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懷義瞧着來人沒有笑,而是向他淡淡施禮,隨後翻身上馬,「武將軍,貧僧還要趕往白馬寺,恕不能久留!」
此人名武三思,是太后武媚的侄子,依靠阿諛奉承一路攀升,官至右衛將軍,與身為左衛將軍的薛懷義平階。
武三思絲毫沒有不滿,而是上前拉住薛懷義胯下官馬的韁繩,小步向前溜達,依舊笑呵呵說着:
「我是太后的侄親,而你是太后眼前的近臣,我們又同為將軍,自當是同走一條路,彼此親近些才是上上之為啊!」
薛懷義絲毫沒有因為將軍牽馬引路而感激,面色異常平靜,稍稍探手便將韁繩從武三思的手中取出,微聲道:
「同路行,為天下方可!」
說罷,雙腿稍稍用力,馬駒揚蹄奔馳,絕塵而去。
武三思惱羞成怒,雙眼立刻暴露出凶光,死死注視着遠去的薛懷義,同時揚起手示意要打,可是尋不到落處,三步兩步走到旁邊的禁衛眼前。
啪!
一巴掌搭在禁衛的臉上。
「滾!」
武三思兇相敗落,低矮的鼻子聳聳不停,厚厚的嘴巴左右擰動。
禁衛不敢捂臉,連連行禮逃脫。
「將軍,哪來得這麼大火氣?」宮門外,闊步走來一位彪形大漢,比武三思年輕少許,瞧着跑開的禁衛臉色微變。
武三思剛要發火,一瞧來人立刻滿臉堆笑:
「喲,李將軍,見笑了,那個禁衛竟敢當面頂撞於我,本想賜他死罪,可總覺得今日能夠遇見貴人,便赦免了他,這不,眼睜睜就瞧得李將軍趕來!」
來者是羽林軍大將軍李多祚,雖然剛剛三十出頭,但是身負赫赫戰功,被太后提為羽林右將軍。
武三思與薛懷義的武衛將軍是官職,而李多祚直接掌管皇宮禁兵,地位極其重要。
李多祚始終瞧着那個落魄而逃的禁衛,滿面疑惑地說道:「這倒是奇聞,宮中誰不知道武將軍威武強盛,一個小小禁衛哪敢頂撞將軍?」
他出身東北靺鞨族,一向性格直爽,絕不在乎別人的傷疤。
武三思乾笑一聲,「嘿嘿,也許是這個禁衛着實膽大妄為,不談這個,不談這個,李將軍在東都,可服這裏的風水?吃住可還適應?」
李多祚瞥一眼武三思擠在一起的臉,根本不在乎剛剛被稱呼為貴人,突然震聲道:「就談這個!不知那禁衛是因何頂撞了武將軍?」
但凡被東北漢子瞄上,休想轉移話題。
況且,整座皇宮禁衛都是他的手下,打手下的臉就相當於打他的臉。
「這個,」武三思語塞,其實自始至終那個禁衛都沒說一句話,「今日這天氣風和日麗,武兄我心情大好,沒想到這個小禁衛愁眉苦臉,一下子就把我弄得心裏犯堵,將軍說該罰不該罰?不說這個了……」
「禁衛愁眉,就當死罪嗎?」李多祚直接打斷,瞬間滿臉慍怒,因為剛才武三思口出本當死罪一說,「那若是多祚不高興,是不是也要挨武將軍的板子啊?」
武三思終於抬起頭看看天氣,似乎要重新審視一下嘴裏的風和日麗,無奈地盯着眼前咄咄逼人的將軍,依舊陪笑道:
「豈敢,豈敢,你我都是太后身邊的人!」
李多祚一甩衣甲,再也不理睬武三思,大步流星趕往宮中。
他才不在乎什麼臉面。
武三思咬牙切齒,又將惡狠狠的目光投向遠去的李多祚。
不刻,他喚來自己禁衛,面色頓現和緩:「隨我去白馬寺,安撫安撫那裏的禪僧!」
儘管如此,他還是趕往白馬寺,送去上好的袈裟禪物,極盡人意地笑着,逐一看望寺內僧人,噓寒問暖,顯出朝中對僧人的關愛。
薛懷義忙碌一日,終於得以喘息,馬上趕到金夕的住處。
他接下來的任務就是將整天的事情稟報給金夕,然後瞧看師父臉色。
金夕聽完,馬上開口:
「你一定要小心那個武三思,他身為左將軍,卻為右將軍牽馬送行,不是無能之輩,就是別有用心。」
謙和,在金夕心裏根本沒有!
懷義立即點頭。
一旁的文真卻不關心朝廷的紛爭,小心地問道:「懷義,上官姑娘有沒有問及其他?」
懷義在師伯面前也從不隱瞞,將方才認為無用而沒有道出的問話說出來,「舍人倒是有問,師父因何沒有成就家室。」
「然後呢?」文真謹慎起來。
懷義不明,還是答道:「懷義說師父許是獨行久遠,尚無鍾意之人;上官舍人又問,她在朝中行事有無錯落之處,懷義答……」
文真突然打斷懷義的話,「不用說了!」隨着熱情洋溢地看向金夕,「師弟,眼下懷義大有出息,你我也去了心事,可是我們的五寶只有其一,不如眼下接着去尋找其餘四寶吧。」
女人之心想通,她感覺到了什麼。
金夕思索片刻,懷義和婉兒忠心輔佐,再有崔神慶的幫襯,太后武媚當真是內外無患,便點頭應道:
「好!」
文真蹦極。
隨後,他囑咐懷義一番,開始了接下來的探寶。
土心已有,剩餘的四寶為天淚、雲涎、山精和地血,靜懷大師說地血極難參透,而前者關鍵在地點。
就像土心,乃是地下岩漿。
「去哪裏?」
文真隨着金夕步出洛陽,開口問道。
「我哪知道!」金夕瞪向文真,「是你口口聲聲出來尋寶,難道一點出路都沒有嗎?」
文真羞愧低頭,她只是為了躲開上官婉兒,哪裏想過四寶。
金夕剛想抬手去擰文真的脖子,文真早有準備,滋溜逃開攻擊,隨後她急忙說道,「先找天淚!就是天的眼淚!」
金夕正在遙望長安,聽到最後四個字忽然眼睛一亮。
天的眼淚?
百餘年前墜落翠華山,山洞內尚無冰川,就在彌留之際身邊層層寒凍,後來才知道當時冰婉兒在二重真界的翠華山垂淚不止,從而引回自己,無論是淚出冰婉兒而成冰洞,還是真界感應到凡界,這些冰淚也許算作天淚。
如此近,何不探查一番?
「走,去冰洞!」金夕道。
文真當然去過冰洞,開口問,「去幹什麼?」
「尋天淚啊!」
「那是冰,不是淚,哪有如此簡單?」
金夕大喝一聲,「誰說不是淚?」
文真見到金夕翻臉,馬上閉嘴,隨着趕往翠華山冰洞。
山依舊,洞依舊,冰依舊。
兩人靜靜立在冰川前,誰也沒動。
金夕指着盡眼垂冰,淡淡地說道:「這些冰,均是來自一個人的眼淚。」
「我不信!」文真挺直胸脯答道。
金夕指指昔年曾經暈倒之地,「許多年前,那裏曾經有一個垂死之人,另外一個人感念到危難,在天外哭泣,那些淚水便滴落空蕩蕩的山洞,逐漸形成冰川,從而也救贖了那個臨死之士。」
文真的眼神呈出嚮往,可是嘴裏不饒,「我不信!」
金夕猛地轉向文真,憤怒。
文真即刻改口,「除非,除非你是那個人!」
金夕不再繼續辯駁,無論是哪個人,文真當真不會相信。
兩人在地面上鋪好白布,取出木壺撒上一層清水,隨後金夕微微施發無尚純正的火行之氣,那層清水便升起白霧蒸氣。
「我來!」
文真立即在身邊掰來一塊碎冰,稍稍用力便捏成冰粒,沿着手指簌簌飄落白絹。
「咦?」
文真驚訝得張大嘴。
粒粒冰碴墜落白布之上,立即變幻成紅色,如血,如霞。
「天淚!」
金夕脫口而出。
「你,你是怎麼知道的?」文真徹底落掉魂魄,如果這是天淚,金夕方才口中的傳說當然是真的,滿山洞的冰川自當是來自一個人的眼淚。
金夕盯着白帕上點點紅痕,忽然覺得心酸,也許,此刻的冰婉兒仍在六界翠華山,就在山頂,會不會一樣在掉眼淚?這是天淚,再一次證實冰洞成於冰婉兒的淚水,回想起諸多奇蹟,更是思念不已。
「我猜的!」
他忽然轉變了口氣。
文真興趣大增,眼見土心和天淚尋到下落,更是欣喜不已,馬上問道:「那你猜,雲涎在那裏?」
「我哪知道!」金夕厲眼。
天淚就在冰洞,這裏四處皆是,自然用不着取走,一旦需要之時趕來提取便是,接下來便是雲涎。
兩人走到那處冰掛前,金夕止步,他指指昔日出現傳送之門的地方,欲言又止,無論是誰,也不可能再走進太乙山秘境,如實道來,文真當然還是那句:我不信。
「走,去山頂!」
金夕帶着文真來到翠華山頂巔。
四野翠綠,萬象生機,一汪天池如鑲似嵌,儼然碧玉天成。
文真抬頭望去,指指天空道:「天上就有白雲,可是怎麼能得到雲涎呢?」
金夕問道:「什麼是雲涎?」
文真依舊仰望長空,幽幽答道:「當然是雲的口水啊,若是我們能夠攀空而坐,施發真氣令雲出露珠,採集到木器之中,也許那就是雲涎。」
金夕茅塞頓開:
「對!只要你我相對而坐,同發水行真氣,直至雲吐真水,自當引出雲涎。」
說做就做,金夕開始幫助文真修煉水行,只要抵達五層,尋到足夠高的山脈,沒入雲霧之中,就可使施展修為。
兩人一邊修行,一邊尋探高峰山脈。
尋找雲涎的時間變得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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