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聖爺,你居然沒死?你真的沒死?」
雲中雀震驚得,都快語無倫次了。
他心中雖然一直堅信大聖爺沒死,但錯非親眼所見,又怎可能印證心中所想?
況且,他實在想不到,這麼快就見到傳說中的大聖爺,就活生生地站在眼前。
雲中雀雖沒有半點修為,卻還是能一眼看出來,卸掉了偽裝之後,對面那張臉,的的確確與大聖爺雕像上的沒什麼兩樣。
雲中雀一生中,最敬重的除了親生父母外,就只剩下兩個人。
一個,是傳他一身才學,卻素未謀面的師父。
另一個,就是他暗地裏瞻仰了無數遍的傳奇——大聖爺。
甚至,他心底里最最敬重的對象,還是要首推大聖爺。
他萬萬想不到,與大聖爺的第一面,會以這樣的方式,在這樣的場合。
「怎麼,你就那麼希望,老子真的死了?」
「小子,你膽兒真肥啊!當着老子的面,咒老子死!」
對着呆若木雞的雲中雀,猴子冷冷說了一句。
雲中雀登時驚醒過來,卻激動得更是熱淚盈眶。
「噗通」一聲,即刻跪倒。
「在下雲中雀,參見大聖爺!」
這一叩首,完完全全發自真心,那激動勁,恐怕連洞房花燭夜都比不上。
這下子,還真讓猴子無所適從。
思前想後,好像就只有一招,才能破掉眼前的尷尬了。
手中金光一閃,一塊金錠,即刻現出。
「拜見姿勢不錯,賞,必須得賞!」
「噗」一聲,五十多兩的金錠,砸到地上,濺起煙塵不少。
雲中雀渾身激動勁,頓時煙消雲散,愣在了當場。
大聖爺這行徑,貌似與傳說中不符啊!
當年,大聖爺叱咤風雲,打遍三界六道無敵手,那是何等傲骨,何等血性,何等霸氣?
可如今,這副模樣,活脫脫暴發戶的樣子,而且還是暴發戶中,還未褪去土包子形象的樣子,哪裏還有半點大聖爺的影子?
雲中雀額頭青筋跳了會,陡然咬緊牙關,站了起來。
「大聖爺,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意思,就是看你跪的姿勢,覺得爽!」
雲中雀聞言,霍地捏緊了拳頭,生出了暴打一頓對面之人的衝動。
「這人吶,還真恁奇怪!老子給他機會拜把子,他偏偏不干,反倒不珍惜那雙膝蓋,非要跪下來……」
「好了,你給我閉嘴!」
雲中雀額頭青筋跳動得更厲害了。
「喲,這本事沒多大,脾氣倒是不小!怎麼樣,考慮一下,敢不敢跟老子拜把子?」
「少來這激將!我敬你是大聖爺,不跟你計較。」
「是嗎?連區區結拜都不敢,還自詡東勝神洲第一名士,你就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猴子好整以暇,一次次地挑撥着雲中雀的神經。
大不了,把他惹急了,一掌摁倒,強行拜把子。
「有什麼不敢?只是……你是我敬重了一生的大聖爺,我……」
「切!老子是大聖爺,都尚且不懼俗世里的把戲。你這小子,倒在那自恃身份起來了?」
「不行,不行!大聖爺這麼做,可就折煞我了!」
雲中雀明顯顧慮重重,死也不鬆口。
「要是……要是大聖爺真看得起在下,在下願追隨大聖爺,一生不悔!」
雲中雀此話,算是答應了跟在猴子身邊,至於拜把子的事,說什麼都不會鬆口。
猴子拍着額頭,實在拿這酸書生沒辦法。
「你行,你狠!那把你的遭遇,說給我聽,總可以吧?」
雲中雀想了想,道:「恐怕污了大聖爺的耳朵。」
實際,卻不再隱瞞分毫。
這麼一談,就是整整兩個多時辰。
其中逶迤曲折,還真比醉仙樓中所知,還叫人唏噓。
雲中雀的一生,還真是悲苦。
八歲就死了爹娘,總算天可憐見,在亂葬崗里,埋葬雙親時,意外獲得了本天書《天運圖錄》。
這本書,雖記載着一門最上乘的功法,卻一不教人拳腳刀劍功夫,二不傳什麼打鬥功法,反倒教那些沒用的酸儒東西。
這在尚武成風的妖族中,可謂垃.圾到不能再垃.圾的存在。
這也是為什麼,在亂葬崗中,雲中雀也能撿到這「垃.圾」功法的原因。
可惜,沒人知道,這《天運圖錄》,別看通篇一股酸腐之氣,但只要修習有成,卻可借天機運勢、排兵佈陣、掌控制敵之機等,端的是門頂級兵家功法。
於是,在別人視若垃.圾的功法之上,雲中雀取得了近乎前無古人的成就。
五年前,妖族文士大會,雲中雀以滿腹珠璣,成功擊敗所有與會的文士,拔得東勝神洲第一名士的名頭。
但也就是這樣,成功引起了天狗的注意。
從那時起,只要雲中雀出現的地方,總有天狗的手下,暗中跟着。
直到半年前,天狗的得力幹將——金錢豹,見到了雲中雀青梅竹馬的未婚妻——鶯畫眉。
那一刻開始,雲中雀的噩夢,正式降臨。
金錢豹雖早已是妻妾如雲,但卻着實是個色中餓鬼。只要見到了個漂亮人兒,便會走不動腿,誓要一親芳澤,更不要說見了當時東勝神洲十大美女之一的鶯畫眉了。
可惜,鶯畫眉雖是個弱女子,卻抵死不從。
為了得到鶯畫眉,金錢豹不得不手段齊出。
在一次逼.迫中,不僅失手殺了鶯畫眉的雙親,還在盛怒之下,滅了鶯畫眉滿門。
鶯畫眉自然不服,痛斷肝腸之後,毅然決然地找上妖王府去,讓天狗軍師主持公道。
呵呵,在天狗那裏,還真是公道!
不僅以擾亂公堂之罪,當場扣押下鶯畫眉,還將聞訊趕到的雲中雀發配充軍,永世不得再回王城。
要不是雲中雀智計百出,成功逃了出來,必定早已遭了他人毒手。
所以,雲中雀才這般急切地要找尋實力超群之人,願付出任何代價,哪怕是死,也要把鶯畫眉從金錢豹手中救出來。
一番解說下來,雲中雀一張儒雅之臉,竟已是熱淚橫流,滿是極致的恨與怒。
雲中雀打小就成了孤兒,是岳父一家收留了可憐的他,才有了他今天的名頭。
自始至終,岳父一家,都視雲中雀為己出,更是將愛.女許配給雲中雀。
這份大恩大德,雲中雀永世難忘。
可還未等他盡孝,岳父母就連同一家子,命喪金錢豹之手。
此仇不共戴天!
除了始作俑者金錢豹外,連助紂為虐的天狗,也被雲中雀列為了死敵,唯有不死不休。
即便心中仇恨萬丈,雲中雀也咬牙死撐了下來。
因為他知道,憑他一人之力,絕對不可能報得了大仇。
唯有獲得當世高手的幫助,才有可能完成幾乎不可能的復仇大計。
猴子在旁邊聽得,牙齒嘎吱作響。一雙手,指節都捏得全部青紫。
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兩世記憶中,猴子都特別痛恨如此欺男霸女的行為。
若是親眼所見,必定早已出手,把那看不順眼的雜碎,全都撕成碎片。
「放心吧,你的大仇,老子一定會替你報!」
「不,我想要親手殺了金錢豹,一刀一刀地凌遲,直到他咽氣為止!」
雲中雀臉色青紫,眸光卻無比堅定。
若是猴子不答應,他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這是一種極致的恨怒,非親手將仇人凌遲,不能解除。
一旦時間長了,必定會留下心魔。
猴子深深看了眼雲中雀,點點頭。
雲中雀要親手報仇,根本不難,只要將金錢豹抓來,廢了他一身修為,就可以輕鬆辦到。
「不過,我們的計劃,卻不是從金錢豹開始。而是先找到他的結拜大哥——白象。你能明白嗎?」
這麼做,非是猴子故意拖延,而是非得先殺了白象,才能將剩下來的金錢豹和野豬精,一網打盡。
因為,這四兄弟中,就數白象最為穩重。要是有他在一日,猴子就休想先把金錢豹和野豬精從王城裏引出來。
反之,先殺了白象的話,怒不可遏的金錢豹和野豬精,倒是容易對付得多。
雲中雀點點頭,血紅着眼,道:「雖然我無時不刻不希望能儘快報仇,卻不希望大聖爺冒險!所以,大聖爺儘管這麼做。」
半年時間過去,若是悲劇要發生,也早已發生了。若是還僥倖,更是不能操之過急。
所以,雲中雀也是個聰明人,即便心裏再難受,也只能接受最穩妥的方案。
「好!他們四兄弟中,修為最高的青狼怪,已經死在我手中。只要再殺死白象,其餘兩人,根本不足為懼!」
「大聖爺,我雲中雀在此,永感您的大恩大德!這輩子,即便肝腦塗地,亦無悔以報!」
雲中雀哽咽着,再度鄭重地跪了下去。
如果今天不是湊了一會熱鬧,恰好碰上了假扮「大.爺」的大聖爺。背負的血海深仇,還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報得。
甚至,一輩子報仇無望,都有可能。
雲中雀是個血性漢子,即便學了《天運圖錄》,整個人透着股極度冷靜,卻也還有血有肉,怎能不感念猴子的大恩?
「小子,別急着跪我!咱們現在就打個賭——若是我幫你報了大仇,那你就得聽我的,從此結拜,做我的小弟。長兄如父,我叫你往東,你絕不可以往西;我叫你攆鴨,你絕對不可以抓雞!」
「若是報不了大仇,那你就當沒見過我,我這一身金錠,全都是你的,你也不用再天天大聖爺的掛在嘴邊。」
「怎麼樣,敢不敢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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