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夕本想來到這裏還狗,讓雪狼犬與主人見一面,然後生死由天,可是聽到少年的話當即僵在原地。
那雪狼犬就是此少年所有。
眼前的少年與雪頓生得分毫不差,而他飼養的雪狼犬卻被起名為雪頓,這絕非偶然,弄不好眼前的少年就是雪頓的轉生,通過地軸不知輾轉多少年終於回到世間,所以會留存着雪頓的痕跡,不知不覺中給自己的家犬喚為雪頓。
更令人驚異的是,寧古塔距離京城近三千里路,雪狼犬竟然獨自追隨主人奔來此處。
何等的顛簸!
那隻雪狼犬決不能留在荒涼的寧古塔,僅憑這隻雪狼犬的忠誠和雪頓這個名字,絕不能讓這個少年死在寧古塔。
「走!」
金夕一把抓住少年的手,說走就走。
錚錚!
無數兵刃亮出,眾清兵即使害怕,也不敢私放朝廷重犯,在寧古塔劫囚,相當於在皇上帳內偷劍,寧死也不能發生這等逆事。
「我是被冤枉的!」
少年害怕眾兵圍上來將眼前的神秘人殺死,高聲喊道。
一名官兵冷淒淒喝道,「混賬,若走即刻將你碎屍萬段,」他又盯向金夕,「無論你有何本事,也不准帶走這裏的囚犯。」
金夕若無其事地指指手中少年,衝着兵首說道,「你沒聽見他說冤枉嗎?」
首領大喝:「來這裏的人都叫嚷着自己冤枉!」
金夕搖搖頭,「不,他確實有冤屈。」
首領喝問,「你有何憑據?」
金夕遙望遠處雪狼犬停留之地,義正言辭答道:「因為他有一隻雪狼犬!」
那少年聽到這裏張口結舌,果斷地將手脫開金夕,撒腿跑回到犯人群內,囚徒中不乏豢養雪狼犬的人,因為這個就無罪,誰能相信?再走下去會牽連眼前的人,只好任憑處置,他衝着金夕喊道:
「雪頓歸你了,讓它活下去就行!」
金夕厲眼看向緩緩逼近的兵器,首領趕緊擺手示意,只要眼前的金夕不劫走犯人,本本分分離開,就當做今日沒見過這個瘋子。
金夕才沒那麼本分,再次返回到少年眼前,嚴正問道:「你是被冤枉的嗎?」
少年使勁點頭。
金夕質問,「那為何不走?」
少年開始以疑惑的目光審視金夕,又難過地答道:「他們不信。」不知他說的是皇宮、官府還是這裏的獄兵。
金夕大聲道:「我信!」
他相信當年的雪頓。
相信眼下的雪狼犬雪頓。
「你信有個屁用!」旁邊一個囚徒不慎道出實話。
金夕滿臉不樂意地瞧向他,還擊道:「所以,你才會成為囚犯!」
少年最終還是放棄,感激地瞧着金夕說道:「公子,還是走吧,只要照顧好我的雪頓就好,我要是這麼出去,會連累很多人的。」
這時,外圍響起馬蹄聲。
百餘名騎兵駕馭戰馬奔馳而來,士兵身上的鎧甲獵.獵作響,胯下鐵蹄揚起層層飄雪,眨眼間將雪地上的囚犯圍在中間。
「副將到!」
獄兵叫着,隨即紛紛湧向騎兵。
「什麼人在搗亂?」戰騎上邊一個黑臉中年人喝道。
獄兵頭領指指遠處的金夕,「回將軍,就是那個人。」
將軍打馬奔來,手提韁繩逼視着金夕,雙眼透出兇悍的目光,輕蔑問道:「欽差?」
金夕搖頭。
「高人?」
金夕搖頭。
「旗人?」
金夕初來乍到,不知道什麼是八旗子弟,什麼是旗人,繼續以搖頭作為回答。
將軍在馬背上彎下腰可憐兮兮地看兩眼金夕,咧嘴笑笑,「可憐的孩子!」猛地抽提韁繩,掉頭馳回原位,臉色當即冷厲,抬手指向眾囚,高聲喊道,「此地囚犯聚眾謀反,全部射殺!」
當然也包括金夕。
騎兵手中立即搭起彎弓,各個探手去取背後長箭。
寧古塔將軍以上的官職可以任意處置囚犯,只要向朝廷遞去一份奏摺即可,結果無人問津,若是聚眾謀逆,當然可以當場斬殺。
金夕沒想到還狗鬧出這麼大排場,絕不允許因為自己的出現導致一眾犯人落難。
「住手!」
他洪聲吼道。
聲音未消,人已起身,在空中射向將軍。
將軍立即從側身扯出一把長槍,雙腿稍稍用力驅使戰駒前行,抖起長槍直接向金夕前胸刺去。
囚犯們一片哀呼。
那柄長槍力道非常,凌風而行,馬上就要穿刺金夕的咽喉;而周圍的騎兵已經將長箭搭在弓弦上,馬上就要爆發箭雨,接下來的便是命喪雪原。
簌!
金夕丹氣怒發,身體驟然提升,未等將軍反應過來,長槍已經落在金夕手中,他的雙腿飛躍到身後,稍稍發力,雙足踩踏到將軍的後背。
「啊!」
將軍發出一聲哀叫,身體被蹬離馬背。
轟!
眾騎兵面前突然盪來一陣氣息,所有的馬匹前蹄失足,或跪或彎,騎兵們身體向前歪斜失去控制,手中的弓箭紛紛墜落地面。
再定睛時,金夕已經騎跨在將軍的戰馬上,長槍鐵頭狠狠壓在將軍的咽喉上。
「想死?」金夕也以那種盛氣凌人的口吻問道。
將軍喉前有槍無法出聲,謹慎地搖頭。
金夕又問:「我現在放了你,算不算救你一命?」
將軍無奈點頭。
金夕決意帶走那少年,又道:「既然我救你一命,當然也要些補償,現在我向你借一個人,就是那個雪狼犬的主人。我相信他是無辜的,將來一定會給你答覆,如若此人確有重惡,我相信他會自己回來,答不答應?」
一個囚犯對於北陲將軍來講算不得什麼,尤其命懸一線,將軍只好點頭。
金夕御馬來到完全驚呆的少年身邊,出手將他拉至馬背,在眾目睽睽之下打馬離開,駛出幾步,又高聲對將軍道:
「你的馬,我要了!」
隨即,揚長而去。
將軍被手下扶起,顯得狼狽不堪,他猛地推開身邊士兵,氣勢洶洶來到獄兵頭領面前,厲聲問道:
「方才被劫走的犯人是誰?」
頭領趕緊低頭稟告,「回將軍,此人只是禮部六品員外郎凌柱府內的一個奴才,前兩日方才發配至此。」
「奴才?」將軍厲目喝問,「一個小小奴才為何流放寧古塔?」獄兵頭領又答:「此奴殺死了戶部侍郎家的少爺,手段殘忍。」
「何為殘忍?」
「那少爺胸中三刀,刀刀刺穿胸膛。」
將軍一把抓住獄兵頭領的兵服衣襟,怒氣沖沖發令,「既然是個奴才,就不必再去理會,書報此人病死;還有,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泄露出去,否則就割了他的舌頭!」
「遵旨,將軍!」
寧古塔死去一個囚犯,自此風波平靜。
金夕騎馬奔至山丘,未等臨近,那隻雪狼犬聞到主人的氣息,在暗處突然現身,卷揚着四足飛奔而來,身後拋出簇簇白雪,大嘴裂開垂下長舌,渾身肌肉不斷攢動,顯得英姿勃發。
「雪頓!」
少年發現自己的雪狼犬,沙啞喊出聲音。
雪狼犬聽到少年呼喊,更是興奮起來,口中發出哼哼輕叫,臨及戰馬一躍而起,鑽到金夕和少年的中間,撲到少年的臉上親吻起來。
「雪頓,雪頓……」
馬蹄聲中,發出少年的哭聲。
「你叫什麼名字?」金夕在馬背上問道。
少年緊緊摟住雪狼犬,衝着金夕後背答道:「我沒名沒姓,主子給我起名叫阿柴,十五歲,住在京城。大俠叫啥?你是怎麼遇到雪頓的?怎麼找到我的?」
「囉嗦!」
金夕說道。
不過,他還是簡單介紹了與雪頓相遇的經過。
阿柴更是緊緊抱住雪狼犬,不斷親吻着。
如無雪狼犬雪頓三千里追隨主人,真正雪頓的轉生阿柴絕不可能走出寧古塔,用不了幾年便會慘死邊疆。
金夕御馬幾日後抵達橫崗,來到岔路,下馬將韁繩塞到阿柴手中說道:「你與雪頓趕回京城,既然是被冤枉的,就想辦法證實,然後給寧古塔一個說法,我還有事要做,就此別過吧。」
雪狼犬發現金夕要離開,再次撲到他的面前,搖頭晃尾示意不肯,最後乾脆再次咬住金夕的袖口。
「捨不得?」金夕低頭問道。
雪狼犬蹲坐下去,呼哧呼哧喘着盯向金夕,完全是捨不得的眼神。
阿柴跳下馬來,摟住雪頓勸道,「恩公有事,不要調皮,」隨後又揚頭對金夕說道,「我不能回到京城,那樣的話會牽連主子,以後就與雪頓相守到老;其實,我本想求你去京城一趟,禮部員外郎府有個丫鬟與我交好,我想要告訴她一聲,免得她惦念。」
金夕鄙夷地看向阿柴,「命保住了,就想女子是不是?」
「不是,」阿柴低下頭,「我們從小在一起,多虧主子搭救收留,她要留在府內侍奉小姐。」
金夕在雪狼犬的乞憐嘶啼聲中抬腿就走,口中敘道,「關我屁事!」
他剛剛邁出幾步,忽然間停在原地。
在七界地軸內與雪頓成為朋友,探知到他的過去,曾經與語鶯成婚,但是後來語鶯被惡賊黑明辛霸佔生子,最後一刻雪頓飲恨自盡,要去地軸靈光內尋找語鶯的魂魄,既然相隔這麼多年,那隻雪狼犬被稱作雪頓,說不定雪頓在地軸光環內憑藉強大的意念終於遇到語鶯,兩人雙雙投生,眼下極有可能是第一次轉世,那麼語鶯也應該活在這個世上,不禁快速折返回來問道:
「那個丫鬟叫什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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