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夕首先將客棧掌柜喚來,從懷中摸出銀子擲向他面前,「向你打聽一個人。」
掌柜飛快將銀子納入懷中,嬉笑答道:「公子請講,凡是這石門的大事小情,沒有我不知道的,只要公子問得到,小的就能答得出。」
金夕輕敲桌面,示意對方聽好,「此人名叫呂贊。」
咣當!
掌柜將懷中的銀子取出扔到木桌上,那種貪婪忽而不見,面色正肅答道:「恕小的無能,還真的未聽說此人,公子見笑,見笑,不如無問問旁人吧。」
金夕死死盯着掌柜的臉色,絕非不知之像,那就是裏面有着極大的玄機,用力拿捏木桌邊沿,桌緣咔咔斷出紋絡,又道:
「呂贊。」
掌柜發現對方要來硬的,呈出惶恐神色,連忙擺手答道:「公子,老兒真是不知啊。」
嚓!
木桌被金夕硬生生捏掉一塊,「呂贊!」他臉色震怒。
噗通!
客棧掌柜跪在地上,不斷向金夕叩頭,「公子饒命,饒命啊,就是殺了老兒,也不認識這個人啊,念在家中老小,求公子……」
「滾!」
金夕看出呂贊之名非同尋常,不再威迫店家。
無奈之下,他帶着雪頓四處打探呂贊,結果石門城內的百姓仿佛眾口一致,不是當真不曉得,就是搪塞過去拒不談及,他預感到此中定有詭秘,於是換種方法,只打聽呂姓家族聚集之地,尋找幾處毫無進展。
又來到一處村落。
他發現村口的青石上面坐着位老人,看上去像個文儒,不過卻是瘦骨嶙峋,無精打采,昏黃的眼睛呆呆注視着旁邊的小溪,像在等待着什麼。
「老先生,我想打聽一個人?」金夕不知對方是否聾啞,試探問道。
老者沒有抬頭,只是把目光移向雪頓,「這是雪狼犬嗎?」
「不錯。」金夕答道。
老者緩緩抬手,將手掌慢慢挪到雪頓的頜下,輕輕揉摩幾次,順着脖頸繞到雪頓的頭頂,由後向前梳摸,顯得極是愛憐。
雪頓似乎極為享受,後臀蹲坐下來,不時揚頭聞嗅老者的手。
金夕想去制止別人撫摸自己的雪狼犬,可是有事要問只好隱忍。
「你剛才說什麼?」老者終於瞄向金夕。
金夕再問:「這裏是不是晚村,老先生知不知道一個叫呂嫣的姑娘?」
老者點頭又搖頭,「是晚村,不過沒有呂嫣這個人。」
金夕又道:「那,村裏有沒有曾經叫做呂贊的人?」
老者再次審視金夕,欲言又止,隨後搖頭不言。
「汪汪!」
雪頓吠叫兩聲忽然挺立身子,像是發現了什麼氣味,嘴中發出嘶嘶微響,低下頭不斷聞嗅,沿着氣味歪歪曲曲向前方走去,最終停在一堆廢棄的亂石前,不斷翹聳鼻子聞嗅,稍稍停頓片刻,兩隻前足猛地在地面刨起來,片片黃土向兩側飛濺。
「嚀嚀……」
它的嘴中再次發出求救聲音。
金夕明白石碓中或者地下有什麼東西,馬上跑過去清理碎石雜土,查看裏面到底有什麼。
撥開幾層雜石,金夕的手驟停。
他發現石碓中掩埋着一對小眼睛。
狗的眼睛!
那對小眼睛雖然氣力衰軟,還是警惕地瞄他兩下,隨後又垂落眼瞼。
還活着!
金夕立刻挪離狗身邊的石土,謹慎地將小狗抱將出來,是一直小花狗,應當是不慎鑽到石碓中,擠動之下引起坍塌,將它困在裏面,掙扎過後筋疲力盡。
「石頭!」
老者發現這一幕,大聲喊道。
他好像年輕許多歲,不顧模樣跑到金夕面前,一把將小狗搶到手中,甚至狠狠瞪一眼金夕,仿佛是金夕埋葬了小狗,不停低頭對懷中小狗喊着「石頭,石頭」,跑到村邊的小河讓小狗飲水,隨後從懷中取出饃饃捏碎些許餵食他的小石頭,確認石頭還活着,露出幸福喜悅的笑容,顯現出口中的牙齒只剩下三兩顆。
金夕知道那狗叫石頭,是老者的小狗,不禁暗道:叫什麼不好,非叫石頭,到底是跑進石頭裏去了。
他輕撫雪頓表示誇獎,雪頓搖頭晃腦表示受用。
瞧着老者興高采烈的樣子,不好意思去打擾,便準備起身向村莊裏面行走打探。
「你是想找他的東西嗎?」老先生突然發問。
金夕止住腳步,來到青石旁,注目看向老人,這裏應當就是呂贊的家鄉,只是不明為何人們都在躲避着呂贊的名字,只是雪頓救出了石頭方才打動了他。
老者指指雪頓,解釋道:「整個石門一帶都懼怕有人提到呂贊,就是因為他的家事;你帶着雪狼犬,而且救出了我的石頭,就是一個好人。」
金夕更是迷惑,「既然呂贊已死,為何還怕人問及?」
「只要是想打聽呂贊,不管是官府,還是那些對抗朝廷的人,我看都不懷好意,無非是想得到人家的東西,不是自己的,憑什麼要搶奪?」
金夕眼睛眨眨,「啥東西?」
老者睜大眼睛打量金夕,「你不是為那東西來的嗎?」
「不!」
金夕答道。
老者反倒來了精神頭,「人都已經死了,你還問什麼?」他撫摸着小石頭越說越收不住,「很多人尋找打聽呂贊,都是為了他手中的神書。」
神書?
金夕頓生興趣!
不管那書寫了些什麼,總之是寶物,想到寶貝,他就心血沸騰,為了讓老頭多說些,他故意勾引小石頭和雪頓,兩隻狗又有救命之緣,很快玩耍在一起。
老者眉開眼笑,「我的小石頭丟了整整四天了,沒想到還活着,家中就我一個人了,要是沒有石頭,這把老骨頭都不想活了。」
金夕趁機添油加醋,「不錯,要是我的雪狼犬不見,我絕不想活下去,那就是命根!」他的意思非常明顯,提示這位老先生,是我救了你的命。
這話果然管用!老者始終瞧着大犬小狗耍鬧,倒怕金夕突然離去,惹得自家石頭像自己一樣孤單,隨着金夕的問話逐漸挖掘起呂贊的家事。
呂贊的父親叫呂留良,是清初著名才子,無論天文地術、書文音律、卜筮工學、佛法禪學無所不通,大清兵馬攻入中原後,協同兄弟舉兵反抗,最終兵敗被擒,順治皇帝早已知道呂留良的才學舉世無雙,很快將他釋放,要他幫襯朝廷,但呂留良堅決不從,獨自返回家鄉;因此,得到了當時反清復明人士的器重,屢屢勸其加入,呂留良猶豫不決,於是北上一段時間,歸來後稱大清已固,無法摧破,放棄了反清。
朝廷聞聽消息更是想要重用呂留良,在舉辦科舉之時再次得到引薦,浙江巡撫親自到門邀請,令其掌管天下科舉,無奈之下,呂留良剃髮為僧,從此不問世間之事,而是撰文品書,將滿腹才華傳授給兒子呂贊。
呂留良始終惦念前朝,眼見大清蒸蒸日上,最後鬱鬱而終;兒子呂贊得到父親的真傳,也受到大明才學的渲染,最終加入道反清復明行列,成為嘉興一帶的領袖,最終被官府發現,開始被官府追拿,突然有一日,不知為什麼,他又像父親一樣果斷放棄反清大業回到家鄉晚村,不久死在家中。
金夕發現老者停住不講,遂問:「呂留良不去官府做官就是,為何要出家為僧?」
老翁答道:「他出家前日我曾見過,也是這麼問,呂留良笑答,一切來自天意,只當為兒孫祈福。」
金夕不明白,「出家關兒孫什麼事?」
老翁仔細觀摩金夕一番,「老夫也是這麼問的,呂留良又答,若是為了天下,有時會傷到兒女的,我總覺得不對頭,便加以挽留,而他堅決要出家,我就問道,是不是你泄露了什麼天機?他沒有說話,轉身離去,從此以後再也沒有回來,直到坐化之後方才葬入祖墓。現在想起來,一定是因為那本秘籍。」
金夕問道:「呂贊是怎麼死的?」
老者惋惜而答:「他們父子是我們晚村的榮耀,很多人都曾查過,可是誰也不知道是怎麼死的,民間流傳是被朝廷殺死的;好好的人就那麼沒了,當然是官府所為。」
金夕想起了呂嫣和胤禛,「那他沒有家人嗎?有人說是誰殺的嗎?」
老翁答:「因為遭到朝廷的緝拿,他的孩子早就被藏匿起來,家中只有他自己,當時在浙江掌管清剿反清人士的是當朝四皇子,所以他才是真正的兇手。沒想到,都已經不再反清了還殺,當真恨人吶。」
原來如此!
金夕終於明白緣由,既然呂贊是嘉興一帶的反清頭領,自然得到官府重視,當時他已經放棄反清,留居家中,捉拿與殺頭一定會稟告胤禛,如果真的是被官府所殺,已經無法找到劊子手,但是一定出自胤禛的旨意,那麼矛頭自然直指胤禛,此舉顯然不得人心,作為後代,必是恨之入骨,所以他的女兒呂嫣誓死要殺四王爺。
可是,他沒有聽見神書的字眼,謙和問道:「老先生,方才你說的神書是怎麼回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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