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元宵節一過,離開學就不用扳着指頭數了。
正月十六。
張晨是直接從百城回壩頭中學報名的,壓根就沒回過家。這一連十幾天的功夫,他都呆在百城白湖灣的門店裏,正月十五這天一二三樓的白湖灣連鎖超市總算是開業了。
雖然黃復興一再要求要搞個盛大的開業儀式,但是張晨愣是沒答應,還說了一大通理由。
而且更離譜的是還定下來一個規矩,以後白湖灣旗下所有的超市、餐廳開業,都不會搞開業典禮,除了地區性的旗艦店和總店開業以外。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張晨會有這種決定,但是黃復興也不是死板的人,搞不搞開業儀式只是一個形式而已,只是黃秋心裏很不是滋味,看着張晨的目光里都帶着一絲厭惡。
白湖灣連鎖超市的開業跟白湖灣餐廳如出一轍,都顯得很突兀但是又像是水到渠成,百城人很驚喜地發現「白湖灣」這個既陌生又熟悉的三個字仿佛是在一夜之間就滲透進了他們的生活,吃的,穿的,用的—幾乎無所不包。
超市在中國出生得比較晚,應該是屬於舶來品,但是不得不說這個東西的魅力在沒有互聯網絡和淘寶的年代,幾乎在一夜之間就能夠鯨吞掉大部分零售市場。
張晨見識過在互聯網誕生初期之前超市的擴張程度,也見識過互聯網時代超市的急劇萎縮和轉型,所以他並不會為超市在百城獲得成功而沾沾自喜,反而最看重的是「白湖灣商業廣場」的經營模式。
現在的百城還沒有這樣的條件,但是張晨卻在慢慢地嘗試,一旦時機成熟,白湖灣的擴張將會無人可擋,現在所需要的就是經驗的累積、人才的累積,最重要的是,他需要資金,大量的資金。
新學期新氣象。
張晨卻仍然是一副要死的樣子躺在宿舍的床上,厚厚的被子蒙着腦袋,睡得很沉。
大冷天的沒有什麼比窩在被子裏睡覺更舒服了,張晨上午報完名去白湖灣找他老娘,吃了頓午飯後就回了宿舍,整整一個下午都在宿舍里睡覺。
開學第一天不上課已經成了鄉中的慣例,只是像張晨這種一回來就使勁兒睡覺的奇葩那是真的不多。
張海林和胡強外帶着小胖子高林鵬去街上打遊戲去了,過年回來兜里都揣了些毛票子,多的二三十,少的像胡強這小子,一貫拿窮說事兒的竟然也揣了十幾塊回來,最多的就要像張海林這種豪了。
由於白鶴村第一年大豐收,張文明家裏雖然沒有種大棚蔬菜,但是家裏的田地都中了樹種,撒了料草下去,光是這份收入也有好幾千。
原本張文林是給了張文明和石秀紅夫婦食品公司的編制,但是形勢比人強,白鶴村的變化太快,食品公司變成了由村委和個人共同控股的集體股份公司。這樣一來,他們夫婦肯定就不能繼續留在裏面了,張文林只好繼續讓他們夫婦倆操持老張家的那塊魚塘,按照當初的承諾,給了夫婦倆大量的股份。
去年年底的時候,魚塘里起魚,光是成魚就拉起來十幾二十萬斤,上百萬的毛賬肯定是有的,張文林也不在乎這麼點錢的事情,相比較而言,張文明在建築公司對他的幫助更大。
所以這一下子按照股份分紅,張海林家裏可是落了不少的錢,一下子就脫貧致富、趕英超美、成了村裏有名的富戶。
這手頭有錢了,可不就知道疼兒子了,尤其是石頭秀那性子,什麼事都藏不住,如果不是有張文明那個愣性子,還不知道要把海林溺愛到啥程度。
據海林自己透露,石頭秀年三十的時候偷偷塞給他好幾張大百,說是開學了買菜吃。石秀紅也知道自家那小子也不會少吃的,平日裏一個禮拜五天倒是有三天是跟晨子去白湖灣吃的。剩下的兩天可不是吃鹹菜,吃的是張晨掏錢在學校食堂打的教師餐。連帶着胡強都沒吃過瓶裝的醃菜。
這幾百塊錢給他多半還是出於溺愛的心思,石頭秀又不傻,這麼大個兒子不會花錢她信嘛!這年頭的孩子都見不得錢,一毛兩毛的毛票子都是寶貝疙瘩,在學校吃頓菜才幾毛錢。
張海林也不是那種大咧咧的性子,幾百塊錢倒是有大半被他藏起來了,口袋裏揣着的只有二三十塊錢的毛票子,這事只有張晨知道,這時候在學校懷裏揣着幾百塊還是有風險的,小偷小摸的人不在少數,摸飯票、拿毛票,甚至偷襪子鞋子的都大有人在。
張晨正睡得迷糊的時候被人搖醒了,爬起來一臉的不高興。
「晨子,你下午睡覺有沒有人進來?我的錢不見了!」
「什麼錢?」
「就是我藏在牙膏盒裏的!」
張晨迷迷糊糊的壓根就沒意識到啥事,弄了老半天才清醒過來,睡得死沉死沉的,他哪裏知道有沒有人進來,只是他也很詫異,張海林把錢藏在這裏面除了自己也沒人知道吧,怎麼會丟了呢。
只要張海林不傻,他就知道錢肯定不會是張晨拿的。所以這事可就蹊蹺了。
傍晚的時候稀稀拉拉地慢慢人都回來了,張海林一把把門關上從裏面鎖上,弄的所有人都是一愣。
「胡強,你過來!」
張晨跟胡強把事情一說讓他去處理,這種事哪個班沒發生過,前世今生都碰了無數回了,只是張晨看不慣偷錢的人被抓到的那種可憐樣,可恥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1班的宿舍里住了二十幾個人,張晨和張海林是住在一張床的上下鋪,正對着門的位置,床頭的下鋪是胡強,但是胡強整個下午都是跟張海林在一起,還有另外的幾個人,所以這幾個人都可以排除。
看到張海林把門關了起來,而且臉色不好看,二十幾個人都有稀里糊塗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知道胡強聽到張晨說完站起來喊了一嗓子,才明白了。
「你們誰拿的東西自己承認了,私下還給海林,都是一個班的同學,也不把你怎麼樣,要是不承認被找出來了到時候就不要裝慫!」
胡強和張海林的個子應該是1班最高的,可謂是人高馬大,而且性格也不是那種軟綿綿的,所以平時說話的多半還是頂用的,但是很詭異的是足足過了十好幾分鐘,直到宿舍里的人都洗漱完了都沒人理睬。
其實張晨很清楚,這種事情一般人都不會承認,不見棺材不落淚的僥倖心理是人的天性,在他的閱歷中不止見過一次,這種人最後往往都是下場很慘澹,所以他讓胡強主動給個台階下,其實也是不想鬧成那樣。
但是有時候人就是犯賤。
遇到這種情況就是泥菩薩也有三分火氣,何況是被偷錢的人。其實在鄉中,而且還是97年的這個時節,發生這種事情一點都不會令張晨驚訝。
這也並不是說在鄉下人們就是道德敗壞,而是在這種生活狀態下,很多東西發生其實都是有必然性和偶然性。在那個年代,頻繁地發生這種事情興許在十年二十年後聽起來很荒謬,但是經歷過那個學生年代你就清楚,這只不過是小兒科。
張海林的性格比較內斂,按照他的性子可能不會過於計較這個事情,但是丟失錢財的數目過大,所以張晨只好親自出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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