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曲老爺子杵着拐杖走的很慢,可一扭頭就看到常休元和一個陌生的女孩子牽着手走進來,他立即扔開拐杖,一臉不高興地上下打量那個第一次見面的女生。
單青瞪圓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眼前這個白髮蒼蒼,身體消瘦,卻一臉「嫌棄」表情的老者。
她看了看曲老,又看看常休元,驚呼道:「休元,你和曾外公好像!你老了以後會不會也是這樣?」
對,單青很驚訝。
常休元的五官倒不是和老爺子很像,但那沉默不語,一臉冷漠的樣子,簡直是複製刻板的。
她就覺得奇怪,常家沒有一個是冷颼颼的,林姨也隨時和藹可親的樣子,可常休元就總是冷冰冰的。
「哪來的小丫頭片子!沒大沒小!」曲老爺子哼了一聲,沒什麼氣勢的指責道。
沒了拐杖,老爺子走的都不利索了,索性坐回了自己的輪椅上。
「她是你曾外孫媳婦。」常休元冷着一張臉,說道,「單小青。」
單青也不糾正常休元那稱呼,上前乖巧地躬身道:「曾外公你好,我叫單青,和單位的單同字不同音,青是青草的青。」
曲老爺子眼睛一瞪:「你什麼時候結婚的?」
「昨天。」
「你為什麼沒有上報!」曲老爺子一拍輪椅扶手,又喘了幾聲。
「氣死了沒人會同情。」常休元冷漠地說道。
單青覺得有點不妥,動作輕微地拉了拉常休元的手,讓他別胡說。
常休元感覺到單青的動作,目光里冷漠的情緒收斂了不少。
老爺子雖然因為胃癌晚期身體消瘦的厲害,但長年累月的觀察力還在,單青那動作之後,常休元那明顯的改變沒能逃過他的眼睛。
不由地,他多看了單青兩眼。
感覺到老人家的關注,單青隨即露齒一笑,乖巧至極。
「嗯。」曲老爺子態度稍微好轉一點,「我沒罰你們站。」
「謝謝曾外公。」單青拉着常休元坐到了老爺子對面。
看護送上來兩杯茶,一看手錶說道:「曲老,只能坐二十分鐘,之後要去躺着,稍後還有檢查。」
「知道了!囉嗦!」曲老爺子回了一句。
似乎這種事已經發生多次,看護也沒有生氣,轉身離開。
「你們來,就是來告訴你們結婚的?」曲老始終沉着臉,沒有一點喜悅的表情。
「度蜜月,路過順便過來。」常休元回答得毫無誠意。
單青想捂臉,看兩個面癱這樣抬槓好冷啊。
「曾外公,休元是特意帶我過來的,說想讓我一定見見你。」單青想緩和一下氣氛。
「哼,他有這麼好心?不把我氣死就不錯了!」曲老不領情。
常休元嘴角一勾,看樣子是想說什麼。
單青立即先一步咋呼道:「啊對了,曾外公,我看到小院裏種了一種百合,挺少見的。」
曲老爺子的視線終於落到了單青臉上:「你懂花?」
「知道一點點。」單青用手比了個小寸。
「嗯,那叫火焰百合。」曲老爺子臉上冷漠的表情鬆了一些。
「夏天容易得病,但我看百合的長勢挺好的,曾外公一定費了不少心。」單青說的是實話,也不存在恭維的意思。
曲老爺子動了動脖子,頗有點得意地說道:「那當然了,不費點心思怎麼養植物。」
「對啊,植物也是有靈性的。」單青附和道。
曲老爺子這次看單青,臉上有了點笑意:「你剛才說你叫什麼來着?」
「單青。」
「嗯,家裏都是做什麼的?」曲老爺子又問。
「我爸媽是開餐廳的,和休元從小就認識。」單青想起來的路上常休元交代自己的任務,順勢加了一句,「我媽媽和林姨也是一家孤兒院長大的好姐妹。」
曲老爺子臉上倏然一變:「你媽媽也是孤兒?」
「嗯!」單青點頭道,「她們關係可好了,只是……」
單青垂下頭。
「怎麼了?」曲老爺子探頭問道。
「我爸媽前段時間出車禍去世了。」單青悲傷的說道,「林姨,也傷心了好一陣。」
曲老爺子怔了一下,目光掃過常休元,對方端着茶杯,似乎根本不關心他們的對話。
這個臭小子!
曲老爺子已經猜出常休元帶着新媳婦來找自己的原因了。
「丫頭,不用太悲傷,萬事萬物都有離開的一天,你爸媽雖然走了,但一定希望你開心過日子。」曲老爺子安慰着單青。
「嗯!謝謝曾外公,休元也這是這麼安慰我的,我現在已經振作起來了。」單青握拳,看上去很是可愛。
曲老爺子笑了笑,似又想起什麼,忽地又唬着臉,問道:「怎麼你們結婚了,你還稱呼林姨?」
單青萬萬沒想到問題被引到自己身上了,一時間詞窮。
「這是我們的家事。」似乎知道單青解釋不了,常休元放下茶杯說道。
曲老爺子臉色一沉:「臭小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常休元冷颼颼地看着老爺子,「我想,你應該是滿意的。」
「你!混賬!」曲老爺子氣急敗壞地一拍扶手,「我是你曾外公!」
「別生氣別生氣,我是因為叫林姨的時間太長了,所以一時間還改不過口,你千萬別生氣。」單青慌忙起身。
曲老爺子卻根本沒注意聽單青說什麼,被曾外孫激起的怒火半天沒消下去。
「行!你不就覺得我不敢認你媽,所以你就在我面前有恃無恐!目無尊長!」曲老爺子厲聲喝道,「我告訴你,我都快入土了,我沒什麼可怕的!」
單青看着老爺子氣的紅脖子粗臉的,實在擔心會不會真被常休元給氣厥過去。
可常休元卻毫不在意地一笑:「這是你們的事。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單青看了看冷漠的常休元,又看看氣急敗壞的曲老爺子,好像明白了常休元的用意。
常休元拖着單青頭也不回地往外走,絲毫不理會輪椅上的老爺子。
單青回頭,認真說道:「曾外公,你說過人都會有離去的一天,可有些遺憾不僅僅是伴隨着離開的人,活着的人也同樣會覺得遺憾。」
曲老爺子怔然了一下,望着單青的臉,若有所思。
常休元嘴角上揚,也不再說什麼,帶着單青出了房間。
「我們就這麼走真的沒關係麼?」單青小聲問道。
「他已經明白了。」常休元回答。
「你剛才是故意激曾外公的,對吧?」
常休元拍拍她的頭,誇獎道:「你配合的很好。」
單青扒拉着頭髮,被誇的不好意思。
「蜜月正式開始。」常休元牽着單青的手,「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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