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陰陽師 1448-天神歸位

    ，

    來人不是司馬卿，又能是誰？

    「卿兒！快回來！」

    「司馬卿！回來！那不是你能進的地方！」

    霎時間，就聽分散在四周圍正閃避着石錐襲擊的神將們紛紛發出怒吼，更有得已化作金銀光華朝鎮碑飛來，試圖阻止已闖入鎮碑最後一層結界內的司馬卿……

    但全都為時已晚。

    重重火焰之下，只見司馬卿踉蹌地又往前竄了幾步，突然將手中金槍高高舉起，循着前方那即將撲到我面前的霸下背上赫然擲出……

    長槍在空中劃出一條金色的弧線，脫手而出不過瞬間，已『噌』地一聲追趕上霸下的步伐，根本不等霸下察覺，便已從霸下後腰間『噗嗤』一聲刺去……

    霎時間就聽霸下一聲慘叫，頓時身體一傾摔翻在地，我趁機牟足全力縱身而起，猛然間一把掐住了霸下的脖子……

    霸下面生惶恐，然而片刻之後卻仍朝我上氣不接下氣地一聲獰笑——

    「來啊！殺了我呀！只要我還活着，我就一定會阻止你！」

    我惡狠狠瞪了他一眼，沉沉開口：「我幹嘛要殺你？我偏要你親眼看着，看着我毀掉你六百多年的心血！靈兵何在！」

    說話間，我猛地回身朝向鎮碑，一掌打出，霎時間狐光瀰漫，萬狐奔騰……

    狐兵們陣陣嘶吼聲吶喊聲中，只聽身背後化形為無助老人的霸下手捂腹上傷口，悽厲地一聲嘶吼——

    「不要！我求你……不要……不要……」

    然而此時不管他說什麼，都已無法阻止我的心意……

    靈兵出，狐光現，萬狐奔騰，眼前三丈高的鎮碑在狐光的衝擊之下，頓時『咔嚓』一聲從中裂開，霎時間萬道裂痕自鎮碑中間部位瀰漫開來，頃刻之間就已將整個鎮碑籠罩其中，伴隨着『轟隆』一聲，碎石紛紛墜落，鎮碑整個垮塌……

    然而就在鎮碑傾翻碎裂的一瞬間，一道道黑光卻從鎮碑中『嗡』地射出，黑光瀰漫的同時，陣陣陰風已更加強烈地肆虐了起來，我一時不慎，竟直接被陰風吹得往後倒翻了出去，『噗通』一聲摔倒在地後才撐起身來，卻見從鎮碑中飛出的道道黑光已如成千上萬的鬼魅一般，開始哭嚎着，嘶吼着，在天地之間肆意瀰漫衝撞了起來……

    而其中一團黑光，正氣勢洶洶地朝我撞了過來……

    「辛子乙！小心！」

    黑光眨眼之間已撲到我的身前，就在這時，整個身體被火焰團團包裹住的司馬卿已衝到我的身前，以手中長槍一挑，將撲向我的黑光一槍擊破，一轉身形，又強忍着被烈焰焚燒的痛苦，朝我驚聲說道：「快跑！這是六百年間被困神祇們所散發出的怨氣，怨氣一直被鎮碑悄然吸收，如今鎮碑碎裂怨氣再出，若被擊中……」

    司馬卿話未說完，身形突然猛地一顫，就如同背後莫名被什麼東西撞到了一樣，不由地往前踉蹌了兩步，才用手中的長槍撐住地面，穩住了身形……

    「卿……卿兒……你……你怎麼了……」

    我跌坐在地，慌張地盯着眼前的司馬卿，這時，卻見一團黑光，已從她背後悄然瀰漫，漸漸籠罩住司馬卿的手臂、大腿，又順着腰間爬向身前……

    一團黑光，已誤打誤撞正中在了司馬卿的背後……

    「卿……卿兒……卿兒……」

    我連忙爬起身來，拼命怒吼着跑向司馬卿，卻根本沒等跑到她的面前，就被司馬卿突然舉起的長槍擋住了前路……

    「別，別過來……沒用的……」

    司馬卿朝我微微搖了搖頭，嘴角咧出一絲悽慘地微笑……

    「不！我一定有辦法救你！一定有辦法！」

    「沒用的……結界中的三昧真火，已將我魂魄燒得差不多了，能撐到現在把你救下，已經足矣……就讓這怨念吞掉我吧……足夠了……最終……終於幫上了你的忙……足夠了……」

    「卿兒……卿兒……」

    「辛子乙，謝謝你，也謝謝哥哥姐姐們這六百多年來對我的保護……原來死……是這種感覺啊……」

    司馬卿在烈焰中、在黑光的籠罩下，嘿嘿地朝我傻笑着，笑得一臉天真，笑得傻氣十足……

    我卻已哭得泣不成聲，眼淚早已止不住……

    然而，眼睜睜看着司馬卿的身形在火焰和黑光的吞噬下漸漸消失，消散，我卻毫無辦法，只剩滿心的無助……

    對不起，我還有太多事情要做，我不能跟你一起去死……

    『嗡』地一聲，隨着鎮碑的坍塌，十米開外的光璧終於煙消雲散，霎時間就聽甲子神王文卿一聲怒喝——

    「結界已破！眾神歸位！保護六甲飛靈將！」

    霎時間，十一道金銀光華自百米之外沖天而起，齊齊朝我聚集而來……

    剎那之間，十一道金銀光束已在我周身融為一團，化作金光罩住我的身軀，金光瀰漫之下，只聽陣陣男女聲齊聲呼道——

    「陰陽翕闢，萬二千物具而有神焉，主之者，六甲也，六甲者，一切之綱紀也……六丁六甲，群神歸位，甲子護你身、甲戌保你形、甲申固你命、甲午守你魂、甲辰鎮你靈、甲寅育你真、丁丑延你壽、丁亥拘你魂、丁酉制你魄、丁未卻你災、丁巳度你危……」

    眼前，司馬卿的身軀已化作飛灰消散無蹤，只剩一張被火焰包裹着的臉孔仍然清晰萬分，她依舊滿含笑意地盯着我看，仿佛試圖記住我的一顰一笑，記住我的每一個瞬間……

    漸漸的，那張純真的臉也開始在我眼前消散，一顆眼淚終自她眼角悄悄滑落，司馬卿顫巍巍地張了張嘴，說出此生最後七個字來——

    「丁卯度你厄……保重……」

    『呼』地一聲，陰風之下，飛灰四散，司馬卿已全然無蹤，仿佛從未出現在過我的眼前……

    然而就在她消失的那一瞬間，就在眾神將的護佑之下，我竟突然覺得，司馬卿那張臉，有些難以言喻的熟悉……熟悉得就像個毫不覺得陌生的老朋友……

    就在這時，一個微弱的聲音卻忽然在我腦海中傳盪開來，我聽出，那是狐祖蠪侄的聲音，但那聲音卻略顯低沉，竟前所未有的有些傷感——

    「六丁六甲十二神將原本為人，乃十二名道行高深的修行者飛升而成，飛升之時，肉身中三魂七魄分離，三魂歸天列入仙班，七魄落入輪迴再行轉世，所以每一位飛升神祇在人間皆會留有另一個自己，被稱之為仙家留在人世的輪迴化身……傳說西方觀世音大士在人間有無數化身，這無數化身，便是菩薩無數次來到人間普度眾生時。最終留在人間的無數個自己……」

    「蠪侄，你突然跟我說這些做什麼？」我問。

    腦海中，蠪侄答道：「我只是怕你還未察覺……其實，早在來此見到這司馬卿之前，我也並未察覺，但終究是上古殘存至今的靈獸，我這鼻子比你好用得多，早已聞出，這司馬卿的身上，有一股與白薇極其相似的味道……」

    話聽到這兒，我心頭『咯噔』一聲……

    「你是說……白薇……便是丁卯神將司馬卿飛升之前……留在人間的七魄化身？」

    「如今看來，該是這樣沒錯，準確得說不是白薇，而是白薇無數次輪迴轉世之前的那個人，三魂化神祇，七魄入輪迴，她們本就是一個人……卻想不到，你二人緣分竟如此之深，身為六丁六甲神將，她已追隨你這六甲飛靈將千百年之久，墮入輪迴的白薇，竟又與你這辛子乙的轉世之身難捨難分，也許正是冥冥之中早有註定，註定她生生世世都將守護在你左右……」

    話聽到這兒，才止住的淚水又已在我臉上瀰漫開來，冥冥之中，只覺得司馬卿那張笑嘻嘻的臉龐，與向來不苟言笑、永遠皺着個小眉頭的白薇，竟越發地相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