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勝跟着於知樂,走到她機車邊上。
於知樂回過頭看他,他就猛一下別開臉,眺望渺遠的山巒。
&麼了?」於知樂問。
&啊,沒事。」景勝輕描淡寫答。
憋笑真他媽比憋尿還難。
於知樂又輕飄飄掃了他一眼,取下掛在車把手上的黑色頭盔,遞到他面前,沒說話。
景勝瞄瞄她手裏東西,問:「你不戴嗎?」
&一個,拿着。」於知樂把手往前送了點。
景勝雙手一直插在兜里,沒吱聲,也沒接。
見他悶那不動,於知樂壓低聲音問:「你不會戴?」
男人登時抬眉瞪眼:「怎麼可能!你別逗,就這玩意兒我怎麼可能不會?」
於知樂若有所思點頭,換雙手拿頭盔:「低點。」
&景勝不明白她意思。
&低點。」她重複道。
景勝蹙了蹙眉,還是乖乖地,一點點傾下上身,到與女人面部持平的高度。
於知樂抬高雙臂,蹭一下,把頭盔套到了他頭上。
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
景勝立即把已經圓乎乎黑漆漆的腦袋豎回去,對女人突如其來的舉動,有些怔愣。
他其餘五官都被頭盔遮了個嚴實,唯獨只有兩隻大眼睛暴露在外面。
盯着於知樂,撲眨撲眨。
傻了吧唧的。
被他神態逗得失笑,於知樂不經意勾了下唇,揚手把他眼前的擋風玻璃隨意一罩,揮手示意:「上車,走了。」
景勝依舊不動,準確說是,紋絲不動地站在原處。
風在動,雲在流。
都怨頭盔太緊實,密不透風,這會他整個腦袋都像被關進了一間小型的球狀桑拿房,持續不斷發燙。
就因為那女人對他笑了一下。
還有,這頭盔也是她戴的吧?
完了,大事不妙。
感覺不太好。
突發性心臟病。
走不了路了。
&不走嗎?」於知樂已經在車上催他。
她在懷疑這人是不是有習慣性發呆的症狀,她已經不止一次看過他突然跟木了一樣。
&景勝應了聲,慢吞吞往她那挪步,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四肢看起來有點僵硬不協調。
景勝人高腿長,垮上後座,倒沒廢什麼功夫。
就是突地碰到了女人的背脊,那個地方跟除顫儀似的,儘管隔着厚厚衣料,景勝的心還是猛地促動了一下,很大的一下。
氣息不穩,滿腔失重感。
&好了嗎?」轟鳴里,他聽見於知樂這樣問。
回過神,景勝侷促地曲腿,總算找到兩邊的腳踏,才回答:「好了。」
……好個鳥。
他手根本不知道往哪擺。
又不是沒碰過女人,為什麼於知樂跟電擊棒一樣,從上車後,他完全不敢動,不敢接觸。
還在思考這個問題的間隙,於知樂已經加速,沖了出去。
慣性朝後仰,景勝慌忙抓緊了後面的扶手。
機車走得極快,耳邊全是奔涌的風,女人烏黑的發尾,有一下,沒一下地蹭過他眼前的玻璃。
兩旁的田野地,雪松陣,相互交疊,被拉扯成了青綠交織的狂草線條。
景勝無聲地待在頭盔裏面,居高臨下地注視身前的女人,許多明亮的光斑從她的發線,外套,肩膀之上,急促地翻滾而過。
那種初次近距離接觸的驚心動魄感,逐漸轉慢了。
景勝開始考慮自己的坐姿問題,準確說,他不太喜歡這個姿勢。
他小幅度往前挪了下身,貼得離於知樂背部愈發親近。
悶了一會,景勝微低下頭,叫她名字:「於知樂。」
&事嗎?」外面女人回道。
她聽見了,景勝彆扭地活動了下脖子,糾結了少說也有十來秒,終究還是悶在頭盔里,瓮聲瓮氣問:「老子能……摟你嗎?」
於知樂在外面,隔着一層不說,風聲那麼大,還有機車的轟隆掩埋。
這回她真沒聽清,大聲回了句:
&說什麼——」
「……」
草。
這女的是不是故意的?
把這個要求問出口已經夠艱辛的了,他可不想再來一遍。
不管了,景勝直接鬆開還拉着把手的手,毫不猶豫地,環住了女人的腰肢。
她真瘦,與此同時,他也能感受到,她的上身為此一僵。但他不管,假裝什麼沒都沒看見,也沒發現,他已經抱着她了,只會抱得更緊。
&幹嘛?」察覺到身後人持續收攏的臂膀,於知樂放慢車速,冷聲發問。
他不輕不重地挨在她背上,胸膛溫熱,一言不發,安靜得像入睡,也完全地,包裹住了她。
&勝?」她叫他名字。
下一秒,男人回得理直氣壯,振振有聲:「給你系安全帶。」
於知樂:「……」什麼詭異理由。
景勝絲毫沒有鬆手的打算,她駕着機車,也騰不出手挪開。
好吧。
&
算了,她懶得計較。
任由他圈着自己腰,於知樂再次旋擰手柄,往鎮子方向飛馳而去。
—
穩穩剎停在徐鎮長家宅拐口時,已是下午兩點。
大半天的日頭,已經把曲折悠長的小巷,滋出了一層醺暖和迷朦。
於知樂踩下了撐腳,好整以暇等景勝先下。
男人雙手交叉,仍扣在她身前,懶洋洋地倚靠着她,一動未動。
真睡了?
於知樂聳了下一邊肩膀,提醒:「到了。」
&嘛。」後面應得飛快,明顯沒睡着,只是不想下。
&
&坐會……」他尾音懶散,悶悶的,半耍賴半撒嬌。
&你坐着吧。」於知樂扯開他膀子,自己利落地下了車。
下巴撲了個空,景勝昂起腦袋,不太爽地磨磨牙,心裏暗罵兩句,也跟着下去。
回到地面,他摘掉頭盔,深吸一口新鮮空氣,接而把它交還給於知樂。
於知樂接過去,沖徐鎮家大門揚揚下巴:「你進去吧,我先回去了。」
&哪?」他問。
&糕店。」
&就要分開了,景勝失落地斂斂眼,轉念又挑眉一笑:「那你什麼時候來接我?」
他險些忘了她跟他現在的關係。
這層關係,讓他一下子跟打了定心劑似的,洋洋得意:「你知道的,我還要回市裏的。」
於知樂對他表露無遺的小神態視若無睹,只問:「你到幾點?」
景勝正色,擺出上司架勢吩咐:「不知道,你早點來,越早越好。」
&她很快同意,「三點半過來,行嗎?」
&頓了頓,又道出一個:>
多應一遍,高興。
&怎麼聯繫你呢。」
走之前,他叫住她。
&電話,發短訊,隨便。」
……
當天下午,徐鎮發現,他根本沒法和眼前這個毛頭小總好好談事。
他全程心不在焉,還時不時跟想到什麼趣事一般,自顧自就笑了。
景勝都受不了自己,草草道完公司商議過後的拆遷賠付事宜,提早結束。
接着就一個人坐在徐鎮長家院子裏,喝茶,看鳥,玩手機,等知樂。
—
於知樂回了趟蛋糕店,張思甜擔心了好久,一見她回來,就追過來問:「出什麼事啦?」
&事了。」於知樂答,一邊往裏走。
&沒事?」張思甜不太相信。
&沒。」於知樂回。
張思甜放下心來,轉而想起另一件事。
她叫住於知樂,從圍裙兜里取出一個小卡片遞給她:「嚴安留給我的,讓我給你。」
於知樂拿過去看,一張相當簡潔的個人名片,白底黑字,嚴安,底下是字體更小的聯繫方式。
張思甜兩隻手別到身後,有些不自在地來回交叉着:「他說你想清楚了,想和他說話了,就聯繫他。」
&我知道了。」於知樂淡着臉答應,隨手就把名片丟進了門口的垃圾桶。
張思甜:「……」
—
三點半,於知樂按時來到徐鎮長家。
她發現門邊已經停着另一輛黑色轎車,是輛奧迪>
副駕的車窗降下來,景勝就坐在裏面,對她挑了挑眉毛:「把你那摩托車找個地方放好,我們開車回去。」
這時,後座的窗口也冒出宋助理含笑的臉,他招手問好:「於小姐,又見面了。」
於知樂遲疑少傾,終是同意,駕着車去了別處。
再回來時,她已經兩手空空。她徑直打開車門,坐進了駕駛座。
於知樂沒忙着啟程,研究和熟悉了一會這車的操作方式,才輕踏油門,不急不緩上路。
宋助理一聲不響坐在後面,遙望外面風光,不免感慨:久違地解放雙手,真是讓人無比輕鬆又略顯失落啊。
車行了一段路,不沉迷加速,也未曾有過急剎,是令人滿意的穩當,宋助才放下心來,讓於小姐給小景總開車,應該沒什麼問題。
他突然聽見,正前方駕車的於小姐,突地喊道:「景勝。」
嗓音不大不小,竟還敢直呼其名。
結果景總絲毫不氣,秒回:「啥事兒?」
於知樂問:「你一定要這樣坐?」
怎麼坐?
宋助留神去看副駕景總,卻見他整個人都側着身,單手撐頭,斜歪於中控台上,一瞬不眨地觀看,於小姐開車。
他彎着唇,眼底閃爍,好不嘚瑟。
景勝晃晃腦袋,吊兒郎當:「不行嗎,我就要這樣,有意見?」
於知樂深吸口氣,瞥去一眼,言簡意賅答:「你這樣,我看不見外後視鏡。」
&的啊,」景勝故作訝異,但整個人仍保持原貌:「那別看後視鏡,看我。」
畢竟他好看多了,是吧。
於知樂:「……」
&總,這在車上啊,」宋助開始苦口婆心勸說:「你想一天出兩次事故麼?」
煞風景的來了,景勝翻了個白眼,靠回椅背,但還是側那,欣賞駕駛座上的女人。
每回於知樂變道,要瞄一眼右後視鏡,餘光都能掃見一個……幅度加大的,微笑。
因為太顯眼了,忍不住要乜過去。
不知道有什麼好瞧的,有什麼可笑的,於知樂不能理解。
她當然不會知道景勝滿腦子的騷想法:
這女人怎麼能那麼好看。
抽煙很好看,開車也很好看。
唉,他景勝就是景勝,連眼光都這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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