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把木牌按在胸前,微微點了點頭。請大家搜索(品@書¥網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說
我小心翼翼地脫下她的衣服,顯露在我面前的是一具裹着淡青色外皮的骨架,高高凸起的鎖骨,根根分明的肋骨,腰腹處如老嫗一般乾癟凹陷,這根本不像是一個活人的身體。
「他還活着嗎?」待我幫她梳洗妥當,穿好新衣,形同木偶的她突然吶吶地問了一聲。
我自然知道她問的是誰,於是笑道:「雖然不能說話,但已經派到醫塵那兒幫忙犁地了。等你好了,巫士說你也可以搬到山上同住。」
我話音未落,豆大的淚水已經從她的眼中翻滾而出:「他還活着……」她乾裂的嘴角顫動着,似有千言萬語,卻再也說不出話來。
「嗯,所以你也要好好地活着。」我替她理了理鬢髮,攙扶着她走到門邊,「多出來走走,病也好得快,你看那樹梢上……」我抬眼一看立馬就後悔了,我從巽卦一路行來,谷中的樹大都發了綠芽,嫩嫩的讓人覺得暢快。可唯獨女樂後院的這棵大樹上,大白日的竟七七八八掛了好幾隻黑蝙蝠。
「啊——」女子尖叫着蹲坐在地上,兩隻手捂住腦袋不住地發抖。
「別怕,別怕。」我蹲下身子緊緊地抱住她,「晚上等去咒的木牌靈驗了,它們自然就走了。」
我把女子扶回房間安頓好後,拿杆子趕走了樹上的蝙蝠,而後又花了一下午的時間,把她的房間裏里外外清掃了一遍。
我原本以為,所謂的夜魘咒無非是利用了大家對巫咒的懼怕,就像我前日那樣,明夷明明什麼都沒有做,我卻緊張得睡不着覺。所謂的山鬼敲門,很有可能就是這可憐的女人因懼怕而產生的幻覺。但是,如果一切都是幻覺,那剛剛樹上的蝙蝠又該如何解釋呢?
看着女子憔悴失神的眼睛,我實在不忍心留下她一個人。既然決定要救她,那便救個徹底吧!時人總說我是山鬼變化而來,今日,我倒要看看那敲門的山鬼是不是和我一樣,都有一雙碧眸。
是夜,我抱了一床狗皮襖子躺在門邊,手裏緊緊地握着從於安那裏借來的匕首。
起初的兩個時辰,我還強打着精神注意着門外的一舉一動,後來撐不住了就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夜半時分,半夢半醒間突然聽到有人敲門,咚……咚咚……
山鬼敲門?!
我一骨碌爬了起來,拔出手中的匕首,深吸了兩口氣,喊了一聲:「誰在外面?」
敲門聲戛然而止,門外一片死寂。
我心中一窒,一股寒氣沿着脊柱緩緩地爬上了脖頸。此刻,和我隔着一塊門板站着的可是秦人口中傳說的青面獠牙,吃人飲血的山鬼?
我忍住心中懼怕,握緊匕首,把耳朵輕輕地伏在木門上。咚,一個聲音突然在我耳邊炸開,心跳驟然一停。
咚……咚咚……黑暗中,敲門聲越發急促。
我捂住自己的胸口,猛喘了幾口氣,嘩地一下打開了門!
眼前的一幕讓我大驚失色,夜色中數十隻黑蝙蝠齜着森白的尖牙,朝我飛撲而來,我驚叫一聲用匕首在空中一頓亂劃,幾隻蝙蝠應聲而落,其餘的仍舊不要命地朝我飛衝過來。
「啊——啊——」女子從睡夢中驚醒,看到眼前的場景發瘋似地大叫起來。
我把門迅速一合,靠在門板上喘了幾口大氣,然後從取暖中的柴火里抓了一根燒着的木棒又沖了出去。
這一回,所有的蝙蝠都被嚇得吱吱亂叫,恐怖的叫聲劃破漆黑的夜空讓人不寒而慄。
「救我——救救——」女子捂住耳朵叫得已經虛脫。
「沒事了,沒事了!」我扔下木棒跑過去緊緊地抱住她,「只是蝙蝠而已,別怕!」
懷裏的人漸漸地安靜了下來,我的心卻依舊跳得飛快,蝙蝠醜陋的面孔和森白的尖牙在我腦中揮之不去。難道這些蝙蝠是明夷用夜魘咒喚來的?敲門的不是山鬼而是蝙蝠?可蝙蝠為什麼要往門上撞呢?
我越想越覺得奇怪,扶女子在床上躺下後,又重新走到門外撿起了地上的火把。
讓人驚訝的事情再次發生了,在外側的房門上密密麻麻地停了成百上千隻蠅蟲,在火光的照映下它們在木門上來回爬動,形成了一個詭異的符號。我把火把湊近,用火燒死了一部分蟲子,但很快又有新的蟲子貼了上來,它們似乎被一種神秘的力量控制着,前赴後繼。
因為怕蝙蝠再來,我抱着火把在門外守了一夜,在天色將亮未亮的時候,蟲子們陸陸續續地飛離了門板。我就着晨光近身一看,只見房門上隱隱約約畫了一個暗紅色的咒符,貼近時還能聞到一種奇特的味道。
這咒符到底是什麼,難道這就是明夷讓人懼怕的神力?
很顯然,昨晚的那些蝙蝠是為了捕食門板上的蟲子才一次次地撞門,夜半敲門與山鬼作祟毫無關係。可蟲子為什麼會貼在咒符上呢,莫非是畫符的藥水有什麼蹊蹺?
坤卦里除了醫經之外,還有幾卷毒經,上面雖記載了不少奇奇怪怪的毒藥,但我找來找去還是沒有發現解開夜魘咒謎團的線索。世人都說越是貌美的人,心腸越是歹毒,這話看來一點都沒有錯。這巫士明夷陰人的手段可真叫我大開眼界,自愧不如。
既然我解不開這夜魘咒,那就乾脆毀了它吧!
入夜前,我拿匕首把畫了暗紅色咒符的木板全都挖掉,一扇好端端的木門硬是被我颳得坑坑窪窪。接下來的一夜安安靜靜的什麼都沒有發生,蠅蟲沒有出現,蝙蝠也都消失得無影無蹤。我睜着眼睛在門外守了一夜,等東方的天際泛起紅光,才裹着狗皮襖子半閉着眼睛回到了於安的屋子。
於安知道了我做的事後將我大罵了一頓。我卻不以為然,那五音夫人不多不少偏要與我定下四月之約,心中定是早有謀算。不管我這幾個月活得老老實實,還是熱熱鬧鬧,恐怕結局都是一樣。
接下來的日子,我是一根乾柴兩頭燒,巽卦和兌卦的院子來回跑。十幾天下來,兌卦後屋裏的那個女人和於安都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我卻撐不住病倒了。醫塵給我灌了一壺藥,就叫黑子把我一路背上了山,安置在藥圃旁的一間小屋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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