着瞎子叔的樣子,用雙手抓着魚線一點一點的往上倒,一邊倒線嘴裏還一邊念叨,說的還是她的家鄉話,看來真的很緊張。
「哎呀……它、它跑了……我不是故意的,線割的手疼……」可能是這條土生土長在後海里的魚聽不太懂sc話,在臨近岸邊時突然來了一個大翻身,劇烈的掙紮起來。然後孫麗麗手裏的魚線就不見了,她張着兩隻手,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一面是因為了手掌上的巨痛,一面是怕洪濤埋怨她。
「完了,你賠我吧,市場買的我可不要,我就要野生的!好在我這兒還有一條,喏,在這兒呢。嚇你一跳吧,哈哈哈哈哈……」洪濤惡狠狠的瞪了孫麗麗一眼,然後一低頭,從腳下又拿起一根魚線,雙手快速的拽了兩下,那條魚就又被拉到了岸邊。他早就知道孫麗麗拿不住魚線,所以早就把魚線纏在自己腳上了,讓孫麗麗接手只是他惡作劇的開始而已。
「你個瓜娃子!我、我打死你!」孫麗麗瞬間就想明白自己應該是被這個壞小子涮了,可是低頭找了找,腳邊非常乾淨,啥武器也沒有,乾脆就用手包當武器吧,隔着欄杆雨點般向洪濤揮去。
「上來嘍……你活該挨揍,太他媽壞了!」瞎子叔顧不上看這一對兒年輕人打打鬧鬧,他也不等這條魚太靠近岸邊,就伸出網抄直接給抄了起來,這才放下心,轉頭當起了裁判。
「我說你們還讓不讓人睡覺啦!大人叫孩子哭的,神經病啊!」這時小花園旁邊的屋子裏也亮燈了,裏面傳出一聲暴躁的怒吼,洪濤和孫麗麗這通咋呼終於讓附近的住家忍無可忍。
「噓……挨罵了吧,都怪你!快,幫我提着這個桶,站到椅子上去!」洪濤和孫麗麗頓時不打鬧了,大半夜的鬼哭狼嚎確實太缺德了,你不上班人家明天還得上班呢。洪濤把裝滿了釣組的水桶往孫麗麗手裏一塞,然後指了指旁邊的長椅。
「你要幹嘛?」孫麗麗很納悶,釣魚為啥還要站在椅子上呢?
「我還能幹嘛啊,豬八戒背媳婦趕緊跑唄,你還想等着人家出來再罵你一頓?就您這雙踩死牛,啥時候能走回家去,還是我背着您走吧。來吧,別客氣,今天小爺高興,給你個免費的機會。上不上隨你啊,如果不上,我可不陪着你在這裏挨罵。」洪濤轉過身在長椅前面蹲了一個馬步,示意孫麗麗爬到自己背上來。這可真不是要佔她便宜,她那雙高跟鞋真走不了小花園這裏的路,自己家在北岸,要繞過大半個後海,要是和剛才一樣走着小碎步,到家估計就天亮了。
「嘻嘻嘻……傻子才不上呢,好好背着,穩當點啊,到家我給你小費。」孫麗麗不愧是夜總會混出來的,絲毫沒有扭捏,乾脆一低頭把自己的高跟鞋給脫了,隨手扔到了水桶里,然後借着長椅的幫助,向上一竄趴在了洪濤背上,嘴裏還佔着便宜。
「瞎子叔,魚歸您了,要我說您也別吃了,早點起拿到銀錠橋頭去,我估計能賣上百十塊錢吧。」至於那條大鱖魚,洪濤壓根也沒打算要。瞎子叔家裏經濟負擔重,如果明着給他錢,那叫罵人,給他一條魚,就沒關係了。
「我還是給燉了吧,等中午你們倆一起過來吃點,這玩意是吃一條少一條啊,釣這麼大的不容易。」瞎子叔也沒想占洪濤的便宜,現在洪濤要照顧這個年輕女孩子,暫時顧不上這條魚,但自己不能趁人之危啊。
「不用啦,您看我背上背的這位沒,中午我讓她請我吃大龍蝦去,走了啊。」洪濤還真不是說客氣話,就算再好吃的東西,在他眼裏都沒啥誘惑力。他本身就不太好吃,釣魚就是為了玩,釣不好釣的魚挑戰才更大,以後和別人吹牛的資本也多,只要魚上鈎,基本就算完成任務了。
「你回去小心點,別逞能摔着,小心你的傷手。」瞎子叔看着洪濤樂呵呵的走了,在後面還叮囑了一句,這才把網抄拿起來,掂了掂斤兩,很滿意,這一宿沒白熬啊。
「我說你看着不胖,可真不輕啊。從這點上就能看出來,你是個很能算計的人,我姥姥說這叫貼骨膘兒,有肉都長在骨頭縫裏不讓人看見,你說這得多雞賊吧!」雖然在湖邊熬了大半宿,身上被蚊子叮了好幾個大包,手上的石膏還都濕透了,但洪濤的情緒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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